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师也很想解释。

他千里迢迢从妄海跑到畈若城，异地恋了25年的老婆就在楼上睡觉，恩爱夫夫离相聚只差临门一脚，结果被不知哪儿来的猫棒打鸳鸯，脸踩在脚底下烂泥似的搓。

最头疼的是语言还不通！他没来得及学会人类语，而这只疯猫居然听不懂家乡话。

可怜他辛辛苦苦找了一具好看的皮囊，还没给老婆看看呢，就烤成了滋滋冒油花的香肉饼。

李大\师嘴被踩烂了，有苦说不出。

而川凝压根没打算听他解释。

老婆的事跟他没关系，他只纳闷这个寄居在死人身体里的异种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般来说寄居异种总会散发出污染，高等级异种倒是会隐藏气息，但看对方一碰就倒的碰瓷状态，实在不像是厉害角色。

他蹲在地上拔出匕首，替人做了个胸腔解剖，没找到异核。

心脏捏爆之后整个人像只断了线的风筝，软塌塌地瘫在地上，身体或是影子里没有钻出奇怪的东西。

彻底死了。

“傀儡人，傀线连着心脏，控傀手不在封锁区里。”稚嫩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川凝举着匕首淋雨水，脏污彻底冲干净之后，才收刀起身，看了一眼头顶的树干。

小猫影变成了十岁的自己，正坐在树上和他说话。

他没理会，整理着褶皱的衣领，一步步往回走。

十岁的自己跳下树干，跟在他身后。

“我知道他是谁，一团触手，他还有一个怪名字。”

“阎罗来找无常鬼，…我找了他们25年。哈哈哈……，那条鱼抢了我的名字。”

那张天真无邪的脸突然变得狠毒，阴气森森地盯着川凝，“他是研究院的009，那我是什么东西？”

“我不认识他们。”川凝淡淡的说。

“我才是009。”

十岁的他扬起猫尾巴，一根一根细数着上面的尾刺。

“杀了他们吧。真无聊。”

“我刚面试好的工作，工资还没拿。”川凝对009说，“你不要吃饭我还要吃。”

“刚刚那个人明明很好吃。”009说完重新变回猫影，迈着轻巧的步子往回跳。

川凝倏然站定，转过身，冷冰冰地看着它。

小猫停下来，收住前脚坐在雨水中，尾巴不耐地拍打着地面的积水。

对峙了很久，它最终妥协了，散作一团黑雾融进川凝的影子里。

川凝将帽檐拉低遮挡雨水，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回走。

*

封荆静静地站在窗前，看着雨幕中缓缓走回来的黑影。

手里的直播板还停留在直播页面，大半夜连标签都没带，观看人数却已经窜到了5000+。

敬业的直播员将摄像头扔在了楼道里，只夹了个收音麦工作，所以直播镜头一直对准着漆黑的楼道，只能通过杂乱的声音判断主播在做什么。

先是去追一具尸体，然后进行尸体解剖。

解剖完就开始自言自语。

“我不认识他们。”

“我刚面试好的工作，工资还没拿。”

“你不要吃饭我还要吃。”

弹幕已经炸开了锅，一半在猜主播被污染了，另一半埋怨收音麦的质量问题，觉得一定是收音麦只接收到了主播的声音，主播身边应该还有一个人，正在与他对话。

还有少部分在悲怆打工人的清苦命运。

封荆比他们多了个上帝视角，他站在窗边，能清楚地看到楼下的川凝。

尸体解剖完后随意扔在了小区门口，他身边再没出现过第二个人，也没有第二道声音。

自始至终只有几缕绸缎一样浓重的黑影，无目的的横冲直撞了几圈，又被他安安稳稳地收回到影子里。

直播间重归寂静，只有细雨交织出的沙沙声。

川凝的身影慢慢靠近，又消失在漆黑的楼栋中。

紧接着，直播间响起了上楼的脚步声。

每层三十个台阶，封荆一步步数着，77声后，直播镜头中终于出现了一道沾着细密雨珠的身影。

川凝捡起扔在楼道里的摄像头，灰尘甩干净后粘在锁骨位置的衣服上。

“抱歉，不小心弄掉了。”

他温声对直播间解释完，抬手去敲302的房门。

“咚咚咚——”

房间里的吴良执因为这道敲门声猛地一抖，他擦掉手心的汗，唯一能活动的手里紧握着斧头，直勾勾地盯着被敲响的房门。

“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

门外人逐渐不耐烦了，敲门声变得急促又暴躁。

吴良执拼命平复着呼吸，踹开卧室将安菁拉到门口，一边后退一边下命令，“你去开门！”

安菁吓了一哆嗦，艰难的听懂了他的意思，挪过去将门打开，用惊恐的目光与川凝对视。

门外的川凝愣了一下，侧身进门，“怎么是你？”

吴良执正想举斧头，闻言动作一顿，“…刚刚那个人是你？”

川凝看到他的斧头又是一愣，“你在干什么？”

又点头回答吴良执的问题，“我听到外面有声音，怕你们有危险，打不开门只能从窗户走。”

说着瞥了一眼缠绕在卧室门栓上的锁链。

“这又是干什么？”

吴良执脸上有些不自在，斧头随手扔在沙发边上，没好气地解释，“锁好，晚上怕招贼。”

川凝：“……哦。”

摄像头被擦过之后很清晰，位置放得很好，播出来像第一人称视角的密室逃脱游戏，身临其境。

封荆抿直嘴角压住笑，但直播间已经压不住了，一片哈哈声格外热闹，丝毫感受不到凌晨三四点钟该有的寂静。

【家人们，他把咱特遣员锁起来说防贼！？？[疑惑摊手][疑惑摊手]】

【这波属实棋逢对手，一时不知道谁更阴间。】

【我好怕他发癫把主播砍成两半啊。】

吴良执显然不知道他在直播，见人不追问，也不乐意解释，幽幽反问道：“你抓到人了？”

川凝摇头，“追丢了。”

吴良执暗自松了口气，命令安菁回屋，又把缠绕在门把手上的链子解下来，“那就算了，没事就先睡……”

“应该还有事，”川凝打断他，“李大\师不是让你改帖子吗？改完了？”

吴良执面部肌肉抽搐了一下。

川凝没期望他能给回答，自己掏出手机翻看热搜。

白无常那条还稳稳地在热一挂着，但紧跟着的热二、热三已经变了。

[#安详的睡前故事]

[#凌晨三点]

他点开热二看了看标题。

[强推！！！年度最安详的睡前故事，看完给你婴儿般高质量的睡眠！]

又点开热三。

[凌晨三点该干什么？你在工作，他在赌博，而我在看直播~~]

看完觉得没兴趣，又点开热一词条，将内容完完整整的通读了一遍，举给吴良执看，“好像没改。”

他试图和对方商量，“要不改完再睡？听李大/仙的意思，不改的话他不肯替你办事。你应该也睡不着吧？”

吴良执因为这句话变了脸色，“你都听到了？”

川凝：“差不多。”

【我也听到了。】

【我们都听到了。】

【主播别这么诚实啊！小心这种人狗急跳墙把你也装冰箱！】

【拷起来！给他拷起来！】

吴良执眸色阴沉地紧盯着他，片刻后突然开始暴躁，“改也行！可我他妈能知道怎么改！？？”

川凝立刻会意，“我可以帮你。”

吴良执顿时一愣。

半晌，不知想了点什么，他将厨房对角线处的第三间卧室的门推开一条缝，转过身，幽幽盯着川凝。

“电脑在我屋。”

川凝把手机放回口袋，没说什么，直接走进那间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