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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雪拥云澜(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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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里的仙人并未尽数离开,或凝神思索,或互作探讨,或身姿迅猛逮住上官留意就地请教。沈欺受府主讲学熏陶过深,仿佛开启了新境界的大门,神思浮浮沉沉,好一拨弟子行过,将他拉回真实。

这拨弟子的云澜令旁统一别着朵金色芙蓉,工笔巧致,沈欺道:“云澜令簪花,府友们真是闲情逸致啊。”

“这个啊,”宋既白一语道破天机,“表示他们是芙蓉风雅会的神仙。”

“芙蓉风雅会,是与芙蓉有什么关联么?”

“非也非也,此芙蓉非彼芙蓉。”

宋既白:“上官师尊所持灵杖名为一枝春,其形肖似芙蓉枝,此外还有件趁手法器也与芙蓉有莫大关联,由此得了个‘芙蓉上仙’的别号。”

那么,此芙蓉究竟何意,沈欺若还不明白便是辜负昔日小桃子的谆谆教导了——

此种熟悉的配方,目的除了追仙根本不做他想。他为何就没想到,云澜七君子之名响彻群仙风雅集,近水楼台先得月,云澜府又怎么会缺乏追仙组织的行迹!

云澜之七君子,即是上官留意、卿半夏、蔚止言共三位府主、加之掌纪长老关晨赋、至等仙师长司晚歇、高等仙师长唐想妆、中等仙师长关星楼。七人皆于云澜建立之初入府,因各有风姿,得“云澜七君子”美誉,该称号起初风行云澜府上下,后经口口相传,发扬至仙界。

但云澜府诫明令禁止盲目追仙,又兼在府中司空见惯,各家风雅会行事还颇为克制,言谈举止更似一种对待师长的崇敬。

沈欺为之动容:“看过雁城风雅会的阵势,方能明白此情此景是多么可贵。”

“哈哈哈哈哈嗝。”宋既白差点笑出眼泪来,道:“你别害怕,云澜的风雅会不只有追仙一类。”顿时心血来潮,起身叫上沈欺,“正好离下堂课尚有余裕,走,带你去见识见识。”

求知欲使然,沈欺乖乖跟过去:“居然还有别的风雅会?”

宋既白卖了个关子:“到了你就知道。”

云澜学风自由奔放,修道之余鼓励弟子发展正当喜好陶冶性情,风雅会之风气从此发轫兴盛。现今“风雅会”一词在外更多指代追仙,在云澜府内却仍是广结同好雅士的组织,兴趣相投的神仙都可结成风雅会,绝不单单局限于追仙。

云澜西部浮岛称作掖云庭,高低楼台星罗云布,辟作风雅会的活动地点。大小风雅会各安一处,所涉广泛,琴棋书画、诗歌射艺自不并说,更有繁多风雅会的名目是沈欺闻所未闻。

因新人入府,掖云庭里里外外支满了各类风雅会招新的招牌,沈欺看得眼花缭乱:“……想不到这才是风雅会原本的使用方式。”

宋既白挤眉弄眼:“我就说吧?你在云澜府外大抵只见过追仙的风雅会,适才听说芙蓉风雅会才会露出那种怪异神情。”

往事不堪回首。沈欺沉痛道:“是我误会了,风雅会它是无辜的。”

正值课间时分,掖云庭人气旺盛,沈欺顺着远近排布,依次观看风雅会的景况。

距他最近是手谈风雅会,有二仙对弈半空,以江山为棋枰,君民将相为子,旁人围观间双方翻云覆雨,推演出一轮朝堂戎马争锋。

再至论道风雅会,两方人马正在对峙:

“既然上官师尊讲学提到了,今天论道的辩题就定为神仙是否要讲究脸皮吧?”

“不论不论,上官师尊讲得恁般透彻,还有什么好论?”

“那论道术器哪种更为重要?”

“不论,仙道课早已辩过此题了。”

“……行,那你们说论什么?”

“前些天隔壁上峣弟子比试论道,索性取其最末那场的辩题……”

又经过诗书刻画之类,其后的风雅会名称让沈欺越来越看不出玄机,好比眼前顶着“游山玩水”招牌的这家,抑扬顿挫与人说道:

“这四个字看到了吧,游山玩水,我们风雅会成立的初衷便是好友相伴同游六界。不过魔界近些年不是很太平,邙海最近有劫匪出没,仙界边境嘛听说出现了夺人修为的邪祟,这些线路都暂时搁置中。”

“但不要紧,‘扶桑撼海’你晓得的吧,仙界十八胜之一,游山玩水的下一站就是扶桑海,府友你有兴趣吗?”

往后是一家言行更诡异的风雅会,空中横掠过数道人影同剑影,地面三位云澜弟子按着地图,面红耳赤地讨论:

“你看,此地有个刁钻的弯道,究竟要旋转一周抑或是一个半周,必须快准狠地判定,才有望在比试中超越前一位。”

“不对,雾断三江之处,每次起雾后三江的方位都会变化,又待如何立即辨别真正的终点?私以为,还是要去趟实地进行演练才最稳妥。”

“那……对面游山玩水的府友们碰巧刚去过三江,不如邀请他们再游一回?”

三人的谈吐是扑朔又迷离,沈欺定睛看向牌匾:花样御剑风雅会。

…………

沈欺这面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宋既白也没闲着,此兄的熟识遍地,遂领着沈欺逛一家聊一家,聊得各家风雅会的神仙口干舌燥,他仍兴致高昂,俨然还能再唠三百回合。

正待奔赴下家,半路杀出一妍丽仙子,洪亮嗓门喝道:“宋既白!”

附近神仙纷纷侧目,沈欺道:“既白,有人在叫你。”

“不好,”宋既白登时一滞,低声嘀咕,“来不及解释了,沈欺,你快先帮我躲躲。”迅速闪到沈欺背后,试图就此掩护避人耳目,再行遁走。

“宋既白,你给我站住!”

仙子先发制人,足下如风驰电掣,眨眼间截住宋既白的去路,气势汹汹:“好啊,给你的云澜令发了那么多条消息看不到,事到如今还想跑啊?!”

宋既白无法,借有沈欺挡在中间,只探出一颗苦兮兮的脑袋:“宛颐仙子,我错了,给你赔个不是,你先消消气。”

宛颐怒气不减:“休要再来这套!说吧,仙道课的辨文功课为何还没交?是不是要等花师尊和仙女师尊找你了才能交啊!”

……该位仙子的架势说寻仇也不为过,不曾想是来催功课的。

沈欺瞟到仙子的云澜令花纹,对方也是至等弟子,较宋既白略低一级。他默默朝宋既白递去同情一瞥,也不知他拖欠了多久功课,竟引得同窗上门讨债。

宋既白唯恐再惹恼宛颐:“下堂课前一定准点上交,我发誓!”出言讨好道,“都怪我不小心忘了时间,宛颐你看,这等小事就不用惊动咱们师尊和仙女长老了吧。”

“下不为例。”宛颐总算面色稍缓,“否则……”柳眉倒竖,“你我论术场上见!”

宋既白借坡下驴:“是是是,都听宛颐仙子的。”

宛颐没理会他的刻意奉承,直视沈欺:“这位府友瞧来面生,是新来的师弟吧。”复对宋既白施以强烈谴责:“宋既白你还在那儿杵着干嘛?不赶紧从人师弟身后出来?”

鉴于宛颐仙子性情霸气不让须眉,实为云澜弟子中的扛把子,宋既白不敢不从,且识相地闭了嘴。

沈欺苦苦忍耐着笑意:“沈欺见过师姐。”

他注意宛颐手上某物已有许久,委实心痒难耐,遂向她求证:“师姐手里拿的难不成是话本集?”

“正如师弟所说。”

宛颐:“我名宛颐,是话本赏析风雅会的会长。”

“话本赏析?”

沈欺瞳孔中乍放炯炯的两束光彩:“想必师姐定然看过许多的话本了?”

谈及话本,宛颐转眼是红光满面:“何止许多,五行六界历朝历代的精妙话本我们都有实时收录,只需加入本会,万千话本任君阅览!”

沈欺两眼发直,如此之众的话本收藏在前,试问还有哪个话本爱好者能坐得住!他迫切地和同好探讨:“师姐收录的可有《西越奇闻》?多年前我曾看过前五十卷,可后五十卷却无论如何也找不着,实在记挂得太久,故问师姐讨教。”

《西越奇闻》是本构思精妙诡谲的奇书,彼时沈欺追得欲罢不能,追到一半不慎中断,后来此书下半部分成为孤本遗失人间,往后多年沈欺寻书无果,偏偏断追时剧情正卡在关键时刻,令他每每忆起都似抓心挠肝,只求有生之年能一睹结局。

因年代久远,沈欺本不抱十成的希望,怎料宛颐之神色忽如走马灯,惊诧与自得轮番上演,道:“没想到啊没想到,又给我遇到了活的读者。”

遇到了活的读者,莫非对方就是……?!

谜底呼之欲出,沈欺先一惊,后是一喜,激动难以言喻:“宛颐师姐是著书人?!”

“沈师弟正解。”

宛颐道:“我还存着《西越奇闻》全篇手稿,冲你这般抬爱,说什么都要去给你翻出来!”

“谢师姐。”

沈欺的心愿一朝得偿,劲头十足:“请师姐务必允我加入话本赏析风雅会。”

“这个自不必说,”宛颐当即拍板,“以后你就是我们风雅会的神仙,再有寻不到的话本只管问我们好了!”

宛颐呼啸而来,复乘兴而归。宋既白终于可以张嘴说话,默默盯着沈欺,开口时罕见地深沉:“……没想到你是这种神仙。”

沈欺谦虚道:“还好,还好。”

可他眸光熠熠,分明止也止不住的雀跃。

宋既白:“……”

“我说,沈欺啊,你是不是忘了……”

一趟掖云庭之行收获过于丰富,沈欺喜悦之情久久不能平复:“嗯?”

宋既白幽幽道:“咱们该去上课了。”

沈欺:“!!!”

===

云澜西北部为府中传道受业之所,因云澜设置了仙道、仙术、仙器、风物四门主修课业,于是称作四府。

各等弟子每日的主修课程都由相应仙师长制定,大多是同等弟子共同修习,若自觉留有余力,亦可添加选修或旁听其他级等课业。沈欺和宋既白课业不同,到达四府后暂且分道扬镳,独自去往风物府。

正值大雪纷纷,云海间琉璃瓦若隐若现。风物府四面环水,水池圆如玉璧,围以回廊,池上设有云桥。

沈欺在云桥边迎面撞上个小少年,年可十三四,个子远不到他胸前,青涩面相偏作庄重装束,峨冠博带,握一卷玉简,板着个白净的小脸蛋,可惜模样着实讨喜,尤其眼睛水灵灵的,愈发显出可爱。

沈欺同他打招呼:“府友,你也是去上初等风物课的吧。”

“自然。”

小少年上下打量他一圈,慢悠悠道:“你是昨日入府的神仙?”

沈欺:“是的,我第一回来这里。”

四门主修其下包罗万象,每门课各设有侧重不同的多名仙师,平日里都是依序轮流授课。沈欺问小少年:“你知道今天风物课由哪位仙师来讲吗?”

小少年答:“九十九晓仙。”

这个名字真是太眼熟了,沈欺一拍手掌:“就是写《一炷香读懂仙界》和《十八胜游记》的那位仙界大学究!”

“不错,你倒有些见识。”小少年嗓音四平八稳,答话时亦如其衣着,相当的老成持重。

仙界见识浅薄的沈咸鱼急忙澄清:“我到仙界不久,侥幸拜读过几本九十九晓仙的书而已。”

此时三五个初等弟子自另一侧入门,见着小少年,毕恭毕敬地唤:“九十九师尊。”

“嗯,去坐下吧。”

九十九晓仙略应了声,留下呆若木鸡的沈欺,施施然步上云台。

沈欺研究了整晚云澜令,当然不是白白研究的,新生必读里说到,云澜府初等仙师长兼风物课主讲仙师九十九晓仙,年高德劭,学贯古今六界,著书百卷无不经神仙妖魔多方传阅引用,是实打实一座行走的藏书阁。云澜广集里更有靠谱消息,九十九晓仙治学之严苛令仙不寒而栗,甚至传言没经历过九十九师尊灵魂拷问的风物课,根本不足以称作完整的风物课。

——但新生必读和广集里没说九十九晓仙是如此的软糯一少年啊!

沈欺苦楚地落座,毕竟云澜仙师没有装束标识,唯有云澜令纹路大同小异,粗粗看去瞧不出什么分别,怪不得他看走了眼。

台下人已到齐,九十九晓仙道:“昨日有二位初等弟子入府,还未识得老夫。此故课前多说一句,老夫号为九十九晓仙,忝居云澜府风物一课主讲,亦负责教授初等弟子。”

……沈欺无言低下了头。

风物课传授六界见闻,九十九晓仙讲课从不拘泥范围,当天讲到哪里全凭机缘。他松开手中玉简,小小一卷玉简散开后竟似长无穷尽,千百片尺牍盘旋于空,他随手从中抽出一片稍作浏览,定下这堂初等风物课的内容:“本节讲仙界史。”

增长见识的时候来了,沈欺霎时抛却浑身窘迫,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九十九晓仙:“天地分为仙、魔、人、鬼、妖、冥六界,各界轮转自有定数,本不应互加过多滋扰。奈何世间总总贪念不休,免不得徒增祸患,也就酿成多年前仙魔二界之战。”

“五百年前,上一代魔君伏锋率座下众将士进犯仙界,天庭出兵相迎,初期魔族颇受压制,魔界意图数年未果,其后却因一场战役,战局突生变故,胜负险遭逆转。”

“岑航。”

九十九晓仙冷不防点名:“你来说说,这场战役战于何处?”

沈欺左侧男仙答道:“九十九师尊所问为迷仙泽之变,此战便发生在迷仙泽。”

九十九晓仙颔首:“迷仙泽位于仙魔交界,伏锋令手下众魔屠戮仙灵,设下诛灵阵,以己身作诱饵将仙界战将诓入阵中,一干神将仙兵由此重伤,甚至多位神尊遭诛灵阵吞噬,身殁迷仙泽。伏锋亦作茧自缚,在阵中受众仙所挫、遇诛灵阵反噬,终归魂飞魄散。”

“九十九师尊,弟子有一疑惑。”

提问的这道声音脆生生,带着些绵软,出自坐在沈欺右侧的仙娥。

九十九晓仙:“你且问来。”

“请教九十九师尊,诛灵阵是何物?史书提及此段均是寥寥带过,弟子惭愧,无从得知详尽。”

“史书如此不足为奇,你亦无需惭愧。”

九十九晓仙解释道:“诛灵阵乃至阴至邪之阵,所谓诛灵,入阵之人若无法及时逃脱,其魂魄、神识、躯体、灵脉、修为将在阵中一概湮灭。”

“诛灵阵错综复杂,非法力极高深者不能驾驭,且需以大量生灵怨魂为祭方能开启,此阵渊源古老,原本早已失传,不慎为伏锋所得,铸成两界灾祸。”

仙娥作受教状:“弟子明白了,谢师尊解惑。”

九十九晓仙接着讲道:“经迷仙泽一役,仙魔两界均折损惨重,此后战事僵持不下,多年难解。”小少年的话语戛然而止,开始环顾四方,显然酝酿着新一轮点名,风物府陷入一阵极致的沉寂。

……别看这里,千万别看这里。

沈欺在仙界史方面的造诣接近一片空白,大气都不敢喘。转念又想,他遇到九十九晓仙时未报名姓,点也点不到他。悄悄抬起眼,偏偏造化弄人,叫他正正对上九十九晓仙的视线。

沈欺心下陡然一个咯噔,不妙的预感来得很是强烈。

而后,小少年缓缓念道:“沈欺。”

九十九晓仙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

沈欺满目惊悚,惶惶然等待下文。

九十九晓仙直直盯着他,说道:“仙魔之战拉锯已久,直至一神将领兵出战,不过数年,魔界战败溃退。”

他问:“你可知是哪位神将?”

不知,当然不知。但沈欺没胆子直说,他在《读懂仙界》上似乎有读到过这段,但不幸的是并没有记住。“这个……”

九十九晓仙投来的目光如炬,见沈欺停顿,眉峰渐渐皱起。沈欺联想到云澜广集的传言,从中读出满满山雨欲来的不祥征兆,顶着压力拼命回想,结果真让他抓住零星苗头,艰难地自脑海里扒出一段鹿柴坡的记忆,不确定道:“神将夙饶?”

“恰如各位所知。”

九十九晓仙舒展眉头,算是肯定了沈欺的答案,继续往下讲道,“夙饶仙君率兵击溃魔界,后受封上将,镇守仙界边境……”

沈欺拭去额上汩汩冒出的冷汗,谢天谢地侥幸过关,感谢他远在天边的救星小桃子。

受此刺激,余下整整一堂课沈欺听得犹为仔细,生怕再漏去半个字。

授课结束时,九十九晓仙轻飘飘地发话:“方堇色、沈欺暂留片刻,其余人散学。”

点名加留堂,沈欺接连体会到他在凡间从未体会过的夫子恐惧症,说实话,九十九晓仙严谨而非严酷,奈何他于仙界格外的无知,对上九十九晓仙就免不得格外的心虚。

沈欺战战兢兢地移步九十九晓仙眼前,俯视小少年依旧可爱的面庞,却连魂魄都要紧张得抖三抖。

被叫住的还有方才在课上发问的文静仙娥,九十九晓仙站在云台上平视二人,自空中招来玉简:“老夫看过你们在花名册录入的案卷,你二人皆是升仙不久的新弟子,于六界风物不免根基薄弱,课后将这般玉简所列书目研读详尽,有助于你们学识精进,切不可懈怠。”

小少年面上不曾有过多表情,姿态板正如初,但字里行间是为关照他们的学业,沈欺放松了心弦,将颤抖的魂魄摁回原位。

“如遇疑难尽可提出,须知畏首畏尾是做学问的大忌。”

沈欺与方堇色齐声道:“弟子谨遵师尊教诲。”

九十九晓仙招来的玉简越来越多,在沈欺眼皮子底下堆积如山,小少年指尖轻拨,数量壮观的玉简分作两份,送入二人掌心。

大捆玉简哗哗啦啦掉落,沈欺抱了个满怀,露出道痛心的笑容:前方有万千功课待补,他先前竟还幻想要追什么话本,着实是太、天、真、了。

提到的一些身份大概可以这样子类比:

府主≈校长,二/三府主≈副校长,掌纪长老≈教导主任,仙师长≈班主任(?我在说啥)

第17章 雪拥云澜(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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