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雾嘴唇嗫嚅了两下,他想说什么,却又答不上来。
对啊,为什么呢?
都已经活的那么小心翼翼了,为什么还是活不下去呢?
方甜神色放空了一下,仿佛想到了什么,又道:
“连雾,你说,是不是当时在山下,我冷眼旁观那些村民被抓,又眼睁睁的看着神农谷的人被打成重伤,老天爷觉得我罪孽深重,所以遭报应了?”
她急切的想要寻找一个答案,一个能证明是因为她犯了错,做了恶,所以才遭此劫难的答案。
只有这样……只有这样,才能证明……
证明什么呢?
证明她罪有应得?而不是一个无辜的,可悲的,像蝼蚁一样任人宰割的可怜虫?
但连雾给不了她答案。
连雾甚至什么也做不了。
“我有点恨,连雾。”
方甜声音很低,与其说是在对连雾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有点恨……我好恨!”
她的声音逐渐变大了几分,面部表情也扭曲了起来,瞬间破坏了原本清秀的五官。
“我恨,天道不公!”
有一瞬间,她仿佛疯魔了……
随着她情绪激动起来,王永炎过来了。
他一把拂开了连雾,站到了方甜跟前,“发什么疯呢?”
方甜没有看他,目光仍然落在连雾身上,即便他已经被几个内门弟子压着离开了炼器炉周围,方甜仍然在看他。
她的眼中充斥着浓烈的恨意和不甘。
连雾剧烈挣扎着,但没有什么用。
他觉得很难受。
方甜是他在修真界的第一个朋友。
此时此刻,他仿佛才终于有了实感,他确实是穿越到了吃人的异世界。
他身上与这个世界长久以来的割裂感仿佛直到此刻,终于消失无踪。再也无法像个隔岸观火的旁观者。
这时,日晷的阴影走到了午时二刻的位置,南沧从高台上走下来,对众弟子道:
“把祭品都放出来。”
内门弟子们应了一声,然后将各自手中的葫芦拔了开来。
无数道光影闪过,在众弟子的包围圈里,凭空出现了数不清的人影,偌大的演武场突然变得熙熙攘攘起来。
那些人大多衣着朴素,面庞沧桑,每个人身上都透着股伛偻的气质。
正是之前被抓回来的那些村民。
甫一落地,他们惶恐的互相对视,还没搞清楚状况时便看到了被架在炼器炉旁高台上的方甜。
立刻便有人明白了什么,开始大声哭嚎起来:
“不要啊,我真的不是妖怪,只是普通凡人,经不起仙火炙烤啊。”
“我是无辜的……”
“……”
哭天抢地声不绝于耳,然而剑宗弟子持剑围在周围,村民们面对那寒芒闪烁的剑尖,只敢哭嚎,并不敢轻举妄动。
连雾被人压在地上,看着这一幕有些出神。
这时,金栩也随着木架子一起推了过来。
连雾的目光扫过去,男人双手和锁骨被锁魂钉牢牢的钉在木架上,身上那件黑色长袍也多处变深。
他一头如云墨发随意的披散着,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神色,只能看清那毫无血色的薄唇与苍白的下巴。
一眼看过去,有种随时便会崩毁的破碎感。
连雾如今明白了,方甜是引子,村民们是祭品,金栩便是那压轴的燃料。
他们这些人,每一寸血肉都将化为那柄剑的养料。
他的思绪不受控制的放空,心境改变,连带着正在吸收灵力的丹田处也发生了某种不知名的变化。
无数灵力争先恐后的涌进他的身体,连雾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的身体正在飞快的吸收这些灵力,修为也渐渐摸到了瓶颈。
然后直到某一刻,轰然冲破了……
空气中的灵力波动明显,众人似有所觉,纷纷将目光落在了连雾身上。
南沧看着这一幕甚至还笑了两声,他抱着剑站在高台上,手肘杵了杵旁边的王永炎,说道:
“你这个情敌看起来也不是什么省心的。”
王永炎嗤笑了一声:“刚到炼气期的蝼蚁罢了。”
南沧不置可否。
连雾尚没来得及去感受一下刚刚突破炼气期的身体,目光便被那日晷所吸引,距午时三刻越来越近了。
然而就在这时,系统996比平日里严肃百倍的机械音突然在脑海里响了起来。
【检测到宿主已突破炼气期,达成第一阶段基础条件,现为宿主开启“修真界立法系统”,立法卷轴即将下发,请宿主谨慎填写,仔细检查,落笔无悔,拒绝更改。】
它话音落下,连雾感觉到自己识海中多了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