鲽纹镜依旧毫无反应，苓的耐心都快被消磨完，威胁道：“你要是再没有反应，我就将你摔碎！”

苓说着将鲽纹镜高高举起，作势就要摔碎。突然鲽纹镜金光一闪，苓一时间被晃得睁不开眼，保持着高举起的动作没有变，再睁开眼发觉自己在人群中间，周遭各种打扮不一的人都对着她好奇地上下打量，不明白她这是何意。

“苓，你这是要做什么？”

在众人的围观下，她已经足够尴尬，又听见身边传来巫马奕的声音，更加尴尬，僵硬地转过身子，呵呵干笑两声，讪讪收回手。这破镜子果然有灵性，担心自己真得摔碎它，竟然将她带到巫马奕面前。

“没事，没事。”苓将鲽纹镜放好，亲昵地挽着巫马奕的胳膊。“这就是你说的集市，果真不错。”

集市规模不小，大多数人还没有关于集市摊位的概念，只是将自己带来的东西放在一起，然后再去看看别人的东西，若是有喜欢的就用自己的东西交换。有一些的地区已经出现货币概念，可是在这里的人来自个不同的部落，所用的货币也不同，没有办法统一用货币，只能是最原始的以物换物。

从打扮可以大致区分这些人来自那个部落，比如身上多用兽皮做的衣服，挂着兽牙，皮毛这种就是蒙阔部落，售卖的东西有加上羽毛改良过的弓箭，还有许多猎物。苓盯上蒙阔族人摆在地上的一只花羽毛的鸟，翠绿色的羽毛在阳光下泛着光，是她不曾在巫马部落族人身上所见过的。

“好漂亮的鸟！”苓蹲下身子，仔细观察这只鸟，胸口处有一个血淋淋的窟窿，肚皮上白色绒毛干涸的血液已经结痂。

“这是我们蒙阔地盘的鸟，你没有见过，肯定觉得漂亮。怎么样要不要换，烤着吃味道很好的。”蒙阔族人一脸自豪，在他印象里，只有蒙阔族人是天生的战士，狩猎是他们在这个世界生存的手段，其它部落早就该在弱受强势的世界里臣服于蒙阔。

“喜欢吗？”巫马奕抓着鸟翅膀将它拎起，又问蒙阔族人：“我用陶器和你换怎么样，你可以跟着我去看看挑选陶器。”

“爽快！”蒙阔族人就喜欢巫马奕这种爽快的性子，“只是我这里有这么多猎物也走不开，这样好了我在这里等你，这只鸟我给你留着！我就要一个这么大的陶罐，图案什么我都不在意，大一些就行！”

蒙阔族人比划着足有半米宽的大小，这么大的东西搬来搬去也是麻烦。巫马奕又见他面前面前摆着大大小小的猎物，甚至还有一只鹿，腿上的肉已经被割去一大块。见巫马奕一直盯着，蒙阔族人解释道：“之前有人要买我的鹿，一整只太大，他拿不了，于是我就割了一块给他，怎么样你也要吗？我不占你便宜，一个大陶罐，我再送你一大块鹿肉！”

“可以，你给我割一块，这一条鹿腿都给我好了，索性要搬过来，我再拿个小陶罐送给你好了！”巫马奕答应的痛快，他存放陶器的地方离这里有些远，叮嘱苓在原地等他，他拿完东西就回来。

交换完东西，巫马奕扛着鹿腿，拎着鸟，而鸟尾巴上漂亮的羽毛已经被苓拔光，只剩下光秃秃的屁股。

“来，戴好！”苓将四根羽毛分成两份，末端用绳子拴好，将它系在巫马奕腰间。“从今天起呢，你要一直把它带在身边，不管去哪里都不准摘下来。如果羽毛断了呢，你也要带在身上，当我要看的时候你就要拿给我看，记住了吗？”

苓想印证自己的猜想，既然到她来到集市到换到这只鸟，目前为止都没有发生画面跳转，说明时间一直卡在这段故事里，她现在做的事情原本都没有发生。留下羽毛是为了留下这段时间存在过的痕迹，当她无意做了与前世一样的事情而让时间跳转到下一个故事画面，羽毛存在的话，那她的出现巫马奕也会记住，她与他之间的感情才算作数；如果羽毛不存在，巫马奕也会忘记与她相处的的点点滴滴，这段感情岂不是她的单相思，苓的性格绝对不会接受。

巫马奕已经腾不出手，只能低下头去看系在腰间的羽毛。苓送他的，他一定会一直都带在身边，好好珍惜。

“我要吃烤鹿肉，快些走吧。”苓走在集市上，其他摊位就是一些陶器，猎物，或者兽皮，也有靠海的部落带来的贝壳，海鱼一类，混杂在一起，味道十分不好闻。苓捂住鼻子，瓮声瓮气地对巫马奕说。

巫马奕：“好，等下回去就给你烤鹿肉。”

不远处，一处小小的摊位前铺着一块很大的兽皮，放着龟甲与各种晒干的草药。人群簇拥在一个巫祝打扮的女人旁边，在他们身后是忙着将草药扎成一捆的巫马季琳。

“这是季琳的摊子，看样子是来打算用草药换东西。”苓努力垫起脚尖，想要看的清楚一些。

巫马奕解释道：“不是，最近各个部落都会来集市，有一些小部落的巫祝能力不够强，很多人生病了无法得到医治，于是族长就让季琳和她的母亲来集市来给他们看病，当然不收任何东西。到集市来需要缴纳一定的货物才能够进入，这些东西会由主导集市的大部落分配，族长打算将巫马部落的那一份分一些给季琳的母亲。”

“原来如此。”苓点点头，继续问：“那季琳的母亲巫术是不是特别厉害？”

巫马奕：“那当然！她可是得到过不死民的教导，而且年轻时四处游历，见过的，学过的要比我们多得多，会的自然也很多，这次集市也是她提出来的。她说这样子所有的部落都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就不会互相抢夺地盘，大家都可以快快乐乐地生活。”

“好厉害。”苓由衷的夸赞，没想到在上古时期就有如此智慧的人，所提出的建议不仅仅是解决现在部落因地盘多带来的物资差异，而且形成最初的集市雏形，对日后人类文明都有深远影响。

“我们走吧，看样子她们很忙，就不要去打扰她们了。”巫马奕拽了拽苓的衣角，绕过巫马季琳的摊子。

路过一家不起眼的小摊位前，苓被一个小女孩拦住。女孩手里拿着一个很大的白色贝壳：“看看贝壳吧，多漂亮的贝壳，用来当装饰最好看了！”

小女孩孤身一个人，没有狩猎的能力又不会做陶器，看她的打扮挂着许多贝壳装饰，应该是来自海边的部落。只有吃饱饭才会想着打扮自己，集市上的猎物才是最受欢迎的，小女孩的贝壳基本上都没有人愿意交换。她早早就来集市上等着交换，连口东西都没有吃，实在是忍受不了腹中饥饿才会拦下苓。瞧着这个姐姐看上去比较好说话的样子，身上带着很多漂亮的装饰物，想来是喜欢打扮自己，还带着猎物——一直没有秃尾巴的鸟，说不定她会愿意交换。

苓接过小女孩手中的贝壳上下翻看，样子还是蛮漂亮的，摆在客栈里做个装饰正好。说起客栈，苓忽然想起来自己还在梦里，而且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原先的故事线，如果不是，就算她换了贝壳，在原本的故事里小姑娘还是什么都没有换到，还是会饿着肚子。

“我用全部的贝壳和你交换这只小鸟可以吗？我太饿了，从到这里我就没有吃过东西。”小女孩说得可怜兮兮。

苓实在不忍心，接过巫马奕手中的小鸟交给小女孩。“我很喜欢这只贝壳，我们做交换吧。”

巫马奕：“你很喜欢贝壳吗？我可以用陶器给你换更多的贝壳。”

苓淡淡一笑：“喜欢啊，哪有什么用，等到我回到原本的故事里小女孩还是会饿着肚子，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跟她做交换。”

巫马奕：“一定会有人交换的，而且就算你不换，我也愿意给她点东西吃。山高路远，来一趟集市不容易，总不会让她一个小孩子饿着肚子回去。”

听到他这样说，苓稍稍放宽心，抛着手中的贝壳玩。她有一丝贪心，想要在巫马奕身边更久一些，哪她知道回到原本的故事中，这里发生的一切会不复存在，仍然抱有一丝侥幸。

鹿肉在炙烤下滋滋冒油，用刀切下一表面焦黄一片，内里还是带着血丝的生肉。巫马奕将切下的鹿肉塞到苓的口中，“趁热。”

鹿肉入口滚烫，一时间没能尝出味道，呼呲呼呲呼出几口热气，待到可以接受的温度再去嚼，鲜嫩多汁，没有浓重的佐料味，只有食物本身的肉香。

“好吃。”苓接过巫马奕递过来的鹿肉，他的动作太快，她还来不及吃完，就又有送过来一堆，干脆就用刚才的贝壳盛着慢慢吃。

火光炙热，巫马奕围着它团团转，嫌热干脆将上衣解开，背部肌肉随着他不经意的动作而起伏，汗水均匀分布映出跳跃的火光。

“奕。”苓想要再多看他一眼，享受他们在一起的时间，独属于她的故事。“如果，我是说如果，今日我因为抵触而没有来集市，你还会给我烤鹿腿吗？我们还会坐在这里看日落吗？”

巫马奕头也不回，忙着手上的事情。“那当然，鹿肉难得，见到了肯定会给你带的。”

苓轻轻在心中叹了口气，忧伤地说道：“你一定要带着我送你的羽毛，至少在下一次见面时。”

系在他腰间的羽毛在风中飘荡，在火光中发出奇异的光亮。苓摸出鲽纹镜，轻轻擦拭，金光闪烁带着她到下一个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