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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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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所有人都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孩充满了惧意,截停子弹,这样鲜少听闻的偶然性事件一次又一次出现在了他们面前,许多人不自觉后退一步。

唯有白石大笑出声,仿佛喜不自胜。

“十年了!十年了!我终于找到你了!我就知道我没看错!”

他推开挡在身前的下属,肆无忌惮地将自己暴露在枪口之下,用生涩的中文问道:“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风。”她合着双眸,微微歪头,“是风告诉我的。”

喜悦如同激浪,一遍一遍洗刷着白石的理智,他几乎不能克制自己而发抖,只要抓住这两个人,他不仅可以回到白楼,还可以再见到那个人。

他原本只是怀疑这个女孩的身份,匆匆忙忙还没来得及调查清楚,本想先用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吊着阿九,没想到竟然真是他想的那样。

幸运女神随手洒在人间的朝晖,竟真的落在了他的手上。

恍惚之中他隐约见到一只手慢悠悠拂开叶翠芳郁的花丛,甲片上嵌着流光碎金与浓烈灿烂的英丹花交相辉映,有人沿着石阶一步一摇,阴暗潮湿的花园一角被寸寸点亮。

“老天开眼!”白石掩面大笑,数十年的积压的愤怒愧疚尽数散开,水花从指尖溢出,点亮一双满是雄心壮志的眼,“今天就你们谁也走不了。”

“你……”庭霜听得出桑帛的声音中满是喜悦,她回想起桑帛提起母亲的名字忍不住想开口,只说了一个字便听到一道细微嘶哑的声音传来。

“庭霜,跑!”

庭霜转身就跑,她一直捕捉着每一丝声音,微不可闻的插销声也没漏下,一颗手雷落在白石身后,当空炸响,激起人浪无数细沙飞扬。

“杀了阿疯,留下那女孩!”

混乱之中,白石匆忙下令,他睁着血丝遍布的眼死死盯着阿疯。

“上!”

耶垯低声吩咐,数十人四散开,呈半圆形远远包围住白石一行人,从高处用狙击枪威逼。

枪声四起,双方你来我往。

扔出手雷,阿疯趁着混乱从河岸上跃下,没有任何理由,他近乎直觉般洞悉了白石对他的杀意,两人分开跑白石绝对不会放过他。

庭霜,我会你引开他。

陌路尽头这是他最后的念头。

正如阿疯所预料,一枚子弹平静地穿过无数慌乱哀嚎径直射向他。

“阿疯!”庭霜猛地回头。

她已经没有子弹了,情急之下只能掷出那把银色勃朗宁。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金属弹壳与枪身轻擦的声音一帧一帧传递到耳边。

扑哧!

子弹贯穿□□从胸前飞旋而出。

咚!

熟悉的心跳声落入河流,迅速被浩浩水流裹挟席卷奔走。

“阿疯?”庭霜怔怔站在原地,无数飞溅的子弹从她身边穿过,她却一动不动,像只失伴孤鸟固执地在同伴消失的地方一遍一遍长鸣呼唤。

她勉强睁开了眼,处于高热之下的身体本就是勉力支撑,更何况方才拼命扩大听力感知截停了子弹她的眼睛已然看不清,视网膜上只有大片大片光晕。

生平第一次,她开始相信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恍若回光返照,眼前蒙蒙光晕被擦拭干净,她看见了河边飞浪打出白沫,看见江水涛涛飞逝,看见断断续续的血迹如同末路者的不甘从岸边直指向狼狈逃窜的白石。

场面已经失控了,每一声枪响都伴着鲜血飞溅、痛呼哀嚎。

她反而成了这场闹剧唯一的局外人,看着高高在上的刽子手重复着踏上她先前的逃亡。

自从被绑架,她好似一直在被推着走,用来做人质要挟,每日如同惊弓之鸟惶惶不安,但今日她忽然停下回头一看,那些凶神恶煞地追着她的人好像也没这么可怕了。

他们看着声势浩大气势磅礴,但轻轻一碰也是如同土鸡瓦狗纷纷碎裂。

云遮日光,天色昏暗,潮湿水汽混在风里鹤唳呼啸,似有风雨欲来之势。

莫名的寒意从头皮炸开,白石心头有些不详的预感,“抓住那个女孩!”

庭霜闭眼正对着他,仿佛在静静看着他,她姿态过于从容,白石甚至感觉到了平静眸光穿透他的强装镇定钉死了慌乱逃窜的惧怕,他在她面前无所遁形。

世界在这一瞬间仿佛飞速倒退,耳边尽是风声的尖啸,像是哀嚎痛呼被急速压缩,似畏惧又似敬畏。

她扣住一缕逃窜的风,五指轻握,风声消融。

“快跑!快跑!”

白石眼睁睁看着孟庭霜手心一合,靠近她的手下双耳突兀炸出了淡黄色透明水花,仿佛有人无形之中在他脑子里虚虚一握,脑髓液便从双耳炸出。

透明潮湿的水汽萦绕在她周围,如涟漪一圈一圈扩散,风影被水汽赋予透明形态虚虚笼罩住整片天空,粘稠空气如同枷锁贴身切合地锁死每一处空间,无数逃窜的人被定格,动作滑稽,表情夸张,引人发笑。

但天地间唯余风声作响,席卷横扫。

寂静黑暗里亮起了两列灯光,交错平行的反向列车飞驰向没有尽头的虚空,庭霜站在中间,两辆列车被牵引着离她越靠越近,近得她能听见列车上有人在说话。

“阿妈,等我和白哥赚了大钱就回来。”

“凭什么?凭什么人人都能活,偏我要像条狗?”

“小小年纪不学好,将来长大了也就是做毒骡的料。”

“我赌最后一次,我就赌最后一次。”

无数画面从车窗上一闪而逝,如同短短一生在漫漫时间长河中也不过眨眼一瞬。

忽地,车窗上出现熟悉人影,少年白石缩在花园一角,浑身狼狈衣衫褴褛。

庭霜飘忽的视线慢慢聚集在少年白石惶恐不安的脸上,有人沿着石阶而下,衣裙拂过浓郁英丹花,慵懒缓慢的声音带着一丝诧异,“白石?你怎么在这里?”

“颂雅小姐……”少年白石情不自禁叫出她的名字,而后猛地一震,少年样貌上浮现出老辣狠厉的阴狠神情,“滚!滚出我的回忆!”

他意志主宰不了回忆倒溯,溺水的人越是挣扎陷得越深,他越是抗拒潜藏在心底最痛苦的回忆越是清晰,画面一跳,火光冲天爆炸中,一条纹英丹花的手臂挡住倒塌的横梁,皮焦骨裂。

她的视线落在画面角落里,指尖隔着透明玻璃轻搭在两个倒地的人影上,身形模糊只能依稀看出两个人相互依偎着倒在一块。

她慢慢靠近想看得更清些,平行列车倏地被挤压一般出现起伏不定的波浪抖动,朝着中线不断扭曲推进,在茫茫黑暗中如同两条长蛇相互交缠盘旋上升。

在交错光线的中点,令人无法直视的白芒已经吞没了她的脚尖,她固执地想走得更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要看清那两人是谁。

她的身影近乎消融在白光中,被扭曲的空间裹挟着摇摆不定,仿佛稍有不慎便会被光影吞没,迷失在永无尽头空间中。

“玉塔!”

死寂空间里忽然荡起一声惊惧急切的呼唤。

她的脚步一滞,有些迷茫。

玉塔?是我的名字吗?

“玉塔!醒过来!”

恍神的瞬间,交错缠绕的光线骤然下坠,庭霜急忙追上去,在它潜藏进黑暗的最后一刻,庭霜看清了他们的脸。

是完全陌生的两张脸。

光影隐匿,沉重的黑暗无孔不入地屏蔽了她所有感官,坠入虚无。

一月后。

冬夜已过,春芽抽枝,早春的鸟在枝头雀跃,澄净的瞳孔里倒映着一束露水滚动的康乃馨。

但抱着康乃馨的青年远比花招人,剪裁得体勾勒出挺拔清瘦的身形,面容俊秀,眼含清光,他从走廊匆匆走过,老旧脱落的墙皮都泛起了文艺复兴的光辉,来来往往的人都不忘和他打声招呼。

“银伽先生来啦?”

“银伽先生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银伽先生早上好啊!”

付洛雨笑意盈盈地一一回应,走到病房前推门而入。

门一合上,喧闹便被隔绝,安静的病房里陈设简单,床头柜上萎靡的百合以及病床上沉睡不醒的女孩。

“庭霜,今天天气不错,我看着康乃馨开得不错就带了一束,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付洛雨一边娴熟地修剪康乃馨枝叶,一边自言自语,“噢!对了,前几天你的室友们还发了视频过来,她们已经放假了,从你导员那里知道你休了病假一起录了个视频祝你早日康复。”

修剪得宜的康乃馨被放在床头,沾着露水在斜射的晨光中垂首展颜,窗帘被微风来回撩动,病房内静悄悄无一人回应他。

“要不是这里不太方便,我也想请她们过来和你说说话,兴许……”付洛雨顿了顿,勉强一笑,“还是算了,你连个表情都没有,太不给人家面子了。”

“不过我都给你问好了,赵沁和她男朋友去了京市,王安安回老家了。”

“那郑易呢?”一道干涩沙哑的声音响起。

“郑易啊?郑易?!”付洛雨猛地停住了口,回过头正好看见病床上的人对他露出苍白的浅笑。

“医生!医生!我妹妹醒了!”付洛雨跌跌撞撞冲到病房前大吼了几嗓子,又慌忙跑回到床前半跪握住庭霜的手,急忙问她:“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她喉咙里干得很,只能慢慢摇头,回握着他的手,轻声道:“撞疼了没?”

“不,不疼。”付洛雨忍着呜咽,含糊着回她,而庭霜下一句话瞬间逼退了他所有的泪意与庆幸。

她偏过头,眼眸漆黑,毫无焦距。

“这么黑,怪不得会被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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