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ci，对其他练习生实施暴力是很严重的违规行为。你有什么想说明的吗？"

新男团的负责人板着脸，粗且杂乱的眉毛快要在眉心相连。

元榛裕不吭声，被这男人提高声量严词呵斥：“沉默是逃不过处罚的！”

对面的座位上没有一个和自己同性别的。

元榛裕不看他，平静问道：“对练习生进行性骚扰是违规行为，所以组长对他也是这么说的吗？”

“他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我对他付诸暴力吗？”

除了裤子因坐在地上而造成的灰印，那男生身上完好无损。

看他们的表情显然是预料到了的：“不论如何，你的行为造成了不好的影响，新男团筹备环节任何一环出差错都会导致成品效果大打折扣，你可以承担这个责任吗？”

成品。

另一人话锋一转，岔开话题，倒是带着笑意语气平和：“Seci，你知道为什么Red Velvet最后加入的成员不是你吗？如果你不收收性子，新女团筹备时发生不想看到的事就不好办了。”

在这儿等着她呢。元榛裕有种想笑的冲动。大概她已经成为管理层眼中不好管教的刺头了。

李秀满一直没有开口。

服软，服软，服软。

服软就好了。

“我退出公司组长们就可以满意了是吗？”元榛裕真的很好奇。

高恩，原谅她吧。如果她是能忍住的人今天就不会在这里了。

男人们突然沉默了。

元榛裕会做出这种事的。进入公司的第二个月她在月末测评中排第二，即将到来的转正也是板上钉钉的事。老师们私下赞不绝口。结果管理非正式练习生的职员慌张地找到代表说，Seci说要退出。

于是一位女代表叫过Seci来，Seci仍说到转正测评时我就要退出了。女代表问为什么，元榛裕觉得她奇怪。

“因为没意思。”

然后好几个代表坐在一起，她还是死咬着不松口。没人劝得动她。

后来有一天元榛裕在电梯口碰到比她高了近一颗脑袋的银白发的前辈，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于是在第六次找Seci谈话时，元榛裕说我试试好了。

半个月后Seci作为SM rookies公开。

其中一个人说：“Seci，不要赌气，你确实受委屈......”

“我在认真地说，原来组长觉得我在赌气吗？李秀满老师和组长们既然想让我收收性子也就说明清楚我这人是怎样的，我的性格绝对无法忍受和那种人共事，那公司还选择他不就说明公司要放弃我吗？”

元榛裕直视着中央的李秀满：“我的想法有问题吗？”

“榛裕。”

李秀满终于笑着开口了，可能是隔得远吧，元榛裕看不清他镜片下的眼睛：“你不需要动摇。公司会对他有处罚的。”

“你的精神负担太重了。”元榛裕打了个寒颤：“休息两个月吧。”

————

几次三番确认元榛裕暂时没问题之后lami终于止住眼泪，几个人尽管着急也做不了什么，只能期望两个月后元榛裕回来。

休息第三天，李帝努和罗渽民几乎同时打来电话，元榛裕挨个解释，不管内心如何，表面上两人总归放下心来。

李帝努同她讲那男生和他们不是一起的，该是另一个男团的出道组成员。李东赫说这人和他在一个团里，不过是替补人员。元榛裕也不在乎那人到底是那么多新男团里哪个里的，她不自觉咬上口腔内的软肉，冷笑：处罚是真是假不过是他们一句话的事罢了。

罗渽民电话结尾说，我晚上去找你。元榛裕让他安分点，她已经听到那边staff的喊声了。

虽说是“休息”，元榛裕也绝不会让自己闲着，坐两站地铁便有一人KTV和可以预约的练舞室，被强制休息的第二个星期，元榛裕已经对那条路相当熟悉了。

【Jaehyun：?

Jinnyu：？

Jinnyu：欧巴你的消息就和你礼貌的消失一样突如其来^ ^

Jaehyun：那些人都在说你退出公司了？】

元榛裕笑出声。

【Jinnyu：你忙昏头了吧。】

这家伙又已读不回了。莫名其妙。

她看了眼电视上的时间，还有六分钟就要结束了。一人KTV隔音好，在包间里基本听不到其他声音，相对应的麦声音也低，听清自己的声音会费力。元榛裕准备离开。

【Jaehyun：骗你的

Jaehyun：被清退的是另外一个】

哈？元榛裕推门的动作一顿。是她想的那样吗？她问郑在玹什么意思，这次对方干脆未读了。

第一层是个滑冰场，人群熙攘，口袋里手机震动，她走下电梯接通电话：“东赫？”

“榛裕呀！那家伙退出公司了！”

真的啊。元榛裕颇为惊讶，脚步也停下，随即一人撞在她后背，“啊”了一声。

电话对面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元榛裕扭头道歉，眉头不好意思地蹙起来，没等身后慌张道歉的生着双鹿眼的男生说完就加快步伐走了。

“前几天他就一直没来练习，貌似是被踢出出道替补了，结果今天我偷偷听到staff说他退出公司了。”

“自己退出的？”

“应该是吧，毕竟清退名单上没有他。”

元榛裕哂笑。

————

眼前浮现出血管在光照下淡淡的红。元榛裕的大脑缓慢苏醒。她现在躺在沙发上，一旁坐着正在织围巾的洪允仪。

见她睁开眼，洪允仪持着织针的手放至腿上，用一只手握着两根针，另一只手轻柔摩挲她的耳侧，轻声说：“再睡一会儿吧？”

午后的阳光透过纱帘洒在身上，半开的窗户前微尘慢悠悠地飘荡着。元榛裕一时间心生疲乏，用肘部撑着往前挪了挪，洪允仪将织了大半的围巾放在一旁，于是元榛裕枕在她的大腿上，侧过身单臂环到她的后背。

膝上的人将脸埋在衣物里，声音闷闷的：“有一点点累。”

头上传来温暖的掌心触感，一下，一下，从头顶抚摸到颈部，让元榛裕想起小时候睡不着觉时有谁也是这么做的。鼻腔里充满着令人安心的洗涤剂的味道。

“累的时候就要休息，才能保持健康的状态。”

只有一点点啦。元榛裕强调说。好吧，可能是两点，因为她还有一点不安。

“阿姨。”

“嗯？”

“就算三年过去我最后一事无成......妈妈也不会难过吧？”

“不会的。”洪允仪斩钉截铁，像是回答了一万次一样没有一点动摇。

她轻轻吻在怀中人的发顶：“西格莉德只希望你幸福。只有你难过她才会难过。”你爸爸也是。最后一句她小声说。

怀中少女不说话，一动不动。

过了半晌元榛裕听到上方一拍手，声音里带着笑意：

“啊呀，榛柊比赛完也要休假了。”

“我们去看海吧。”

————

“所以，济州岛的海怎么样？”

崔延星托着腮，兴致勃勃。洪允仪眼角攀上密密的细纹，元榛柊言简意赅。

“很漂亮，海浪声响起后感觉耳朵和心灵都被洗净了。”

“很蓝，水很冷。”

崔延星哈哈笑，毕竟冬天还没走远嘛。Se......榛裕呢？

元榛裕刚刚咽下一口橙汁，冰得她牙齿打颤。她好像失神了一瞬，而后笑起来，眼下的红痣让崔延星想到在海边嬉闹至夕阳来临之际，她抬头看到的海平线上将要坠落却仿佛在升起的火红的太阳。

“很美，也很坦荡。”

满目碧蓝。

天与海相接之处泛着亮白色，像是鲸鱼一样圆滚滚的海浪从远处打过来，又一片片倒在沙滩上，浸湿了她的裤脚。那一刻元榛裕脑海里的所有事情都化作烟飘往九霄云外。

澄澈的海面没多久又恢复平静，元榛裕却知道还会来的，海终究是由风浪组成的，海从不遮掩。于是大浪卷来，云也化作白鸥随着叽喳鸣叫的鸟儿们展开翅膀飞走了。元榛柊从后面拉上元榛裕跑，他们再慢一点就会被海追上，元榛裕尖叫着，两人小腿全都湿透了。

冬天的衣物湿哒哒地黏在腿上，留下海耀武扬威的印记。元榛柊冷得一哆嗦，拉着元榛裕的手也在抖。洪允仪在远处叫他们快回酒店。背后的海还在用一波又一波的浪扑向其他人，元榛裕大笑，最后向着岸上跑去了。

元榛裕在崔延星家的小餐馆里唱了几首歌，客人们给她鼓掌。崔延星脸红扑扑的，手机连着她爸爸妈妈拿来的音响，看着元榛裕傻笑，只喝了橙汁却像是喝醉了。

元榛裕要回去了。最后崔延星问，我真的很喜欢你唱歌，你能一直唱下去吗？

她握着崔延星的手，坚定地回应：“我会的。”

————

时间过得好慢。两个月像是两年一样漫长。放学后六点，元榛裕大多时候要去便利店或者弓具店，不需要去的时候找地方练习到十点半，放假便整日泡在一人KTV或者练舞室里，大部分练舞室不允许整日预约，她就几个练舞室来回跑。

时间过得好快。离开公司时还刚过冬天，如今又一个夏天要来了。男rookies面临出道，忙得团团转，高恩她们被抽出来成为两个小组，练习强度愈发加大。

元榛裕披着针织衫，从便利店往回走，姜惟寅今日让她早点回家。离店之前她照例在挂历上将今天打了叉，还有四天就要回到sm。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看着联系人写着大大的“朴代表”三字，元榛裕接通电话：

“我是元榛裕。”

“嗯？后天就要吗？啊，嗯，好的。”

对面挂断电话后。元榛裕保持着手机放在耳边的姿势许久。kakaotalk提示音一直作响。

【Sungkyung：欧尼！！！

Sungkyung：欧尼！！公司让我们小组住宿舍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大哭.gif）

Sungkyung：欧尼怎么办欧尼

Hina：公司让我搬到另一个大一点的宿舍，和小组成员住一起

Hina：想你了

Goeun：估计要定出道组了

Goeun：你明天能不能就强行闯进来？

Goeun：哎不可能

Goeun：你一定快点来

Minjeong：（已撤回）】

公司让她后天带好行李去宿舍。

到了宿舍之后被按着狂挠一通的事，元榛裕不愿多回忆。让她意外的是朴希仁也在。

一进门朴希仁就瞪大了双眼，嘴唇颤动许久，犹豫半天想扑上来，被元榛裕一把抱住。朴希仁说吓死我啦，你教我那么久如果你不在我会难过。

高恩宁艺卓和hina朴希仁一间屋子。金旼炡睡在元榛裕的上床，lami的上床空着。

晚上元榛裕被lami像树袋熊似的压在床上，艰难地试图挣脱，金旼炡从床上探下身子来要拖开lami不成，气鼓鼓地直接下地来趴到lami身上，胳膊卡着元榛裕的腰，两个人尖叫着，徒留元榛裕被二人压得呼吸困难。最后以三人遭高恩训了一通告终。

代表让她们来公司时分开走。

元榛裕再次站到陌生又熟悉的大楼前，身后有人声音略颤地叫她。

“Seci？”

"Seci！"

两道不同的声音混在一起。

元榛裕扭头看到熟悉的面孔，挥手笑。

见过的半扎发站姐干脆利落地按下相机，另一个元榛裕眼生的姐姐才像是刚反应过来，手有点抖的按了两下按钮。

“我还以为你不想要姐姐买的冰沙车了。”半扎发站姐剪成了短发，打趣道。

元榛裕抿嘴笑，她停下脚步，转身看向眼生的姐姐，好奇地指指自己的眼睛。

“好像是第一次见欧尼呀。”

那个姐姐茫然了一瞬，手僵硬地在相机上放着，崭新相机的棱线反射出道光，她慌忙用英语说：“我是来找你的。”

对面少女周身的屏障似乎柔软下来，她说谢谢你呀，是不是很辛苦？

她鼻子发酸，摇了摇头。

2016年5月9日，新女团出道组成员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