那怪物果不其然在撞714的门,走廊上静悄悄的,各个宿舍大门紧闭,没人敢出来。
华粤提着刀走近了,只听见714里面噼里啪啦摔砸东西的声音,夹杂着辱骂声、尖叫声和歇斯底里的哭喊:
“你什么时候把这东西带回宿舍的!”
“呜呜呜呜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我只是看它可爱...”
临近了腥臭味扑面而来,激地华粤头皮发麻,那怪物远远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将华粤放在眼里。
她咬牙提着手术刀冲了上去,手底下乱无章法一顿乱砍,这玩意皮糙肉厚,她像是挠痒似的,怪物迟钝地回头,脚一抬就将她踹到一边。
它好似真的一根筋瞄准了714里面的东西,对于三人的围攻爱答不理,一门心思地拆门。
秦理照着它的脑袋一顿狂砸,倒真的逼退了怪物几分,蒋青青躲在后面,时不时冒头用带刺的拖把棍戳怪物的屁股。
“若真的被血的味道吸引而来,要让它离开可不好办!”
华粤的侧腰撞到了墙角,她猛地喷出一口血来,疼痛激地她腰腹一抽一抽地,她咬牙又冲了过去。
“不是姜楚湘的血是有什么魔力吗啊?你都吐了这么一大滩血了也没见怪物鸟你一眼啊!”
“闪开!!”
浓烈的花香顺着走廊霸道的扩散开来,赵昭从后面闪了出来,举着香水对准了怪物的鼻腔就是一顿喷。
若真的是气味吸引,掩盖住就是了。
众人满心期待,等来的却是秦理被怪物一巴掌掀翻在地,眼瞅着它越来越发狂,却无济于事。
不是鲜血,是什么?
到底是什么引地怪物发狂,不惜上岸、苦苦追踪而来?
“砰!”
门板终于不堪重负轰然倒塌,尘土木屑飞溅,华粤捂着肚子痛苦地蜷缩成一团,怪物张开血盆大口,口水顺着污脏的牙齿滴落在华粤的脑袋上,眼瞅着就要丧生巨口,一道寒光闪过——
“姜楚湘!”
恶臭四溢,鲜血喷洒而出,灰尘之中,女孩上身只穿了件褐色背心,左手被厚厚的绷带和纱布固定在胸前,紧绷的手臂线条优越,右手握着一柄长刀,手起刀落,怪物的左前臂被无情斩落。
它终于支撑不住,轰然倒塌!
在怪物痛苦愤怒的悲鸣中,传出了小小的嚎叫,软软的、尖细的、小狗的叫声:
“汪唔...汪汪...”
众人终于看清,从714破碎的门后歪歪扭扭走出一个矮矮的影子来,暖黄色绒毛,鼻尖湿润,眼睛乌黑,它就像是鞋子一般大,连爬带滚到了被斩断臂膀的母亲身边。
小狗伸着舌头舔舐怪物流血的伤口,哼哼唧唧地诉说离别的委屈,又转身朝众人凶狠龇牙,抖着身子站定在怪物身前,以一种保护的姿态。
怪物挣扎起身,它恐惧姜楚湘的长刀,低头轻柔地叼起小狗的后颈,转身跑开了。
长长的走廊里便留下一行瞩目的鲜血,直到没了声音其他人才断断续续开了门,探头瞧见满脸杀气浑身是血的姜楚湘,又闪电般的关上了门。
714里有女生在哭,不知是愧疚自己私自抱走小狗招惹来了怪物的报复,还是劫后余生的恐惧和庆幸。
姜楚湘本就有伤,拼尽全力挥出那一刀后更是力竭,她弯着腰长刀抵地,猛烈地咳嗽起来。
“姜姜...”
华粤忍着剧痛从地上爬起来,她太累了,也无心和714的人再争辩什么,只是一言不发地收拾好东西,拽着姜楚湘回了709。
蒋青青吓到不轻,刚刚还能强撑着胆子远远地输出伤害,此刻瞧见浑身是血的两人才缓过劲儿来,扶着秦理的手臂只发抖:
“我们宿舍只有四张床吧...她两睡一间会不会太挤了?”
秦理难得开口:
“...这...这不太好吧...”
“这有什么不好的,都是女生,想不到你还挺保守的嘛!”
蒋青青打趣着撞秦理的肩,转眸看见赵昭捏着香水瓶站在一旁,终于忍不住肉疼地大叫起来:
“赵昭啊啊啊啊啊你居然用的是我的香水你知道这玩意多贵吗啊啊啊啊啊啊我就说闻着怎么那么熟悉呢...”
她一瘸一拐地追着赵昭而去,独留秦理握着拖把棍失神地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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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深夜,万籁俱寂。
“你还不睡?”
姜楚湘躺在华粤的床上探头问她。
华粤好像很忙,一会儿埋头将角角落落清扫擦拭干净,一会儿又蹲在阳台哼哧哼哧洗衣服。
“她不睡,她可有劲儿了,估计一会儿还要去走廊上跑两圈儿呢!”
赵昭替姜楚湘将伤口重新包扎了一遍,阴刺刺地说道。
华粤叉腰干笑:
“哈...哈这不是...这地儿也太脏了,我扫扫哈哈我扫扫...”
半晌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一样:
“湘...咳湘湘,你们宿舍门是烂了,你这被子被褥什么的应该好着吧,我去拿过来打个地铺...”
秦理坐在床上实话实说,一板一眼:
“我看过了,姜楚湘一刀下去那怪物的血喷了有二里地,714一股子味,被褥估计用不了了。”
“是呀是呀,这天气你要是睡着光地板上会死哦呵呵哈哈哈!”
蒋青青幸灾乐祸:
“都是朋友嘛,女孩子和女孩子躺一个被窝又怎么了,华粤你害羞什么!”
华粤拿眼风扫她,一回眸,就瞧见姜楚湘半倚靠在床沿边上,平日里瞧着够厚实的被子今日怎么也盖不住她的曲线,在女孩腰线处浅浅地凹下去,又顺着...
“华粤...”
姜楚湘叫她,声音轻轻地喑哑,她额前秀发轻垂,缓缓搭在英挺的鼻尖。
“啊?”
华粤手忙脚乱,低着脑袋胡乱地在地上扒拉,又听见姜楚湘喊她:
“你今晚真想睡地板?”
蒋青青和秦理咬耳朵:
“一个面色苍白、半个身子不能动的病人哑着声音像鬼叫魂儿似的,这有什么好脸红的...你瞧瞧华粤那样...扭扭捏捏的真是...不中用...”
秦理呆呆点头表示同意。
华粤好不容易上了床,衣服也不脱,硬邦邦地贴着床板挺尸。
宿舍的床够长,但不够宽,一个人睡时都觉得狭小,更别说两个人了,华粤的手不可避免地碰到姜楚湘,两人都打了个激灵:
“哈...哈这天可真够冷的是吧哈哈哈你瞧我这手冰的哈哈...”
姜楚湘抿着嘴憋笑:
“那你要不要暖暖?”
“...啊?啊...”
华粤大脑宕机,她拼命往后缩,恨不得和墙壁融为一起,偏偏姜楚湘侧过身来面对她,被窝里馨香醉人,眼前人轻轻咧着嘴对她笑。
她终究逃无可逃,绷直了身子仰面看向房顶。
“华粤...”
姜楚湘只叫了声她的名字,华粤就从床上“腾”地坐了起来,手忙脚乱去掀被子,抬脚要跨过姜楚湘下床。
可姜楚湘显然没想放过她,女孩仰面躺在床上,长发像是散落夜幕的星河,她只轻轻曲腿,挡在华粤跨开的双脚间,就叫她进退两难。
“你跑什么?”
“没...没跑啊!”
华粤不敢看她,哪怕此刻夜色漆黑,可只凭借屋外圆月,她依旧可以窥见眼前人惊心动魄的美。
“之前耐不住冷的时候你不还和蒋青青挤一个被窝吗?现在这是怎么了?我们不是朋友吗?”
“朋友”二字被她咬地极重,落在华粤的耳里,她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是呀,是呀,这不是睡之前喝多了嘛哈哈尿急尿急,我去趟厕所...”
话音未落,华粤的手臂被人轻轻勾住了,女孩顺势软软地抬起身子,揽着她的肩膀强势地将她压倒:
“那就睡吧!你害怕什么?”
“睡...哈哈哈哈哈睡睡!!!”
华粤咬牙,两秒后实在忍不住又要翻身起来,脆弱的板床因为两人的动作“咯吱”作响,在漆黑一片的空气中格外明显。
蒋青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趴在床头强忍着笑意打趣,眼睛亮晶晶的。
“不是你两来真的?大晚上的不睡觉干啥呢?”
华粤满脸通红,再不敢有任何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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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水淹没城市的第五日,食物短缺,和外界毫无联系,白昼烈日当空,夜间却寒凉无比。
一大早走廊上就闹开了:
“这是我的面包,你他妈小偷偷东西...”
“谁说这是你的了?当初在超市你死皮赖脸占小便宜的时候怎么不说是你的!”
两个女生因为一小块面包大打出手,拽头发扇巴掌的,吵吵闹闹的围了许多人,但没人上去劝架。
蒋青青是个爱凑热闹的主,靠着门远远地看着:
“昭,你当真不去劝一劝,这打伤了不还是你来治吗?”
赵昭没理她,低着头研究手里的医书,手底下写写画画的,倒是姜楚湘扒着门探头:
“730的?”
赵昭翻书的手顿住了,半晌才重新翻动。
“那两个...啧啧啧,不是什么好人!她们宿舍有个小哑巴,就老是受欺负,据说有次都闹到导员那儿去了,可这小哑巴说不了话呀,身上也没有伤口什么的,那两人一唱一和,小哑巴更没辙儿了,导员也没办法...”
“什么叫没有伤口?”
赵昭似有些不懂,手里的医术在二十八页停留了许久,她偏过脑袋问,心下微微不安。
“我也不清楚,据说是隔着被子枕头下手的话就不会留下伤痕...”
“哑巴?”
姜楚湘挑眉:
“那她也挺厉害的,有残疾但还是和正常人一样考上我们学校...”
蒋青青咂舌,啃瓜子的手没停下:
“是呀,而且不是通过特殊优待哦,就和普通人一样堂堂正正考上来的,好像是个美术生,叫白汲,画画超级厉害,国际比赛上都拿过奖呢,但人瞧着怪沉默的,谁知道是个哑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