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起床！天亮了！”

早上是春燕来叫起床的，文竹睁眼时，看到春燕已经穿戴整齐，站在门口，一边敲着柜门一边喊她们。

文竹坐起身，盖在身上的衣服掉到地上，春燕过来帮她捡起来，嘱咐道：“两口箱子有些窄，晚上把我的箱子也拿着用吧。起床就把箱子原位置摆好，别让小姐看到批评你。”文竹道谢，一边赶紧穿好鞋子起身。

她现在这个“箱子床”的位置在最右边，跟珍妮中间隔着春燕的床。见春燕的态度也没有不准，文竹决定以后晚上她就在这个位置睡了。

此时珍妮也穿好衣服走了过来，春燕看了一下两人，清清嗓子道：“你们两个都才来这个院子，我再说一下规矩。早上五更刚过你们就得起床，跟隔壁得红云一起，扫地、挑水、烧水、去厨房端饭，个人干什么你们自己商量。希望你们两个好好相处，不要像隔壁一样闹起来不干活。那时不用小姐出手，我就把她打出去。听清了没？”

天选打工人文竹立即应道：“听清了。”

珍妮没作声，春燕盯着她看了一会，她才恍然才觉般应了。

春燕安排过后也没管底下两人之间有什么官司，出门往正屋去了。

珍妮转头看文竹：“我看你在那箱盖上睡得也挺舒服嘛。挺好的，箱子不够用我的也借你睡，只记得早起后放回原处，再别拿我的东西就行。”

文竹笑笑：“谢谢珍妮，不用了。加上春燕姐姐的，已经够了。”

珍妮哼了一声，指挥文竹去挑水，她自己拿起扫把扫前院的空地。

文竹到厨房里，红云也刚到，两人说起话来比跟珍妮亲热多了。一人分了一口大缸，一起挑着水桶去打水。文竹人小，水桶不能装满，比红云多跑了三趟。

水满以后不用珍妮吩咐，她又开始烧水。红云嘱咐她帮忙看两个灶眼的火，她自己劈柴，文竹应了。期间两人一块用凉水洗脸。

珍妮终于扫完地，拿着两个篮子过来敲门：“竹子，快点跟我一起去厨房端饭，我端小姐的，你端我们的。”

文竹转身邀请红云一起，红云愉快应了。

来到厨房院，仆人这边的队伍排的老长，主人那边好一点。红云给文竹一个篮子让她帮忙，自己和珍妮一起拿主子的。文竹看她们两相谈甚欢的样子，感叹珍妮也就对着她态度不好了。

文竹再回到小姐院子里时，主屋厅堂里已经有说话声，两位小姐正坐在当中八仙桌前就餐，两人的大丫鬟站在一边伺候着。文竹进来见红云在厨房门口朝她招手，珍妮在她边上，便提着篮子过去。

早饭每人一个白面馒头，一碟咸菜，一碗粥。粥盛在大罐子里，咸菜也装在大碗里。三人商量了一下，为了不给大丫鬟姐姐们吃“剩饭”，她们三人一份，另一个篮子的留给春燕二人。

对文竹来说，这样的早饭前世她看不上，这一世却算得上大餐。这就是进府最大的好处了，包吃包住，还能捡一些别的丫鬟不要的衣服首饰用用，能得一些赏赐，那工资就是纯赚的了。

文竹吃掉一个馒头，小半碗粥，看两位小姐妹也吃的很香。看来大家所想略同，都很喜欢这份包吃包住的好工作。

——要是珍妮对自己好点态度不那么尖酸刻薄就好了。

文竹看看珍妮，她是真不喜欢搞什么职场斗争的，希望珍妮人品不坏，两人互相陪伴一起工作，也算一种情谊。

不一会儿，两位小姐也吃完饭了，两个大丫鬟扶着她们去玥小姐的东厢房一起画画。

三人赶紧去主屋把碗筷收拾好，红云和珍妮去换大丫鬟来吃饭，文竹就忙着拿碗筷。刚放在小桌上，春燕和玥小姐的丫鬟绿袖一起走了进来。

绿袖看着比春燕小一点，大约十一二岁，可能跟着玥小姐挺轻松，说话也很俏皮。她朝桌上看了看，又看看边上单放的一个食篮，笑道：“这几个小丫头总算学聪明了，知道给我们留一罐热乎的。”

春燕比较起来容色有些疲惫，像是一晚没睡好，她只是点头，就开始喝粥。

绿袖吃着馒头转头看文竹：“这就是你家新来那个？挺机灵啊，也乐呵。”

春燕瞥了一眼：“大概是太机灵一点了？小姐不喜欢，珍妮也对付她。只求她安分些吧，让我能少担一些事情。”

绿袖对春燕满是同情：“说起来昨天那场面也真够热闹的，也亏得是你。如果换我，又是流波公子又是老祖宗岳大奶奶的，早就晕过去了。”

春燕摇摇头：“你们唐府人口简单，玥小姐又是独一个，肯定想想不了我们学士府的情况。我没晕？那不是我多厉害，是见过太多了。哪个月不经历几遭？只是昨天格外集中罢了。”

绿袖又问：“刚看书意小姐心情不错，今天应该没什么事吧？”

春燕还是摇头：“不知。我们也别吃太久了，赶紧过去吧。我还是不放心。”

过程中文竹一直估摸着自己跟厨房门的距离，推演着怎样出去才能不打扰两个大丫鬟，最后还是老老实实缩在角落里当鹌鹑，当自己不存在。但两位大丫鬟起身时毫不在意地嘱咐文竹收拾，说明她俩对自己的话被文竹听去毫不在意。

饭后的时间轻松惬意很多，主要是书意小姐一直跟玥小姐在东厢房书房里，笑声阵阵，玩得十分愉快。

春燕得空出来把几个房间里外巡视一遍，吩咐珍妮把房间各个角落灰尘擦擦，又吩咐文竹把院子好好打理一下。她说这是小姐吩咐的，“她既是管花草的丫头出身，那就叫她把我们这个花园子打理好，也省得再叫外头不认识的人进来打扰。”

春燕吩咐完说道：“小姐既这样说了，你这院子的事你就多上心，务必打理得跟外面的花园一样好看，小姐也能不出院子看看花草。”

又嘱咐珍妮：“文竹有她的事情，除了早晚厨房洗漱的活，其他你就干了吧。隔壁红云可比你多干不好呢，你这里好歹文竹能帮你分担些。”

等春燕走了，珍妮有些得意，颇为骄傲地说道：“看吧，有些人自以为进这个院子就可以和我平起平坐了，没想到在小姐心里还是个粗使丫头吧！”说完扭头走了。

文竹根本不在意，当个园丁有什么不好呢，她可是领着二等丫头月钱的高级园丁！这样想着，她去杂物房拿上扫帚箩筐熟门熟路地走向小花园。

怀着对养活自己的工作的敬畏，文竹好好打量一番这个园子。

这个院子原来应该是哪位长辈休闲游玩和待客的地方，名字叫秋爽斋，园子里多种果树和景观花树。院子里最高的树是一棵大枫树，占据整个园三分之一的位置。枫树左边是桃树林，右边是柿子树林，靠主屋那边种了一排竹子。园子的地面画出了弯弯曲曲的景观道，用石子和瓦片铺成，走在上面非常舒服。小路两边种着各种应季的花，最多的是蔷薇。

文竹最喜欢那种粉红色花瓣柔软的粉蔷薇，这里正好有一株，她走过去好好嗅闻了一会那清甜的芬芳。

园子不大，但这工作量对文竹来说还是很多，她准备一天都泡在这里，扫完地后修建花枝，捉虫、清理草地上的枯叶。

正当她从粉色蔷薇花边上起身，准备扫地时，听到有人叫她：“喂！你这个丫头，扫园子是来偷懒的吗？”

这话说得十分欠揍，文竹转过身想看看来者尊容，转身却看到一张有些熟悉的脸，只是忘了哪里见过。便问道：“你是谁？”说着也不求人回答，自顾自开始扫园子。她需要把路上的落叶都扫到一起，堆到园子指定位置，晒干后拿到厨房点火用。

来的人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看着个子不高，脸上有点婴儿肥，还没变声。穿的衣服就是普通的布料子只是没补丁，文竹也不敢得罪他，准备往里面走，避开他。

那个少年却不是这样想的，明显是奔着她来的，他快步走来，一直到文竹身边：“你不记得我吗？我们见过好几次了？”

见过几次？文竹更加一头雾水，摇摇头。

少年着急地自我介绍：“罢了，我还是说与你听吧。我叫黄福贵，是流波公子的贴身小厮。你没进府那天，昨天早上，昨天中午，还有昨天晚上你在厨房找桂花姐的时候，我们都见过！你真的不记得了？”

文竹恍然大悟，原来那天在厨房院带头哄笑，让她红着脸下不来台的就是他呀！

文竹顿时没好气道：“哦，福贵公子，有何贵干？”

少年高兴了，忙摆手说道：“什么公子的，不敢当！现在我跟着流波公子，你跟着书意小姐，流波公子跟书意小姐是亲兄妹，我们俩也就是常常见面的小厮丫鬟了。这样吧，我看着就比你大不少，叫我福贵哥哥吧！”

文竹撇嘴：“什么哥哥的，我有两个亲哥哥呢。只能叫你福贵哥。”

福贵嘿嘿一笑：“那也行。”

这时外头有人喊：“福贵——”他回头看一下，赶紧跑开，边跑边道：“小竹子，公子叫我了，别忘了我的名字啊，下次再找你说话。”

文竹也停下来，朝他挥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