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死前被□□凌辱，死后右手从手腕处被砍下，被固定在一个十寸大的红丝绒木盒里，死者手部被掰弄成特定的姿势，戴着珠宝戒指手链……”

严肃沉稳的女声新闻播到一半被切断，姜黎换了个电台，前面的车开始挪动，她跟上。

成为留子的第四年，姜黎的生活技能已经到了next level，像今天这样一个人开一吨的卡车跨半个城搬家根本不在话下。

只是出发不久就下起了小雨，一路上雨越下越大，视野不好，交通也堵塞，她有点烦，电台的新闻显然只让她更烦。

“……如果没记错，两个月前有一名25岁的女子也以同样的方式死在家中，警方目前还未掌握凶手的行踪，这两个案件能否说明这是一个连环杀人案？凶手似乎变态地对女性的手部迷恋……我想提醒各位女性朋友近日注意安全，特别是独居女性……”

她趁红灯关掉电台，换成自己的音乐。

绿灯亮起，打头的车慢了几秒才启动，后面的车喇叭立刻不耐烦地叭叭叫嚣。她踩油门跟上，一路仍是走走停停，本来四十分钟就能到的路程，她开了整整一小时还没到。

她看着前面加塞的车，手指不耐烦地敲打起方向盘，敲着敲着视线落到自己手上。

食指上是中式花纹的镂空银戒，无名指上是镶着南红玛瑙的银戒，腕上还挂着一串通透温润的菩提手串。

雨刷不厌其烦地来回刮动，她等着绿灯，无聊盘起腕上的手串。

这条手串她九岁那年戴上就没取下过，现在也有十三年了。不像那种专门玩古玩的每天拿布盘个好几十遍，她只在无聊烦躁时习惯性摸着玩会儿，但因为戴得久成色也不错，前年有个懂行的人看上，还想出六万六买，她当然没答应。

她对佛神宗教了解不多，信仰谈不上，只能算尊重，但戴上手串的那天起，那些东西就再没来打扰过她。

她的体质有点特殊，小时候也不知道听谁说，长大就好了，她没试过现在是不是好了，但这条手串跟她这么多年，陪伴的意义早大过了实际作用。

前面的一片车尾红灯灭了，姜黎握紧方向盘，打起精神。

拐出大道，开进住宅区，街道变窄，街边还停满了车，她放慢速度更加小心，以防随时可能跑出来的小孩，特别是万圣节这天。

接下来的路虽然开得慢了点，但好在一路通畅，雨也小了。

再过一个路口就到了，她提前减速，在路口稳稳停下，等了三秒确定安全，刚要松开刹车，啪的一声，她腕上的手串崩开，十几颗珠子弹开落了一车。

她怔愣一瞬，余光里一个明黄色的身影倏地窜出来。

一个小孩穿着雨衣立在她车前，小孩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又跑开了。

她再次确定路口安全才松开刹车，开过最后一个路口，在一间现代简约风的独立屋前停下，这就是她的新家。

总算是到了，她吐了口气，拉起手刹，解开安全带正要开门，后方传来尖锐的刹车声，紧接砰的一声巨响，车辆警报高鸣。

她开门跳下车查看情况，没注意到一颗菩提跟在她身后滚下来，落在地上弹了两下，滚到车底撞到路牙才停下来。

路口处，一辆黑车撞进树干，车头冒烟，安全气囊全部炸开，情况不太乐观，她立马播了报警电话。

几户人也听到声响从屋里出来，就在姜黎跟警察说明情况，其他人要上前察看司机的时候，又是砰的一声炸响，尖叫，哭喊，场面极度混乱。

“喂，你还在吗？你们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喂？喂喂？”

姜黎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对着电话里说道：“车在刚刚爆炸了。”

她望着升起的滚滚黑烟，又缓缓说道：“我想司机已经死了。”

救火车，救护车，警车接连到场，路口拉起警戒线。

处理完车祸，时间已经不早了，姜黎心里堵得慌，打开车门看到落得满车的菩提珠又愣了几秒，然后抓起扔在副驾的钥匙。

雨又变大了，反正都淋湿了，她懒得穿雨衣，就这么淋着雨一趟又一趟把一车的纸箱杂物搬进房子里。

搬完床垫，她耗尽了所有体力，外套一脱，就在包着塑料膜的床垫上睡过去。

天色越来越暗，雨点打在房檐窗户上，时大时小，纸箱里的钟表指针咔哒咔哒地转，她翻了个身，过了几秒缓缓睁开眼，被笼罩在黑暗中。

她摁亮手机，八点四十，睡了快三小时，淋湿的头发也干了。

她起来打开灯，偌大的房子只有她和纸箱杂物，空旷又孤独。

好的是她终于能一个人住了。她烦透了跟别人合租，四年来，她见过各式各样来自世界各地的奇葩室友，终究对人失去了信任感，她宁愿跟鬼住也不要跟这群奇葩住。

她放着音乐洗澡，完全没听到楼下的敲门声，洗完澡出来开始收拾卧室。

音乐播到高潮忽然断了，房子里顿时安静得针落可闻，姜黎听到了敲门声。

音乐突然又继续播放，可能是手机网不好，她今天还来不及安装网络。

她给手机充上电，走到窗边掀起百叶窗往下看，也看不到人，快十点了，按理说这么晚不该还有小孩来要糖。

她下楼，打开门，一个丧尸猛地冲到她脸前，她皱眉后退半步，差点一巴掌扇过去。丧尸身后蹦出一个床单鬼和一个小蜜蜂，稚嫩的童声大喊：“不给糖就捣蛋!”

丧尸后退一步，依旧沉浸在戏中，嗒嗒咬着牙，目不转睛盯着她。

她想起书包里还有几块能量棒，拿出来分给两个小朋友。

她盯着丧尸，捏着最后一根能量棒，试探着塞进他口袋里，他又伸着脖子凑过来，喉间嗬嗬低吼，不得不说演得很真。

她送走三人，回楼上继续整理卧室，没过一会儿，敲门声又响起，能量棒发完了，她也懒得去开。

楼下敲门的男人拉了拉雨衣帽檐，转身消失在了黑夜里。

姜黎收拾好卧室，一看手机已经十二点了，她躺上床准备睡觉，翻来覆去，怎么都有些不踏实，最终还是起来拿车钥匙出了门。

她打着手电筒，埋在车座上找菩提珠，一颗，两颗，三颗……

一双碧眼隐没在黑暗中，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姜黎举着手电筒转身往车外晃了晃，没发现什么异常，又继续趴回座椅上，找落进犄角旮旯的菩提珠。

一共十八颗珠子，她怎么都没找到最后一颗。

她下车关门，打算等白天再来找找。

回家翻了几个箱子，没找到合适的绳子，她最后截了根缝衣服的棉线，把十七颗珠子重新串成一串，挂回腕上绕了两圈。

躺回床上，没了睡意，于是在亚马逊上搜起手串绳。

皮绳老化是正常现象，手串她带了十三年，中途也换过两次绳，但这次断掉真的是毫无预兆。

都说这种贴身常带的手串有辟邪保佑的作用，关键时刻断掉即是挡灾，她想起白天的车祸，心情有些复杂，也不知道断掉后再串起来的菩提还能不能辟邪。

亚马逊上各种各样的绳都有，偏偏没有她想要的那款。

街区里偶尔传来嬉笑打闹声，万圣节派对这时正热闹，而她躺在床上，纠结要不要为了串绳海购一波，淘宝一逛就看了快一小时。

咚咚咚！

她警惕地抬起头，听了半天确认是敲的是她家的门。

快凌晨两点了，这个时间估计是醉酒的人到处发酒疯，她不打算管又躺回去。

敲门声不停，半分钟后，她从床上坐起，用美工刀划拉开一个纸箱，从一个盒子里摸出一把手枪，装弹，上膛，下楼。

没其他原因，只是因为楼下的敲门从半分钟前变成了砸门。

哐！哐！哐！

她把枪藏在身后，迈着轻步走近，砸门的动静忽然停下。

她面无表情，冷着眼一动不动，半分钟后，门外也没声响，她靠近门，透过猫眼往外看，没人。

刚转身要走，哐哐砸门声重新响起，比之前还要大，震得她耳膜痛。

她深吸一口气，握住背后的枪，等待一声结束后，不等第二声响起，左手迅速压下门把手往后一拉。

木门嘎吱缓缓晃开。

门外一个人也没有，她松开握枪的手准备关门，垂下眼手忽然一僵。

门口的地垫上端端地摆着一双红色绣花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