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昭？”

这疼痛来势汹汹，去地也快。阿姨擦身子那一会，阿昭便清醒了，疼痛退去，还有无力感。

打定主意，哪日回去请教树婆婆。还是算了，阿昭自我否定，再回去怕树婆婆不让她出来。

“我在。”阿昭回应门口的小声呼喊，声音沙哑，嗓子像是吞了几吨沙子一般变得毛躁。

说了一句话后，她下意识捂住嘴，眼睛左右瞟，还好没有人。

门开了。

开了一条小小的缝，两兄弟从门缝里面挤进来。各自寻了凳子，三人面对面坐着。

他们热情澎湃地和阿昭聊天，希望能借此转移她生病的痛苦。

姜望全程在喋喋不休地输出，姜希在旁边时不时补充，兄弟俩的配合天衣无缝。

阿昭揉揉眼睛，有些名词仅存在于脑海中，理解起来实在对不上，但她可不是善于倾听的主，在两人说话的间隙，问:“姜修怿白日里叫你们写什么，嗯，家规。”

她想了想，“写得怎么样？”

兄弟俩沉默，姜望忽然想起来，在兜里面掏呀掏，半天掏出一包开封过的软糖。

是他们抄完后，去外面玩的时候买的。家里管事的大人都不在，兄弟俩拿了自己的零花钱便出去，囊中羞涩，只够买一包糖。

吃着，念着，剩到最后几颗，姜望终于下定决心，剩下的拿回来和阿昭一同分享。

阿昭的观念里可没有谦让的概念，即使是小朋友，给了她，她就敢吃。

小小一颗糖，软软的没什么味道。

舌头推着它到左侧下牙床上等候，用力一嚼，良好的弹性使得它没有被分成两块，阿昭嚼呀嚼。

顾不得说话了。

姜望松了口气，兄弟俩眼巴巴盯着阿昭，不由地吞了吞唾液。

此时，有人敲门。

着急的阿昭大声而快速地应，“在。”

姜修怿等了几秒，推开门，见到家里两个小的，方才意识到他忽略了什么。

“大伯，给你吃。”姜望跳下来，摊开手心骤然是一枚红色的软糖。

“谢谢。”

糖真的很小，在姜望掌心看着还是正常大小，被姜修怿捻在手指间时几乎挡住了全部。

放入口中，喉结上下滚动，红色的软糖被他吞下。

“你们两个吃晚饭了没有？”

兄弟俩摇头，肚子也十分应景地咕噜咕噜响起，连带着阿昭也有了反应，肚子叫个不停。

姜修怿食指与中指并合，凉意从指尖传来。

“粥凉了，你既然好了些，收拾一下半个小时后便下来吧。”他又低下头嘱咐道:“昭姨生病了，你们俩要好好照顾昭姨。”

得到三个人的应和，他端着那份凉掉粥下楼。

“呼……”姜望拍拍胸膛，擦了一把头上没有的汗，夸张道:“还好大伯没有问我们的钱，要不然连最后的1块钱都会被爸爸骗走的。”

见阿昭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姜望夸大道:“我们的钱全部被拿走，到时候就不能买糖来我们大家一起吃了。”

为增强说服力，还问道:“哥哥，我说的对不对？”

“嗯。”

“这也太可恶了，要不要我帮你们要回来？”阿昭攥紧手指，双眼升起两簇燃烧的火苗。

姜望见此，改口道:“哎呀，不用啦不用啦。”他只是吐槽一下而已，才不想爸爸被打得鼻青脸肿。

联想到明明哥哥白日的惨状，姜望闭上眼抖了一下。

“其实也不怪爸爸，都是黑心商老板的错。”

姜望愤慨地把他、哥哥和爸爸投资的超豪华赛罗项目给阿昭从头到尾叙述了一遍:“那个黑心的老板，居然带着我们所有的钱跑路了，害得我和哥哥也欠了爸爸好大一笔钱。”

姜希重重地点头。

说完后，姜望又低下头，畅享道:“要是能快点赚钱还给爸爸就好了。”

姜希也惆怅地低下头，他也无能为力，他还只是一个大班的班长，连少先队员都不是，而且也不会有人要他们干活的。

阿昭举手，这是她从姜修怿的记忆中提取出来的，即使是很多人很多人的地方，只要他做这个动作，大家都会听他的话。

姜希作为红领巾接班人，最能get到阿昭的手势，郑重道:“阿昭说。”

“姜修怿有钱!”

她这个不靠谱的建议一下来，瞬间遭到了两兄弟的反对。

“那是大伯的钱。而且要是我们一直用他们的钱，等他们老了就没有钱用，只能和我们要钱。我才不要和爸爸一样，找我儿子要钱买零食。”

小小的姜望有大大的梦。

姜希说:“没事的弟弟，好好读书，以后一定会赚到钱的。等我赚了钱就给你买零食吃。”

姜希安慰弟弟。

姜望下意识道:“哥哥，你别傻了，读书和赚钱才没有关系呢。”但他还是感动于哥哥刚才说的话，贴上去黏糊道:“哥哥，我才不要你的钱，我赚钱给你花吧，你的钱都攒起来。”

兄弟俩热络了一会，又垂头丧气。

阿昭也叹了气。

小心思转呀转，万一姜修怿没有钱了，她也不会赚钱，到时候她只能去找新的人。肯定不能一下子就找到，她只能去睡大桥下了。

瞬间悲从中来。

她完全被兄弟俩带偏了。

三个人中，姜希最有商业天赋，脑子也转得最快。在这种时候，灵光一闪，想到一个主意:“我们去卖东西。”

如此简单粗糙的方法很快被另外两人认可，迅速制定了一套方案。

姜望连卖什么都想好了，就卖阿昭送给他们的红石头。他们只有那个东西小朋友们都没见过，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用的样子。

姜希犹豫了，道:“那是阿昭送给我们的礼物，不应该卖掉。”

“没关系，我还有很多，可以给你们很多。”阿昭大手笔，桌子上满是小红石块，慷慨道:“想卖多少都可以。”

姜望捡了2颗，加上他手里的，就有3颗了。

“够了，要是再多了，小朋友们就不愿意买了。很珍贵的东西才能卖得好。”

三个人达成一致。

“咕噜噜……”

古钟尴尬地按肚子，避过老大的眼神，四处张望，假装不是自己。

女人阴翳的眼神从古钟脑门前扫过，若不是留着还有用……半响，露出一丝笑，十分善解人意。

古钟被打发出去。

“是你亲自动手的？”

胖姐颔首。

女人倒掉失败的残液，平复心情，露出今晚的第二次笑。

“很好。”她轻描淡写地点评，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香味四溢，填满了整间屋子。

“好香呀。”姜望大声称赞。

等到三个人都在餐桌前坐好，姜修怿放下手里的书。阿姨对大家的口味都拿捏得很好，只除了某个人。

不一会功夫，阿昭面前的的骨碟已经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辅料、蔬菜根茎和骨头，仿佛是在玩游戏一样。

吃是没见吃，竟忙着找不同了。

时间过半，在两个侄子放下餐具后，姜修怿说:“去书房等我。”

阿昭有些迷糊，眼前一亮，只以为书房有什么宝贝，于是屁颠屁颠地跟去了。

故而当姜修怿看见三个人从高到矮站成一排时，还略微诧异。

“你……”罢了。

他本不想让阿昭在此凑热闹，只是一联想到她素日里一贯风风火火、听风就是雨的风格，也应当要改一改。

姜希姜望明白大伯的流程，主动检讨自己。

“蛮力可以使敌人倒下，但绝不能使之屈服。再者，你们今天是以一对三，以多对少，赢了尚且胜之不武，输了更叫人贻笑大方。”

见着阿昭迷糊的神情，姜修怿顿住了，转道:“世事多成于谋略而非蛮力之功，必要时也需要强大的武力做后盾。”

这叫阿昭更难理解了，脑海里有小飞虫在转呀转，给她转地头晕目眩。

输出后，姜修怿仔细地听他们的反馈。

大一点的姜希表情坚定，恍若宣誓一般饱含信念，“对，我们要好好学习，好好锻炼身体，才可以保护自己，保护大家。”

没有偏差，姜修怿颔首。

小一些的姜望歪嘴笑，凭空叫人觉得油腻，他看了哥哥一眼，道:“以和为贵嘛，我懂我懂。”

“对。”阿昭附和。

三人是各有各的特点，姜修怿差点崩不住面上的严肃，但是听到他们都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也不由地放松了些。

正式结束了今晚的训话。

只严肃那么一会，双胞胎又凑上去，一个抱着姜修怿的大腿，一个抱住他的脖子，黏黏糊糊地认错，交流感情。

若说方才是理性的交锋，现在就是感性的柔化。

处于上位的姜修怿在此时陷入下风。

姜望一声又一声“好大伯”的攻势让人招架不住，姜修怿稳稳地搂着两人，实在受不了脸上一脸的口水，“可以了，可以了，出去玩吧。”

阿昭本来也要上去，只是实在没有地方下手，她不用展露自己的弱点也可以不被追究，这使得她有不战而胜的幸福感。

“阿昭留一下。”

两兄弟用眼神表示，他们的精神永远与她同在。

姜修怿去洗了脸。

书房里只有阿昭，她有充足的时间。她先是愁眉苦脸，再是抓耳挠腮，到姜修怿进来后便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只见她在姜修怿转头的片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唇覆上去，突如其来的柔软甜蜜一时让姜修怿愣了神，他瞳孔放大，难以置信，这一刻，时间便仿佛停滞。

满面扑来的是女子的清香，眼睛里、耳朵里都回荡着那一刻的一声“咯嘣”，她明显不甚熟练，以至于磕到自己的牙了。

到阿昭离开，姜修怿才如梦初醒。

他呵斥道:“你，实在……”轻浮。

话未落下，阿昭便以为事情已经成功，不等姜修怿说完，她便欢天喜地地跑出去，同小伙伴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