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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占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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昝释走出小店一段距离后,原先分散开的几个侍从都从几个不同的方向围了上来。

银刃上前,贴近昝释的耳边,低声说道:“将军,太子进宫了。”

“去见商王了?”昝释手上把玩着腰间的银铃道。

“正是。”银刃道。

“那便去吧!”昝释笑着往前走:“我听闻南门外有一工匠,制得一手好弓,咱们去训他制一张,秋猎上用。”

众人一脸疑惑,单说这弓,将军自有平日里用的趁手的,怎的还需新做一张。

银刃沉默不语,其余人快步跟上。

……

祁夫人亲自为自己的儿子重新丈量了衣服的尺寸,眼看着太阳要落山了,才依依不舍的松开了儿子的手。

殷鹤笑着拉起母亲的手放在耳边蹭了蹭,问道:“母亲后日可要去猎场?”

祁夫人摸了摸殷鹤手上的纱布:“王后去,宗妇自然也是要去的,只是今年猎场进了两头熊和一群狼,如今你册封少司命,眼下手又不能张弓,母亲去跟大王讨个恩典,便叫你继续留在宗庙吧。”

殷鹤点点头:“母亲不必操心,儿子心里有数,去了猎场,便可以多陪陪母亲,总归也是好的。”

祁夫人望着比自己还高上些许的儿子,想着儿子大了,便由他去吧,于是便点了点头:“既如此,到时候,你便留在母亲身边。”

“嗯。”殷鹤点头。

……

太子一早便离开了未央宫,朝着进了王宫,临走之前,太子妃亲自为他更衣,临走前还叮嘱道:“蜀地来的那位王叔,殿下只管问父王便是,但若是关于仲弟之事,殿下无需多言,只需洋装不知,关心一下即可。”

太子点头。

……

殷肇批示完最后一份公文之时,身边的内侍才来报:“王,太子殿下昨夜来报,现下已经在云宫殿外等候多时了。”

“让他进来吧。”

“是。”

太子进殿后,朝着他的父王行礼。

“孤将秋猎事宜交给你去办,你不为后日秋猎做准备,进宫做甚?阿鹤昨日可是已经向天下百姓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已经得到了成汤先祖的认可,若你秋猎出了纰漏,朝中大臣定然不会轻易放过参你的机会,你可明白?”

“儿臣明白,只是儿臣愚钝,有一事想不明白,故而前来向父王请教。”

商王抬头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有事不明,可向太傅请教,何须入宫。”

太子道:“此事太傅或无力为儿臣解惑,只得请教父王。”

商王道:“说说看,何事?”

太子拱手:“儿臣与蜀地来的昝释王叔这些时日多在一处,与他相不少,但总觉得此人身上有些古怪,且他似乎对阿鹤颇感兴趣,还在城中随意走动,儿臣实在是看不懂这人,还请父王指点一二。”

商王笑着将手中刻刀丢到一边:“孤着实是羡慕老蜀王有昝释这般的儿子。”

商王看儿子摸不着头脑一般的表情,继续道:“无论他是结交朝中大臣还是大商贞人都无妨,他此番举动应是向这些天打探关于你的消息,这是愿意维系殷商与蜀地盟约的表现,若是他在结交各方诸侯……”

蜀王点到为止,太子也恍然大悟。

“阿鹤是大商少司命,身处大商的核心的同时又在大商政权之外,他是个聪明人,选择了一个最高效最直接的方式迅速了解大商。”

“但他的诸多行为实在是让人不得不怀疑。”太子道。

商王眯着眼看太子:“若你还是不放心,便派人盯着他。”儿子虽然相较之下不是那么聪明,但好在心里依旧是在为大商做考量。

“是,儿臣明白。”

……

太子走站出宫的官道上,夕阳西斜,将他的影子拖的长长的。

父亲的话还在耳边,昝释真如父亲所言种种行为皆是为了维护商与蜀之间的交流吗?这让他不禁感到怀疑。

于此同时,王殿内。

甘班从后殿走出来,朝商王行礼。

“太师还有什么可说的?”商王笑着看向自己的老师。

甘班面色并不好,太子此番举动,确实出乎他的意料,道:“老臣无话可说,既如此,明年开春迎娶蜀国公主后,老臣会安排太子行役的各项事宜s,只是太子一事既已经定下,那臣想听听大王对这位蜀国来的释殿下究竟是何态度?”

商王站在殿内,顺着门窗望出去,整个殷都尽收眼底:“是个聪明的,就是还年轻,手段嫩了些,这些小动作翻不出什么花儿来,倒是可以拿他去宗庙前打扰大商少司命的祭祀一事做些文章。”

甘班问:“大王想要怎么做?”

“宗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既然他冒犯了成汤先祖,自然要向先祖祈求原谅才是。”商王脸上的笑意更甚。

甘班心下了然:“既如此,那便要有劳王后了。”

思索片刻后甘班又旧事重提,继续方才太子来前的话题:“臣以为,蜀国为弟,大商为兄,一个蜀国公主不足以与我大商宗女相提并论,但大商还是同意了与蜀国的盟约,那便准允蜀地有亲属陪同公主一起入我大商,解公主思乡之苦,彰显我大商仁善。”

商王也知道,太师已然让步,那自己退上一步也未尝不可,左不过是多送出去一个宗室子,多换一份筹码回来罢了:“既如此,那便由太师和大司命一起酌情从族中挑选合适的人吧。至于蜀地那边,让傅乐去跟昝释谈,傅乐知道分寸。”

“是,臣领命。”

......

殷鹤跪坐在大司命身边,一点点铲掉龟甲上的黑皮,而后手上蘸了点河底是细泥,一点一点打磨着龟甲。

一边的宫灯内,烛火还在跳动,忽闪忽闪。

大司命手拿刻刀,一点一点刻上贞辞,这是稍后为秋猎行卜所用的龟甲。

“阿鹤昨日辛苦了。”

殷鹤手上顿了一下,而后回答道:“不辛苦,应当的。”

“昨夜未受梦魇侵扰了罢!”

殷鹤摇头:“没有。”

大司命问:“昨日那蜀地来的人到宗庙外求见之事,你可知晓?”

“昨日子时过后,阿槿同我说过。”殷鹤如实回答。

大司命手上的动作不停,嘴上说:“嗯,离那个人远一些。”

殷鹤想起昨日那人深夜到访,心中疑惑,开口问:“为何?”

大司命长叹一口气,说道:“那人非池中之物,远不像我们所看到的那般简单。”

殷鹤对这句话深表赞同。

大司命拿着甲骨进了卜舍,殷鹤便在外面继续劈桑木。

不知过了多久,大司命披头散发,一身狼狈的从卜舍里出来,手一手沾着鲜血,一手拿着甲骨,状若疯癫,跌跌撞撞的来到院内,嘴里高喊:“备车,进宫,快!”

殷鹤连忙上前搀扶,一边嘴里吩咐:“阿槿,快,备车。”

宗庙的车在大商境内全无禁制,无论何时何地,都可畅通无阻。

商王今夜宿在了张美人宫中,而张美人的住所又与商王寝宫成对角,故而大司命深夜入宫,几乎惊动了整个王宫的人。

王后甚至比商王还先一步到云宫。

王后见一身狼狈的大司命,连忙上前行礼:“大司命进宫,可是有何要事。”

大司命似是还没有回神,也没有回答王后的话,一边帮着大司命顺气的殷鹤道:“大司命方才正在占卜秋猎一事,似是有什么不好的结果,但无论我怎么问,大司命都没有反应,只说进宫,还是等大王来了再说吧。”

王后看着大司命的样子,只得点头道:“行,一切由阿鹤做主。”而后又回神道:“可召了巫医?”

一边的内侍上前道:“巫医已经在来的路上了,王后娘娘不必担心。”

“大王呢?大王可要来了。”

“已命人去请了,很快就来。”

......

南院的灯也亮了。

昝释从床上坐起来,喊了一身:“银刃。”

“将军有何吩咐。”

“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何事,小心一些,不要惊动他人。”

“是。”银刃应声消失在窗口。

不一会银刃就回来了:“将军,打听清楚了,是大司命进宫了,眼下正在云宫。”

昝释沉默一阵:“定是有要事才会在深夜进宫,把人都召回来,今夜谁都不要离开南院。”

“是。”

......

商王一身寝衣,外面披了件披风,匆匆忙忙进云宫,侍从宫人跪了一地。

“大王。”

“大王。”

......

王后见人来了,行礼道:“大王。”

商王一边喘气,一边问:“大司命何事深夜入宫。”

坐在一边的大司命听到商王的话,瞬间站起,身边诊脉的巫医都险些被推翻在地。

大司命不等殷鹤搀扶拿着甲骨,跌跌撞撞来到商王面前,扑通一声跪在商王面前:“我以秋猎事问之,先祖答曰秋猎乃是大凶之事,稍有不慎,或折损大商气运呐,大王。”说着眼泪便往下落。

商王连忙扶起大司命:“可有化解之法。”

大司命眼含热泪,连连摇头:“难呐,难呐,我问若取消秋猎可解?先祖所示却是不可,我问大兴2祭祀可解?先祖答曰不可,我问如何能解,先祖便不再给予指示凡此三问,皆为大凶之兆。”

商王总算是知道了大司命为何这般焦急,这分明是明知前方灾祸,却避无可避。

大司命说完之后就险些脱力倒下,殷鹤也是在此时才知晓前因后果,连忙上前,接过大司命手中的龟甲,似乎是不信邪一般道:“来人,备荆条。”

内侍得了命令,连忙去准备,大司命被扶到一边,商王自然也知晓殷鹤要做什么,将云宫整一个都让了出来,除了商王,王后,大司命三人外,其余人皆跪伏在地,不敢抬头。

很快就取来了荆条,朱砂,以及一碗还带温度的鲜血。

殷鹤将甲骨对准宗庙放下放下,而后跪在甲骨面前,三跪九扣首,郑重的在龟甲上重刻贞辞,将血端来嗅了嗅。

备材料的侍从道:“少牢之血。”

殷鹤将血放下,解开手上的绷带,压着结痂的伤口又来一刀。

龟甲之上原先就以是少牢血食,如今想要压过去,只得太牢及以上的血食才行,只是日常占卜,太牢越制,只得祭人牲,看大司命的手便知,他已经用过此法,眼下只能寄希望于自己还年轻,能盖过大司命。

鲜血混着朱砂填满贞辞,荆条点燃,炙烤龟甲,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汗水浸湿殷鹤的衣衫。

殷鹤见着龟甲上纵横的裂纹,拖着疲惫的身躯轻笑一声:“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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