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以后，言阮更加卖力练舞了，既是不想卢晓的粉丝看他笑话，也是因为他最近时时接收到来自那位俞总的目光，好像在告诉自己，不要让他失望。

也是那天晚上以后，言阮才意识到这个长得像明星似的男人，原来就是大名鼎鼎的盛华娱乐的掌舵人，盛华背后最大的股东，圈内的风云人物。盛华娱乐这次一共派出了四名练习生参加《Starspark》训练营，其中有一位叫齐棣的训练生可以说对成团c位是志在必得。

俞峸池是这个节目的总制作人，也作为圈内最有话语权的人之一，给训练生们上过几次课，连续在公演舞台上露面，对训练生们点评犀利，不是明星更似明星。

言阮认识到，这个男人不仅仅是个以利为图的商人那么简单，他对资本造星，影视制作，以及专业的唱跳演艺知识都了若指掌。

这天，他练舞又练到了很晚，整个训练营大楼，只有他一间舞蹈室还灯火通明，在熄灯已经很久了的大厂里异常突兀。

富有律动感的音乐自音响里传出，练习室的四面镜子通透明亮，言阮数着节拍，一遍遍复刻着他这个站位最难的一段舞蹈段落。其中有一个单手撑地而起的动作，极需力量感与柔韧度的配合，站立之后不得喘息，又是一连串富有节奏感的律动，动作与节拍十分不好掌握。

今天白天练习的时候，便有好几个队友一直同手同脚纠正不过来，到最后，排练一盘散沙。

音乐再次来到这个节点，言阮单手撑地，衣摆随着大幅度的动作，向上牵扯，镜子里露出了他细白柔韧的侧腰。

随着言阮起身的动作，他看见对面镜子里多了一道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影。

他慌张起身，深吸一口气，拉了拉腰身处的衣服。

“老师？”

来人竟是俞峸池，白天男人刚给训练生们上了一节课，课上还点了言阮的名，叫他“老师”不为过。

“被我吓到了吗。”男人语气清淡。

“怎么会！可您有什么事吗，这么晚了……”

男人，“无事，来看看你，听平时训练你们的舞蹈老师说，你近段时间都会跳到很晚才回去。”

“笨鸟先飞，勤能补拙，我还差得有些远……”言阮脱口而出，不好意思道。

俞峸池一哂，看着言阮那双纯净明亮的眼睛，道：“让我看看你是怎么飞的。”

说着便来到了练习室正前方，俨然是一副考校的模样。

言阮没想到他来真的，顿时就有些紧张，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跳平复下来，好在前奏响起时，他已经进入了状态。

前面的动作言阮已经练习过很多次，他自诩能在舞指老师面前轻易通过，快到最难的那一部分时，他提醒自己镇定心神，但是镜子里男人直直看着自己的目光，让他分了心。

那时的他还不知道，为什么男人明明面无表情，不辨喜怒，却会有意无意扰乱他。

“停。”俞峸池在他跳完这段最难的部分后应声叫停。

言阮知道这一段他跳得有些心不在焉的，就像某些公演舞台上不够成熟的偶像，因为过于关注场外粉丝的反应，无法沉浸在舞乐中。

但言阮不知道的是，他刚刚跳舞时，因为有些紧张，眼睛时不时盯着男人，其实有些撩人。

他心虚道：“我平时不是这样的，您让我感到紧张了。”

男人不置可否：“你可以当我不存在，再来一次。”

言阮听话地点头：“好……”

于是他调整好心态，又来了一遍。

这次他终于找回了练习时的感觉。最后一个收尾动作做完，言阮自信一笑，和一直在看着他的男人对视，他知道这次他跳得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好。

言阮唇角一勾，问他道：“老师觉得怎么样？”

男人轻笑：“状态不错。”

言阮眼里有了光，他继续追问：“老师看了这么久，就没有可圈可点的地方？”

眼前的人看着他期待的样子，道：“我相信你看过很多初学者刚开始练舞时的阶段，即使他们跳得再熟练，也专业老师面前也难免破绽百出，比如动作透露着僵硬，慢半拍，或者绵软没有力气，导致做的动作框架不到位。”

言阮点头，他的确将训练营前几期的节目看过很多遍，没有舞蹈基础初学者想摆脱那个阶段，需要付出很大的努力。

俞峸池接着说道：“我看不出你是初学者。”

言阮受宠若惊地看着男人，这对于他是最好的评价了，又听他道：“你跳舞有自己的感觉和特点，这一点在团舞里很重要，如果我是编位老师，会让你站中间的几个位置。”但是接着又说道：“当然不可能是C位。”

言阮丝毫没有显露出失望的神色，他接道：“C位我就不强求啦，能得到足够的目光就好。”

男人抬眼，目光好像要穿透他，问他：“怎样的目光算足够？”

言阮没有多想，大胆回道：“喜欢我的粉丝，还有……像老师这种大人物的。”

说完就这样直直地看着俞峸池的眼睛，丝毫没有没有闪避。

俞峸池一哂，站了起来：“那你记住，公演舞台上，我会一直看着你。”

“……”

言阮的心跳漏了一拍，耳尖瞬间红了。

男人对他的异样毫无察觉，认真道：“跳舞能做到最熟练最标准固然是好的，但是更重要的是游刃有余，收放自如，该放的时候不乏夸张一点，收的时候跳出拉扯感，就算完美复刻舞步也有可能跳得机械，舞蹈需要的是迷人与张力。”

看着言阮一言不发，直直地望着自己，俞峸池提声道：“明白了吗？”

言阮回过神，马上道：“明白……”

男人的话他听进去了的，只是还没来得及思考，看他再次强调，言阮连连点头，俞峸池是要他跳出“欲拒还迎”的感觉啊……

……

五天后，公演舞台。

巨大的LED屏钻石舞台上，灰蓝色调的灯光穿透闪烁，言阮所在的白队B组是最后一组出场的。

台下粉丝的尖叫声一波接着一波，安保人员固定着站姿，守在各通道之间，一动不动，他们双手交叉前置在身前，面无表情，和疯狂的粉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7R通道处刚转移出一位因为过度兴奋而缺氧昏迷的粉丝，担架将她抬走时，她手上还拿着白队B组成员齐棣的应援手幅。

安保对此习以为常，只是他持续听了一个多小时的尖叫声，耳朵已有些刺痛。他所在的通道显然也是白队B组的粉丝居多，除了尖叫声以外，他时不时能听到个别粉丝的嘶吼喊话声，虽然他不能理解，但他极其尊重。

“天啊，他好可爱好迷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马上就要他这场的直拍！”

“让我摸摸他的腰！手感一定很好……”

安保顺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此时舞曲正演奏到高’潮片段，贝斯与密集的鼓点配合着像是在人的心尖上敲打，场上的九人虽是做着同一套动作，但从单人为单位来看，又有他们各自的设计。

其中有一人，他很有印象，中途破格参赛的，前段时间引起了很大争议，他微微侧目，看到刚刚尖叫的两个女生拿着的正是他的手幅，应援色是欧碧绿色，十分清浅。

俞峸池坐在PD席上看着场上的表演，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旁人也看不出他此时在想什么。

男人身旁的女导师薇尔时不时与他交流着白队两组的表现，但多是薇尔起话头，或者单方面的评价。

“他们的眼神比前几次的舞台好多了，特别是谢飞的，进步最大。”

俞峸池不置可否，只是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薇尔又继续针对其他几个点说了下自己的看法。

说到言阮时，薇尔表示本以为言阮因为缺席前几期的节目，眼神训练会不够，现在看来他保持住现在的状态就很不错。

这一次，俞峸池回了她：“的确，他很不一样。”薇尔听到俞峸池的认同很是高兴：“是吧，俞总~”

不管是唱跳还是演戏，都靠镜头吃饭，眼神很重要，它是除肢体动作之外最能传达给粉丝信息的东西。

言阮的眼睛里没有其他训练生所表露出的，那种溢满的自信与志在必得，没有过分的欲望，只有享受舞台的纯粹，他的笑给队友，给舞台前山呼海啸的粉丝，是另一种“欲拒还迎”……

第五次公演舞台不是淘汰赛，而是一场展示赛，虽说如此，训练生们还是全力以赴，这是他们赢得新粉丝，制造话题与热度的机会，没有人会错失。

投票结果在导师、评委点评结束后，很快出来了，白队B组拿了第一，其中齐棣的个人成绩遥遥领先，可以说是断了层。

言阮看着导师席上的俞峸池，心想，他一定很高兴吧，齐棣是盛华的签约艺人，这次代表盛华出赛，拔得头筹是迟早的事，他拥有绝对的实力与魅力，是其他训练生无法比肩的。

比赛最后胜出的七位训练生将成团出道，与盛华签约，下一场淘汰赛将是二十八进十四，最后则是十四进七。离决赛还有一个多月，训练生们表面和谐，暗地里想方设法地较劲儿，在二十八进十四的淘汰赛之前，言阮会一直以白队B组的成员出战。白队B组由齐棣带队，他们盛华原本的四名艺人恰好各自被分到四个对中，四个队尚算势均力敌。

距离上一次分组已经过了一个多星期，每次分组，他们的寝室也会跟着被调换一次，言阮这次和齐棣一组，也与他分到了同一间寝室。

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中旬，立冬不久，S市的天气渐渐有些阴寒，特别是到了晚上，气温会骤降几度，夜风吹过，冰凉冻手。

齐棣拉着他们几个正在试下一个舞台的演出服，下一个舞台依旧是展示赛，不做淘汰。

“阿言，这是你的，我靠，这次的衣服怎么这么娘炮！”齐棣把他们七人的衣服挨个儿看了个遍，如此评价道。

他们这次的舞台主题为“青春”，衣服设计偏韩风，很有偶像色彩，材质柔软随性，有绸有纱，以蓝色、白色为主色调，大多缀以亮片。练习生们的演出服除了要契合主题，设计还要考虑个人特点，言阮这件蓝白色上衣衬衫，饱和度很低，以丝带为特色。

再看齐棣那件，外面一层竟是细密的纱衣。

“队长，穿上试试嘛，说不定你很合适呢~”副队长谢飞对他们几个挤眉弄眼道。

齐棣马上反应过来，追着人满屋乱跑：“谢飞！你才是个娘炮……”

言阮看了看齐棣的衣服，倒不觉得有那么女性化。有的衣服外表看起来“不堪”，穿上后才知道设计师对人体曲线的掌控有多么神奇——他们的演出服都是出自行内顶尖设计师之手。

在其他几个人的怂恿下，齐棣终于穿上了这件“纱衣”，果然不出所料，这件衣服设计别出心裁，穿上不仅不娘炮滑稽，反而性感随性，是齐棣前几个舞台都没有过的风格。

很快，言阮也在几人的催促下换上了自己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