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西斜,两人感到腹内空空,却始终不见有伺候的下人过来。
二人无法,只得出门去问,这才得知学院的规矩。每日用膳有严格的时间安排,分别是卯时,午时,酉时,过时不候。
商屿丞问:“加钱做不做?”
回话的侍役眼睛转了转,做出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每日的伙食是有定量的,超出的部分很难交代······”
商屿丞一看他这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得,他们有钱的消息估计已经传的人尽皆知了。
不过他并不在意,用些许钱财就能摆平的事,他不愿浪费时间。
沈初会意,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膳厅的侍役面前。可那人贼得很,继续装作很为难的样子,意图让他们继续加钱。
商屿丞勾唇一笑,顺势将银子收回,并教训沈初道:“人家都说了‘过时不候’,你这岂不是强人所难!算了,咱们走吧。”
商屿丞的话显然不是说说而已,他已经同沈初走出了膳厅。他有钱不假,可不代表他愿意被人当傻子糊弄。
那名侍役眼见到手的银子就这么飞了,懊恼的抽了自己两下。
让你贪心,让你贪心!十两啊,那可是十两,够一家人花用半年了。
两人一身与众不同的打扮,加之衣料名贵,点翠嵌玉,在一干衣着朴素的侍役中如同两个行走的聚宝盆。
沈初心想:难怪会被人家当做冤大头。
商屿丞倒是一路走的坦然,遇到个别目光肆意的,还能看的对方先别过头去。若是有哪个不长眼的胆敢挑衅,沈初毫不怀疑,他们殿下会立马上撸袖子冲上去。
“沈初,你先回去,我在学院中转转。”
商屿丞不等他说话,已经走上了另一条岔路。
沈初内心很想跟上去,奈何体力跟不上,今日爬山他已经累惨了,此时实在没力气到处闲逛。
博贤学院建在山上,路上常有台阶,商屿丞选了条一看便少有人走的小路。山中草木繁多,此时正是开花的季节,风中带来阵阵花香。
一路穿花拂柳,脚下的地势也越来越高。
周围的植物从灌木变成了约有屋檐高低的树,青石铺成的小路延伸向前。
商屿丞看了眼来时路,继续朝前走。
又走了一炷香的功夫,空气中香味不再混杂,一股淡淡的清香拂面而来。
入目是一座古旧的木屋,屋前一片空地,一株丈高的花树迎风绽放,鹅黄色的花瓣,花蕊金黄,商屿丞闻到的花香便来自于它。
“茶花?”
此处是扶桑山,山下有玄武卫看守,山上是东丹未来的国之栋梁。莫说闲杂人等,便是山上的鸟也会被严格控制。
他上前几步,看清此处全貌。
树下一张竹椅,旁边还有一个整块上顶平滑的石桌。
屋外的器物半新不旧,但并不杂乱,不像废弃的样子。
有屋无院,这让他想起了另一个人。
“这院子很好看?”
一道清润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商屿丞闻声回头,就见一位穿着细布旧衣的青年,芝兰玉树,朗月入怀。
即便是面对闯入者,他也未见半分敌意。
商屿丞朝他拱手,“这里只有一座屋子,哪有院子?”
青年语气随意,“整座山都是我的院子。”
好狂妄的口气!
青年越过他,朝木屋走去。
见商屿丞跟过来,青年不曾阻止,取下肩上的竹篓,放到石桌上,自顾自舀水洗手。
他道:“你是不是想说,不小心迷了路才走到这里来的。”
商屿丞:“······”
青年:“这里只有一条路,你沿着往回走就是了。”
商屿丞好整以暇落座,“不急,我走累了,想讨碗水喝。”
青年十分友善,舀了碗水放到他面前。
商屿丞喝了一口,状似随意的开口,“晚辈初来乍到,想同您打听些事。”
青年撇他一眼,意味不明的哦了一声,“你想知道什么?”
“此间哪位授课博士最好相与?不留课业?”
“没有。”
“膳堂做饭口味如何?”
“不知。”
“几旬放一次假?平时是否能出去?”
“你才刚来,怎么就急着出去?”
商屿丞挑眉:“我问了三个问题,你一个没答,还反问我一个。”
青年哈哈一笑,“这里三旬休一次,平时能不能出去?你看山下的士兵就知道了。博士授课严格是必然的,至于饭堂口味······”
青年随手从竹篓里面摘下片叶子,舀水冲洗。
叶子沾过水颜色越发翠绿,上面还有挂着水珠。
青年将那片叶子放到口中,“我不曾吃过,如何评说?”
商屿丞目光落到竹篓上,里面各种药草都有,并无明确分类,采药的人好似不通药理,见到药材就一股脑采了回来。
商屿丞挽起衣袖,学着他的样子,洗了片叶子来吃。
青年见了,脸色登时一变,惊呼:“你这片有毒!”
商屿丞:“······”
要不是我认识,真信了你的鬼话。
见对方没上当,青年顿觉无趣,“你一点都不可爱!”
“是你无······”商屿丞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面露痛苦,手抚上胸口,缓缓朝石桌倒去。
青年:“······”
少年,戏过了,你知道吗?
商屿丞语气虚弱的说,“胸口突然发闷,只怕那草有问题,先生不妨与我说说此间趣事?看看能否缓解一二。”
青年抖了抖衣袖,“趣事没有,只有顽固不化的老头子和各种各样的课业。”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你若是喜欢看书,倒是可以去千金楼看看。”
商屿丞不解,“千金楼?藏书的?谁取的这般俗气的名字?”
青年瞥他一眼,“我取的。”
商屿丞故作没听见,看了看偏西的日头,说道:“不早了,再不回去,只怕晚膳也赶不上。”
待人消失在小路尽头,青年轻笑一声,“明早送你份惊喜,算是······初次相见给你的见面礼。”
寒来院外
沈初看到侍役手中食盒,蹙了蹙眉,“不是要去膳厅用饭?为何送过来?”
侍役笑的谄媚,“商丘太子不同于旁人,乃是东丹贵客,管事亲自吩咐的,您慢用!”
沈初见侍役拎着两个食盒,只当都是为他们准备的。
伸手去接,侍役退了一步,避开他的手,口中说着:“这是另一位贵人的,您若无事了,小的还要去送膳呢。”
说完一溜烟跑了。
沈初只好拎着食盒进屋去,转身看到商屿丞,举了举手中食盒。
“殿下回来的正是时候,小厮刚刚送来晚膳。”
等回到屋内,打开食盒,两人都愣住了。
两碗汤汤水水,以及一碟叫不出名字的小菜,另外还有四个馒头。
两个人,四只眼睛,眼底是同款的疑惑。
即便东丹不及商丘富庶,加之两国的饮食差异,也不至于差这么多吧!
“那小厮竟敢克扣我们的膳食,我去找他!”
沈初当即就要出门找人。
商屿丞看了眼桌上饭食,又摸了摸空荡荡的肚子,在掀桌子和填饱肚子之间选择了后者。同时还不忘宽慰沈初,“算了,今日太累,不想动手。换换口味,就当体验民间疾苦吧。”
沈初:“······”
行吧,他家殿下都肯纡尊降贵,他有什么不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