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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鲤镇怪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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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下了凡尘,沈欺才知道蔚止言说的“不熟悉人间”,究竟到了何种地步。

按照蔚止言的说法,制备“一剪梅”的梅香,取自白梅初绽第一缕香,梅花属自然生长最佳,仙术催生的失了三分灵韵。

踏雪寻梅么,固然以严冬北地为宜。蔚止言倒好,出仙界后一路腾云驾雾,胸有成竹的架势,云气散了,看清落脚处:

江南。

暖冬。

梅林的影子都没有。

方圆数里,仅一处地势居高的山庄,零星地养着几棵梅树——梢头白梅羞怯含苞,尚是将开未开的关头。

沈欺的眼神遂变得十分可怕。

蔚止言急中生智:“疑是,看它很快就能开花了,我们在这儿等等?”

“呵。”

沈欺无动于衷,只留给蔚止言一线冷漠如雪的侧颜。

蔚止言愉快地当他默认了,反手将一只宝箱交给山庄主人:“掌柜,一间院子。”

打开宝箱,灿灿金光简直闪瞎人眼。

掌柜傻了。

来得匆忙,蔚止言所持金银是很久前用仙币券牒兑的,手头只剩这么点,再多的没有了。

“疑是,”蔚止言摸不准度,拉了拉沈欺衣袖,传音道,“不够吗?”

“……”

沈欺:“单这只箱子,抵十座山庄绰绰有余。”

蔚止言:“?!!”

财不外露,蔚止言或是连这么个道理都不懂,或是对人间银钱毫无感知。

更大的可能,二者皆有之。

沈欺实在看不下去,阔别人间多年,见识仍在,掷了锭金子放在柜台上,其他一律收回:“梅院,暂定一晚。”

两人在人群中太过惹眼,哪怕遮掩真实身份,也怎么看怎么不像世间人物,故对外宣称是云游四方的修仙道人。昨儿一阵今儿一阵,连着撞到财大气粗的道人,掌柜喜上眉梢:“好嘞道长,您二位随意住着,有事尽管吩咐!”

下榻梅院,蔚止言那整箱金银宝器无处打发,不作多想,统统上交沈欺:“疑是,都放你这里,好不好?”

沈欺:“?”

“留在我手里,下回仍不知花费几何,”蔚止言越想越觉得做了个英明神武的决定,“疑是帮我保管就没问题了!”

蔚止言久居仙界,对人世间的用度开支闻所未闻,遇到花销了,应付方法便是往外撒钱——有多少撒多少,挥金如土而不自知。

完全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不知柴米油盐贵的恶劣典型。

为免蔚止言令人发指的败家行径重现,沈欺收下他全副家当,乜他一眼:“你真的来过人间么。”

目睹蔚止言种种表现后,着实难以信服。

“来过的呀。”蔚止言罗列道,“一共三回呢。第一回路过,第二是与你在不应谷那回,第三回算个意外。”

路过、意外、至于不应谷,那是人间修仙氏族聚居处,避世离俗之地。

算下来浮光掠影,约等于没来过。

沈欺:“你这样,没人起疑么?”

路边找个稚童也比蔚止言会操持生计,他行走人间,是怎么不受怀疑的?

“所以啊,每次来人间,我都是化作修仙之辈的。”蔚止言洋洋自得。

仙界有条规矩,神仙下凡不得随意显露身份。有些神仙选择化作凡人,而蔚止言每每自称求仙问道的散修,给他的不通人情披上完美的外衣。

蔚止言对此信心十足:“绝对没有被人发现过。”

沈欺笑了一声。

“是吗。”

风动,吹过室外白梅枝头簌簌。

蔚止言:“在人间发现我身份的,就只有疑是了。”

可那个时候,沈欺是魔,不算凡人啊。

蔚止言无比确认,他的身份捂得好好的,不会给人察觉到。

人间正月时令,明日是上元佳节,掌柜差人送来小点,一道桂花小圆子,配一壶温好的黄酒。

两只酒盅,沈欺斟满酒,推了只过去:“喝不喝?”

“可以……”蔚止言可疑地停顿了一下,“吧?”

先试探着抿了一小口,初尝酒味,蔚止言面露痛苦之色,被猛兽咬了手般撤回酒盅。

“怎么了?”沈欺夺过酒盅,里外验看,是寻常黄酒。

蔚止言满脸苦大仇深:“好苦啊。”

他惯是喝不来酒,没有别的苦衷,无非是受不住酒里丁点的苦和辣,能入口的唯有甜酒酿。

再醉人的琼浆玉液,只要掺了酒,蔚止言避之不及,为此早退无数仙界盛宴。师门有个好酒的神仙,说他这样的仙生丧失了趣味,蔚止言从此得到启发,闲暇时着手调配清甜温和的酿饮,上天入地寻觅良材,顺带着搜罗了满库房的饮具。

江南黄酒他从没尝过,起了好奇心一试,果然失败。

蔚止言伤感道:“疑是,我是不是很丢脸啊。”

沈欺:“嗯。”

千算万算,想不到这层缘由。

万幸蔚止言生在仙界,如此之多奇奇怪怪的讲究,要不是个神仙,如何活到今日。

蔚止言苦兮兮地抹了把并不存在的眼泪:“呜,造化何其弄人,我盼了百年与疑是酣饮彻夜,可惜不胜酒力,此生是无缘了。”

且幽且怨,活似独守闺房的新妇。

沈欺被蔚止言的废话搅得烦了,左右他也不好酒,撇开黄酒壶,道:“换一样。”

黄酒不行,桂花圆子总可以了吧。

红泥小火炉煨着红豆沙,筛了些干桂花,氤氲满院甜香。

咕嘟咕嘟的水泡声响,小圆子白白胖胖,颗颗浮了起来,和着桂花,漂在红豆沙里游啊游。

一只洁白如玉的手拿稳长勺,盛出碗热气腾腾的桂花圆子,端到沈欺那头,瓷勺摆在碗左侧。

“疑是,给你的。”

依样又盛了碗,蔚止言道:“以此代酒,夜赏新梅,疑是觉得如何?”

沈欺:“不错。”

“你如果安静些,”沈欺言简意赅,“就更好了。”

蔚止言的笑容凝固了。

他默默拿起瓷勺,用甜甜小圆子抚慰受伤的心窍。

白梅雅院宁静,弥漫暖洋洋的红豆桂花香气,两人对坐窗前,品尝热气腾腾的白糯小圆子。

红豆沙见底,瓷勺碰碗叮当响。

沈欺对面那人却不见响动。

一看,神仙陷进软榻,包裹在这安逸慵懒的暖意里,支着手臂沉沉睡去。

细细想,蔚止言出云澜府后,歆州查案、忘忧都指教群仙试,至今还不曾真正休息过。

沈欺起身,过去伸手扶了一把,却被蔚止言无意识地扣住手腕,握紧不放了。

他衣间有白夜菱的清冽气息,飘过沈欺鼻尖。

不同以往的是,这次多了道桂花红豆的甜。

沈欺动了动,没能抽出手,蔚止言反而顺着这股力道倒了过来,整个人缠到他身上,把他压倒在软榻里。

一室白衣兰树,倾倒在他怀中。

天宫云锦饰带繁复,雪白的衣角飘飘曳地,玉冠环佩,檀墨似的长发垂下,不减斐然姿仪。

世人眼里的仙人,大约莫过于此。

几缕长发散在脸颊边,微微的痒,蔚止言沉眠中皱了皱眉。

晏辞,还是不说话的样子正常。

沈欺单手将那缕乱发束好,悄声细语:“……如此掉以轻心,不怕落进恶人手里。”

不全知他底细,就敢在身侧安睡。

沉睡中的人听不见他的话,蔚止言舒展眉头,侧了侧身。

这姿态不再压着沈欺了,然而,手仍是紧握不放。

沈欺挥熄炉火灯烛,只留月光洒落,梅影婆娑。他任由蔚止言握着手腕,合起双眼。

等蔚止言醒来,再好好和他算账。

鸡鸣时分,蔚止言醒转。

甚久没有睡得这样好了,昨夜他格外安心,睡梦中仿佛找到一样称心如意的宝贝……

蔚止言指尖一动,不得了,摸到一截细瘦腕骨,皓腕凝霜雪,肤质清润,触感极好。

“摸够了么。”

寒气逼人的声线,自他身前而来。

蔚止言一个颤抖,对上沈欺无声凝视,翡色碧瞳似要结冰。

托蔚止言的福,沈欺整个晚上没能离开软榻一步。

“够了,够了。”

蔚止言瞬间读懂沈欺脸色,揽错的态度绝佳:“疑是,我错了,给我个机会补偿回来吧?”

“我牵了你一晚,今晚让你牵回来?不行,一晚不够,三晚?十晚?或者疑是来定吧,你想多少就多少。”

“……”

沈欺:“我想你清醒些。”

蔚止言:“?”

沈欺彻底打消和蔚止言计较的念头,直接把他赶出了门。

====

蔚止言被赶出去也不恼,听沈欺口吻,昨夜没能好好休息,他自知有罪,留给沈欺一阵清静工夫。

院中白梅骨朵生得更密了些,山庄梅树稀少,这几株苗子品相还不错,花开时可取到上品的梅香。蔚止言绕着白梅树评鉴了一番,颇为满意。

俄然,腾空乍起三味烈火,打破了他赏梅的闲心。

火势迅猛,因是驱邪避厄的三味火,不扰凡尘俗物,人眼不可察觉。蔚止言分神一听,山庄有座院子里宿了两个修道者,此刻正练习三味火符。

三味火符制法晦涩难懂,练习的修士尚不能收放自如。蔚止言本是无意插手的,未料那修道者越挫越勇,灵火狂舞。

继续乱来只怕损了白梅生机,蔚止言无奈叹了口气,灭消就近火势,送一张现成的三味火符去到火焰源头。

送出去的符画得循规蹈矩,和蔚止言自创的清奇画风不一样,是他某次闲得无聊买回来的。

那修道者收到火符,终于消停了。

蔚止言的意思很简单,指点陌路人非他本愿,只送符作参照而不露面,明示对方不必探究,让他做个深藏功与名的路人就行。

然而他错估了人间修道者的求知欲。

对方不知他所在方位,居然挨个院子地排查山庄,找上了门来。

“泽君,我看别找了吧……掌柜刚送了汤圆,我们先回去吃点?”

“不行,最后一间院子了,接着找!你说的那寒碜玩意有什么好吃的,等回了京城,我带你去皇城酒楼开开眼!”

白梅院前,两个年轻男人不请自来,道袍在身,佩剑饰符,明晃晃昭示着修道人士身份。

身量高些的那人长相不俗,昂首挺腰,道袍裁剪得很讲究。他见了蔚止言,眼前倏然一亮,自报家门:“宣衡境展泽君,特来谢前辈赠符之情。前辈符法造诣我等难忘项背,敢问出自何门?”

梅十五跟在展泽君身后,仗着展泽君看不到,翻了个白眼。

他们宣衡境是延续人间千年之久的道宗,初期门楣鼎盛,中途没落过好一阵,后来傍皇家之势,成了一派国宗,也算现世呼风唤雨的名门。

梅十五进宣衡境的年头更长远,按道理展泽君要叫他一句师兄。可展泽君其人,王公贵子出身,自幼养得骄纵脾气,拜入宗门后修炼进境神速,心气越发倨傲,把一干师兄弟视作跟班,从不放在眼里。

展泽君长了张不错的脸,有钱有势本事过人,在修仙道名声鹊起,吸引了不少男男女女。但展泽君通通瞧不上,深信自己早晚有一日得道升仙,能配他的只有天上神仙。

梅十五暗啐展泽君转了性,解开三味火符难则难矣,指不定对方也是误打误撞呢?宣衡境上下围着他团团转,他竟对个没名没气的陌生人物放下.身段!

待梅十五看清那人,不禁昏了头,鄙夷的叱骂全吞进了肚里。

修仙道有这样惊世艳绝的人物吗???

展泽君热切目光不加遮掩,蔚止言退至一个适当的距离,道:“无门无派,散修而已。”

“散修功力至此,前辈定是大有神通,可便告知名姓?”展泽君不屈不挠,他苦苦钻研三味火符数月,得遇高人顺手而解,更莫说高人形貌极胜,较设想中的天上仙更甚!

蔚止言:“不便。”

梅十五舔着脸追随展泽君久了,对他心底的小九九门儿清,这一个劲往上凑反被无视的样子也太丢份儿,道:“泽君,我们不是该去调查……”

“闭嘴,别打岔。”展泽君冲梅十五低喝。

转头笑了开来,好声好气地问道:“前辈缘何不便?实不相瞒,我与前辈一见如故,有意结交一番。”

麻烦,真是好生麻烦,不该出手的。

蔚止言不答,已是想用仙术脱身了。这时候,梅树下出现一片天青色衣袍。

沈欺冷眼扫过院中几人,最终落在蔚止言身上。

嫌晏辞聒噪把他赶出去,结果倒好,聒噪之状有增无减,待看他要如何收场。

沉沉气场袭来,蔚止言心思全回到沈欺那儿,决定以最快速度终止交谈:“阁下所问,在下私自做不得主。”

……这般小事都要征询许可,前辈和这人莫非有尊卑之差?

展泽君勉强侧目:“那么,请教这位道友,可否透露二位身份?”

白发青年虽绝色,展泽君本能的,隐隐不喜欢对方。

总觉得那样的颜色浸着危险,像绝境里淬炼出来的艳刀。

纵是美,却伤人见血。

等了半天,白发青年没有要理他的意味。展泽君生来不曾被人如此冷落,耐心耗尽,愤愤道:“你什么意思?听不见人话?”

“阁下,慎言。”蔚止言沉声道,面上那层客套的温和也散了。

展泽君毫无所觉,气得跳脚:“分明是他无礼在先……!”

坏事,梅十五惯会看人下菜的,唯恐展泽君无理闹下去闯出祸事,抢着上前说了句叨扰,连哄带拖将展泽君拉走。

可气展泽君犹在死脑筋地较劲,想不通他备受长老青睐,修仙道怎敢有人对他视如无物,想不通这两人之间不像师徒也不像主仆的怪异氛围,豁出去地喊:“你们到底是谁?又是什么关系?”

“不瞒你说。”蔚止言笑得矜雅,晃了展泽君心弦,出神地等着下文。

白衣神君的笑却分毫不是给展泽君的,蔚止言自然而然忽视了第一个问题,看着沈欺,脉脉道,“郎君与在下啊,乃是多年道侣。”

“……”

再隐秘的绮念,也让这句话敲了个粉碎。

展泽君饱受打击,带着所剩无几的颜面,泄气地走了。

不速之客渐行渐远,蔚止言心平气舒,骤然遭沈欺捏住后领。

“你刚才说,谁和你是多年道侣。”

“晏辞。”

“你拿我当挡箭牌?”

蔚止言脖子一凉。

“疑是……你听我解释啊!”

院外,展泽君攥着三味火符,丢了魂也似。

梅十五心道都什么破事,让你展泽君自以为是,栽跟头了吧。这话也就心里想想,脸上挤出谄媚的笑,把展泽君扯回正事:“泽君,咱们是出来查禁物下落的,你没忘吧。”

一个月前有弟子误闯宣衡境禁地,破坏了禁地封印。犯错弟子心虚遮掩,待东窗事发,镇在禁地千年的邪祟早已破开封印逃之夭夭。正处宣衡境各长老封山闭关的时候,弟子们急成了热锅蚂蚁,展泽君自告奋勇,下山擒拿邪物。

展泽君压下混乱心绪,臭着脸道:“我当然知道,不是快找出它的气息在哪了?现在就过去收了它。”

“这……泽君,小心为上吧,”梅十五是被展泽君拽下山的,关了千年的谁知道是什么怪物,他一万个不想以身试险,“禁物来历都不清楚,要么我们先在附近守着,等长老出关?”

“事到临头了你说什么胡话呢?禁物关了千年,功力大削,有我们在还愁对付不了吗?!”展泽君全盘驳回。

梅十五敢怒不敢言,怄得半死。

以沈欺和蔚止言的耳力,院外两人谈话,他二人实则能听个一字不漏。并非故意探听,毕竟来自仙魔界的人,对禁地、邪祟这类字眼格外地注意些。

“啧,”蔚止言感叹万千,“给修仙道两则建议,切勿设置禁地,切勿将禁地用于镇压邪祟。”

从他道听途说的各色惨痛教训来看,禁地镇邪,镇到最后永远只有一个结局,就是等人误入禁地,再误将邪祟放出来。

禁物大体方位查出来了,梅十五被差遣去打听情况:“掌柜的,问你个地方,西去十里是何方属地?”

掌柜愣了愣:“回道爷,是鲤镇。”

鲤镇依山傍水,丰饶富足的鱼米之乡,镇上一条弯弯的鲤鱼河。那里最出名的便是舞灯和皮影戏,镇上出了个妙笔生花的秀才,写的皮影戏本子是真好看。

舞灯更是鲤镇一绝,往年这个时节,十里八乡的外地人慕名而去,只为一睹鲤镇元夜鱼龙舞的光景。

蔚止言听着,勾起了兴致:“真有那么好看吗?”

“疑是,闲着也是闲着,我们也去鲤镇看看吧?”

沈欺似笑非笑:“当真?”

蔚止言:“是呀。”

“可今年少有去鲤镇的了,大家都在说……”掌柜犹豫了阵,见左右并无他人,才小声道,“鲤镇如今正闹鬼呢。”

“鬼”字一出,蔚止言僵硬了。

那厢掌柜又道:“有人说上月开始,进鲤镇的外地人没有活着出去的,也有人说啊,分明见着外地人好好的嘛,您说邪乎不邪乎!鲤镇外头还冒出来个疯子,霸占着进镇里的路口,吓人得紧哩。”

“风言风语的也没个准头,听说鲤镇陆陆续续请了好些道长驱邪,也不晓得现状怎么着,道爷去那边的话可要小心哪。”

梅十五:“泽君,真要去吗?”

闹鬼,定是禁物作祟了,展泽君不屑道:“装神弄鬼,不足为惧。”

“走,随我去鲤镇。”

梅十五面如菜色地跟了上去。

蔚止言脸色更差,虚弱地收回他无知的邀请:“今天似乎不宜出行,鲤镇就别去了吧,疑是。”

“既然你说了想去,”沈欺微微地朝他笑了:

“——不可反悔。”

蔚止言:危。

第43章 鲤镇怪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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