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相宜拉着人回来时，梁昊一群人也过来了。

上下组合排序拍了十几二十张，众人才意犹未尽的散了。

不过就算是这样，离校时间也比以往周五早得多。

方予厌的脚才伤没两天，这会儿是哪也去不了了。

夏时秋要去商业街打电玩，应归舟陪着去，商业街离青云路也就是一个拐弯的事儿，干脆就没换衣服骑车。

而周束楚知道这事儿后直接薅走了应归舟的校服，这会儿正换了衣服从厕所出来。

周束楚皱了皱眉，拎起领子闻了闻：“以前怎么没发现老应这个洗衣液的味儿这么重……感觉好熟悉。”

方予厌坐在周束楚车后座上，面无表情的吃着刚刚他进去换衣服前买的雪糕，看他这动静，面无表情的舔了一口巧克力壳儿：“你这样挺变态的。”

“滚！”周束楚笑骂，把自己换下来的汉服丢到方予厌怀里，“揣好了，这身衣服还挺好看。”

方予厌自己是没换下来的，坐他车后座还得小心衣摆会不会被圈进车轮里，再揣一套衣服，那手也没处放了。

但手上的雪糕也没吃完，周束楚把车推到校道的时候他没伤的腿蹬了下地，“丢个垃圾。”

“哪有垃圾？”周束回头看他，方予厌抬了抬手里的雪糕，他‘啧’了一声，伸手把那吃了一半的雪糕接了过去，“我一口就吃完了。”

吃是吃完了。

就是冻得一直出了校门都没再说的了话。

周束楚一路将人载回家，把方予厌送到了他的卧室里。

因为腿不方便睡上铺，这两天方予厌都没睡周家，但他家门也没锁，方便周束楚进出。

“今晚我做饭，你想吃什么？”周束楚帮他把要换的衣服都丢到了床上，抬头看了他一眼，“你……”

他的话被方予厌的电话铃声打断。

方予厌很少有电话进来，这会儿他也没继续说，让人先接电话。

方予厌拿起手机一看，“我妈。”

周束楚放下手里的衣服，把衣柜关上，“行，那我先回去，你想好了微信跟我说。”

方予厌一边点头，一遍接通电话，“妈？”

“予厌？”方澜有些担忧的声音传出来，“你们老师跟我打电话，说你校运会腿扭伤了？”

那都是前天的事情了，不知道是宋程今天才打的电话，还是方澜今天才忽然想起来。

不过不管是哪个，方予厌都没有期盼方澜知道的意思，听她询问也是脱口而出：“没事，只是摔了一跤，没别的问题。”

“是吗？”方澜有些怀疑，“本来定了昨天的票回去，临时通知去隔壁市出差，这几天你自己注意点，我下周救回来。”

下周……

方予厌眼眸一颤，转头看向墙面的月历。

真的是临时出差吗？

许久没等到方予厌的回复，方澜声音严厉些许：“予厌？在听吗？”

“在，”方予厌无声清了下嗓子，“那等您回来再说吧。”

“嗯。”

电话挂断之后，方予厌也没想起来要给周束楚说吃什么菜。

他走到月历跟前，上面没什么标注的痕迹，但他记得十一月有一个在这家里避而不谈的日子。

是于洲的祭日。

方予厌伸手摸了摸十五号的位置，上面有一道指甲深深划过的痕迹，远看不明显，一摸就清晰了。

他不会忘记这一天，虽然并不会多么的伤心难过，却尚不能做到视而不见。

往年他会在这一天偷偷去一次墓园，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什么。

大概就是去看看。

一年也就看着一天。

他发呆的时间有点久，直到周束楚带着围裙锅勺过来喊他，他才发现自己在月历前面站了十几分钟了。

方予厌心不在焉的换了身衣服，缓慢的走过去吃饭。

“阿姨说什么了？怎么感觉你不太对劲啊？”周束楚蹙着眉，伸手探了下方予厌的额头。

方予厌摇了摇头，把他的手拨了回去，“她说临时出差，再晚一周回来。”

“阿姨出差全国到处飞也是常事了，”周束楚依旧没放心，“你不是早习惯了吗？还是说这学期多病多灾的，想你妈了？”

方予厌叹了口气，无语的看了他一眼，“哪来的多病多灾？别造谣了，说话跟骂人似得。”

“我又不是夏时秋。”周束楚十分自信，伸手勺了碗汤放在方予厌面前。

周以温一直在旁边立了个平板看视频，一句话也没插，眼睛不在饭碗就在平板上。

方予厌瞥了两眼，看着周束楚，“你不管管，等会跟你一样戴眼镜了得。”

“你什么意思啊！”周束楚不爽道，“谁戴眼镜了！眼镜封印了我的帅气，我才不戴。”

方予厌笑了笑，没再继续说什么。

他照常吃完饭后和周束楚一起洗碗，打两局游戏，拖到九点多才回了自己家的卧室。

听见周束楚把大门带上时，方予厌又猛地坐起来。

十五号……现在已经十一号了，那天是周二，要想一个不会引起其他人注意的理由。

方予厌低头看了脚踝的伤一眼，到那天这脚已经基本没什么事了，但拿来做个借口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这几年的十一月方澜不出意外都不在江城，每一年方予厌偷摸去陵园都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最多赵鸣会察觉有人去过墓地，打电话给他问是不是他去了。

一直以为周束楚几个人都没有发现什么，今年自然也一样。

只要他做的足够自然，请个假，溜个号，不过是和往常一样的普通小事而已。

周二当天方予厌照常和周束楚一起下楼拿车，出了电梯他手机铃响，拿起来接了通电话。

等电话挂断时周束楚推着两辆车等他，他才说方澜临时要他送点东西去机场，让周束楚先去学校，不用请假，就说是腿不舒服看去了。

周束楚没什么异议，跨上自行车就走了。

方予厌回到房间换掉衣服等了一会儿，确定大概时间周束楚已经到了班里，他才拿了个手机钥匙轻装出门。

这个借口最多管用三四个小时，这儿去陵园路程就要一个小时，方予厌时间不多，这个时间不管是开车还是地铁都是挤的份儿，方予厌干脆就上了地铁挤着。

被挤在车厢角落的时候，方予厌手机在口袋里震了震。

他本想掏出来看看，但尝试了一下动作无果，干脆算了。估计多半也就是四人群聊在说话，除了这几个人，方予厌的微信几乎没有信息进来。

不一会儿，震动没有了，也许是上课了。

周束楚到学校交作业才发现昨晚做完后，一本都没塞进书包里，连课本都没有，这会儿背了个空包过来。

课本还能用方予厌的，作业方予厌也不在，也没办法拿他的救急。

还有加上十来分钟上早读，早读翘了也无所谓，那距离上课就还有半个多小时，来回够了。

周束楚交代了一下应归舟和夏时秋，就着急忙慌的冲出了学校。

他跑进家里翻作业，也没关门，反正也就三两分钟的事情。

差不多收好，拎着包走出卧室时，周束楚隐约听见一道声音在门口处喊什么。

“小鱼？在家吗？”

周束楚拧着眉走出去探头看了一眼，有些不确定的叫了一声：“……是赵叔？”

赵鸣猛地转过头，看见周束楚熟悉的脸，松了口气，连忙指了指方予厌家：“小周，小鱼不在吗？”

“今天上课啊，他肯定不在，”周束楚挠了挠头，“不过他现在也不在学校，出门的时候他说方阿姨临时着急，让他送文件去机场了。”

赵鸣的神情变得十分惊讶，有些不可置信：“送文件……去机场？”

据他前段时间和方予厌联系，现在方澜在隔壁市出差。

加上赵鸣对方澜的了解，方澜是不会把工作带回家里，甚至让方予厌帮忙送东西的。

他惊讶沉默了半晌，周束楚迅速就发现了不对，“他不是去机场了？”

赵鸣手里提着东西，眼下没说话，周束楚立刻就瞥到他手上提着的袋子。

从没绑严实的袋口能看见一些白菊、酒、一叠……纸钱？

“方予厌去墓园了？”周束楚眼神震惊，“今天是叔叔祭日？”

赵鸣见他不知道方予厌今日真实去向时就猜周束楚应当不知道这件事，现在看见他震惊到这个神情，才叹了口气。

“小鱼从来没跟你们说过，你们就没察觉过十一月十五号他去向的异常吗？”赵鸣有些怅然，“他每一年都会去，时早时晚，但一定是十五号。他与我约好今年一起去，但我前日打电话他没接到，说换地方碰面也没告诉我地址……”

赵鸣说什么周束楚都有点听不清了。

他不由自主的往前搜索十一月十五日的方予厌是如何的。

但都无法清楚的检索出那一天的事情。

他们认识十来年，每一个十一月十五日相隔三百六十五天，它就像其他日子一样普通寻常，没有任何特殊的记忆点。

方予厌绝没有每一次都请假，但是用了什么借口离开，又不会让他们跟上去追问呢？

方予厌每一年都精心的选择一个谎言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