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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月皎惊鸟晓无迹(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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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疫病来得古怪,待长安城郊外的疫病逐渐恢复,太后与圣上命刑部大力彻查。

这一查不要紧,要紧的是,这件事居然和王闻礼有关,而阿之奎早就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长安各间药肆纷纷大赚一笔,而背后大量收草药的商贩因为疫病好了后,纷纷砸在手中,叫苦不迭。

只是没想到没想到这背后之人还有王闻礼的一份。

这是既是在她预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

太后殿下视王闻礼为眼中钉,害怕他回了陇右,于是将他围困在长安城内,又有匕首威胁的谋害之心,更不可能再放虎归山。

背后耍点心机和手段的人不止有枕清一个人,还有早就想除掉王闻礼的阿之奎。

枕清从未想过,自己的心思会同阿之奎活络到一起去。

而在上一世中,王闻礼围剿悍匪,攻打吐蕃,声名大噪,无比显赫风光。可大启虎视眈眈的人多,害怕的人更甚,现如今的天下之后表面和平,其背后的势力盘根错杂、波涛汹涌。

这样的能人有扭转局面的能力,自然也有雄心勃勃的壮志。

因此阿之奎也惧怕王闻礼,既然搅不起长安城内的风雨,那么便来了一招祸水东引,暗指这次疫病都是王闻礼的手笔。

至于他呢,自然是挥一挥衣袖,留下一片狼藉后,走了。

虽没有到达自己的目的,不过这一次长安,他也没白来。

王闻礼那边,还没有出任何的结果,事情就已经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待王闻礼回味过来,他正想着自己除了被构陷的把柄,几乎没有可以叫人抓住的圈套。

当下所有人都知道他底下的几间药肆有大批药材,蓄意抬高价格,赚得盆满钵满。

而他要这么多钱,为何?

可以说他想要养兵。

他又想起来,枕清和陈琅曾经来过他的府邸。

记得之前陈琅听戏曲后,说自己在府上花的费用自己来出,只为了要回枕清的手镯,不过王闻礼思考许久,最后还是同意了陈琅。

毕竟陈琅给得大方,而他也没必要和钱过不去。

一个手镯和万两黄金他还是分得清的。

这已经是许久前的事情,王闻礼不知道自己当下为何突然想起来,他记得那是一箱箱的金子在夜晚送过来,他只是随意打开两箱,就命人搬到了秘阁。

王闻礼心中大恸,他再次前往秘阁,拿起最上面两层的金子,便发现底下都是刀剑利器。

这些事并非突然袭来,而是早有预谋。

这是要将他压上谋反的死罪!

徐瀚来通报,罗长观带着大批人马来了,快要将府门围得水泄不通。

王闻礼突然笑了,看着那金灿灿的金子,忽地,怒不可遏地将盖上这藏着兵器的箱子,回头吩咐:“走密道,回去!”

徐瀚欣喜道:“陇右吗?”

王闻礼冷声颔首:“连夜回去。”

徐瀚高声道:“是!”

他回身兴高采烈地同伙伴告知这个消息,随后又啐道:“他娘的,老子早就不想待在这个破长安城里了!都是一群狗眼看人低的玩意!”

他们这群人身上都有野性,对于长安城豢养的风气着实不喜欢。

王闻礼摩梭着自己的玉韘。

这个密道并不止有他们知道。

枕清也来过府邸,或许也曾偷偷摸索过。

怪不得会跟着他回府,原来她这么早就开始打算致他于死地。

小女郎啊,心真狠。

罗长观的人马来得很快,可王闻礼的人更甚。进门的时候,察觉到府邸安静得听不到一丝声音,不出片刻,竟然已经全部撤离。

人去楼空,一定有密道。

果真是被枕清说对了,好在此前,分了一拨人马给她。

花明跟在罗长观身旁,看到满箱的金子,拿出两块放在手中把玩,漫不经心地瞧了眼罗长观,用手肘轻轻撞了下身旁的封奇侃道:“好多金子啊。”

封奇侃随着她声音,望向她手中的金子,这段时间的相处,他自然清楚花明是个小财迷,甚至跟罗御史有种暧昧不清的情绪。虽然他聪明伶俐,心思活络,可他从来都不知道他家御史大人还是个有感情的断袖?

封奇侃干巴巴地附和道:“是啊。”

罗长观静静睨着他们两人逐渐贴近的手臂,眉尾一挑,随后一把将花明拽过来,朝封奇侃命令道,“搜。”

花明毫无察觉罗长观冷冽的语气,正想要和封奇侃一同去搜查,没想到封奇侃瞧了眼她和罗长观,便一溜烟就跑了。

刚才还是好好的,怎么现在见她就跟见到了豺狼虎豹似的,花明还在胡思乱想中,不料在下一刻就被罗长观握住手腕骨,走出此地。

密道的确是枕清来到王闻礼的府邸后才知道的,但并非是她偷偷摸索过,而是她听到有人说这里有通往外边的密道,而且游过护城河,便能通往城外。

她也猜到王闻礼会有所察觉,于是她带着仇羌一起来了。

仇羌笑笑道:“真是难为小县主还能记得小的。”

枕清没有理会仇羌的嬉皮笑脸,而是看着地上的影子缓缓向东移,她等的人应该快要来了。

他们在这里已经布置了陷阱,如果大抵此地,不死也伤。

约莫等了半刻钟,王闻礼出现了,只是令枕清没想到,他身后还有不少的人马簇拥着他。

王闻礼见到枕清也不意外,他早就知枕清会在此地等他。

毕竟谁也不想放过能将他一网打尽的时候。

王闻礼原以为自己会非常的生气,因为被一个女人给耍的团团转,可是真见到枕清的时候,他居然有些消气了。

“小县主,又见面了。”

枕清把玩手边的野草,好似不知道他因何而狼狈的样子,慢悠悠道:“王长史这是要去哪里?圣上下旨说要面见你,怎么?不和圣上打声招呼再走吗?”

王闻礼避而不答:“你想杀我?”

原本被她把玩的野草倏地被她扯断,枕清神情忽地一冷,随之笑意也僵了一瞬,下一刻又换成无所谓的模样。

“没有,只是奉旨请你回去。”

王闻礼怎么可能会再回去,按照太后的性子,一定觉得他有谋反之心,甚至判他畏罪潜逃,而长安城内的所有人只会把他判死在长安这个地方。

他回去,必死无疑。

“若我不回去呢。”王闻礼道。

枕清微笑道:“那就只能叫人请你回去了。”

话落,枕清身后的侍卫开始上前,和王闻礼的人马打成一团。王闻礼带过来的那些人上过战场,训练有素,各个都是以一敌十的好汉,好在之前的陷阱布置得多,那些人也受了伤,现在动手也只是勉勉强强地维持着。

仇羌抱臂观看他们凌厉的招式,丝毫没有要上去帮忙的觉悟,直到枕清微微侧过脑袋,冰冷的眼眸落在他身上,仇羌猛地激起一个颤意,忽地喊道:“这厮难打,我来帮你们!”

枕清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妥,她冷眼地看着人一个个倒下。

一直到最后。

她这边剩下的人寥寥无几。

是她低估了王闻礼,还有他的手下。

果真如传言那般,骁勇善战。

所以阿之奎会怕很正常。

王闻礼半边脸已经发麻,他用舌头顶了顶上颚,凝视不远处的枕清。枕清平静回视,望见王闻礼眼中暗含杀意。

枕清知道这股杀意是冲她来的,直接又狠戾。

因为疫病,枕清身子骨并未好利索,对于扑面而来的肃杀之气,忽地难以挡住,可在王闻礼狠劲地动作下,她使用巧劲也没让自己落了下风。

他们一来一回的招式下了死手,每一次都是朝着彼此的性命去的。

最后还是枕清败了下风,她从袖中拔出匕首,刺向王闻礼时,王闻礼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当即折断她的手,手掌连着手腕被弯曲成一个诡异丑陋的状态。

枕清被这一动作痛到面色惨白,紧握的匕首随即掉落在地上。

还未回过神来,在下一瞬,王闻礼突然欺身上前,她的脖子猛被王闻礼桎梏着,脊背几乎被撞到粗粝巨大的树干之上,两面受击。

王闻礼漆黑深邃的眸子盛着寒冷,嘴角挂着狂妄嗜血的笑意,他欣赏着枕清的痛苦,讽笑道:“你真的是想要我死呢?”

逼近死亡,是个人都会服软。

只要枕清说没有,只要她愿意骗一骗自己,那么他,他或许真的会放过她。

枕清咬住嘴唇,硬生生没让自己发出一丝痛呼,她扯着笑说:“是啊,我想要你死。”

是了。

倘若枕清真的会对他服软,他们也走不到这般地步。

王闻礼挑眉歪头,冷硬道:“理由。”

枕清额头泌出冷汗,她疼到仿佛用气息在说话:“你不能为我所用,甚至在日后能成为我强有力的对手,这个理由你满意吗?”

“不错。”王闻礼承认这个事情的确很有可能发生,但是他不满意这个回答。

他曾说过枕清若是害怕,可以跟着他,他自然会好好对她。

可是她居然想要他死!

他的承诺,他的退让,让他觉得自己这样的行径十分可笑。

王闻礼已经冷静下来,幽暗深邃的目光垂下,缓缓凝视枕清,巨大的压迫着让枕清难以喘息。

他并未收敛自己手中的动作,依旧粗劣地禁锢着枕清。

忽然觉得枕清唇瓣上的血渍极为刺目,王闻礼便抬起手,用拇指抹开了枕清嘴角的血,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把血抹到枕清的眼睑下,在惨白的小脸上更显妖冶,也更脆弱。

枕清的另一只手失了力气,浑身都疼到颤抖。王闻礼的手很有力,有种不容置疑的气势,她就像是被最粗的铁链禁锢着,让她难以逃脱。

她听到了有大批量的脚步声传来,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王闻礼也敏捷地觉察到还有另一番人前来,寻着声音探去时。枕清用尽所有的力气摆脱王闻礼的桎梏,用尽全身力气,用之前备好的药粉快速洒向他的眼睛。

王闻礼立时觉得双目辛辣,他刚想重新将枕清压回去时,徐瀚匆忙跑过来拉住王闻礼,说罗长观带着大部队来了。

现在的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再去打斗,无法和罗长观的人马硬碰硬。

“杀了她。”王闻礼怒道。

眼看着罗长观的人来了,他们都已经自身难保,自然不可能再回去杀枕清,更不可能放纵王闻礼此时动手,他们的首要任务就是护送王闻礼离开。

枕清自然也听到王闻礼的怒意,原本浑身卸力弯下的腰肢缓缓挺直,姿态高傲又冷漠,像是在极寒之地盛开的雪莲,让人望尘莫及,而方才的狼狈仿若错觉。

她冷笑威胁:“王闻礼,离开长安了,就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不然我也真的会杀了你。”

罗长观的人马还是晚来了一步,枕清已经骨折的手一碰就痛,若是再拖延会,那便真的废了。

她惨白的脸面无表情,隔着皮肉甚至还能摸到骨头的形状,她忍着痛,随后利落快速地将弯曲的手骨接了回去,最后只听到骨头回归后咔嚓的声音。

刚接上的手腕并没有立马好,她的手松松垮垮地垂下,像是被随意摆动的物件,仍谁都能碰一下,毫无反抗之力。

枕清虽然被痛到冷汗直冒,但一声不吭。

一旁的仇羌啧啧称奇,“真是狠心啊,自己接骨头,面不改色啊。”

枕清没力气理会仇羌的阴阳怪气,彼时的仇羌也挂了彩,她们一干人没捞到一个好。

罗长观问:“王闻礼呢?”

枕清冷着脸道:“死了,畏罪自杀。”

罗长观心知肚明这里没有王闻礼的尸体,听枕清这样讲,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道:“把此地烧了,跟太后殿下复命,王闻礼已伏诛。”

罗长观不知道枕清为什么会放过王闻礼,他瞧着这片空地火势越来越大,他突然问:“为何放过他。”

枕清露出自己被勒红的脖颈,和红肿不堪的手腕,甚至脊背后还有被摩擦出惨烈血迹。

一时之间,叫罗长观分不清到底是枕清放过了王闻礼,还是王闻礼心软留了枕清一命。

他们二人的伤口都极为致命,明明往死手下,却偏偏都逃脱。

枕清冷哼,低声讥讽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放过了他?那还不是罗监察御史给的人马太少了。”

这话中的嘲讽任谁都能听出来。罗长观确实没信枕清,因此留给她的人并不多。谁知道枕清和王闻礼又有什么瓜葛,或许真是沆瀣一气,这叫罗长观怎敢多给?

刚想为自己辩解一句,枕清恰似知道他的想法,声音略微拔起:“既然已经伏诛,再多的话也不必多说,罗监察御史回去复命吧,好了却太后殿下的一桩心事才好。”

枕清的手腕疼到磕不得碰不得,实在难以忍受。

禹王府没有了义宁的身影,枕清随便找了一家药店,抹点膏药,便用宽大的长袖遮掩住了惨不忍睹的伤口。

不用怀疑,王闻礼确实有要废了她这只手的意思。

而她也没有手下留情,王闻礼若是没有得到极好的医治手段,眼睛也会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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