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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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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倾盆大雨,通关回大陆,陈靛安排的人在深圳湾口岸接上她,车里已然齐备了午间吃食,直达最近的出入境□□大厅。至落车,云去雨歇,白日洗落酣淋,生华回望港岛,却依旧苍山朦胧。

深圳周六出入境正常办公,这也是她坚持今日尽早通关的缘由。事情还算顺利,虽未曾来得及预约,好在也赶在下班之前办妥了新签注。利士邦局势风云变幻,生华本打算当日即刻返港,不料陈靛发来消息说给她就近定下酒店要她今日暂时下榻深圳,其时他正在视频会上,再多事由不曾详说。

生华随后被直接带往酒店。

签注有了着落生华便开始担心利士邦当天的董事会,陈靛虽说他会去和谢峻跟进,但生华总还是想亲自联络姑姑确认,至此她才幡然明白姑姑为何从不与她和陈靛二人直言自己的计划——中间隔着谢峻,姑姑以为陈靛按兵不动,她拿不准这个年轻家主的态度。

姑姑拿不准,她就拿得准么?生华想到此处自己也惊出一身冷汗。

平心而论,陈靛虽为家主而早已简政放权,甚至找谢峻来代持,利士邦现今身陷险境咎由自取,完全烫手山芋一个,换是旁人,就是生华早先认为,陈靛也该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任由它自生自灭,可偏偏上一辈姑姑生桓昀要管,还要置之死地而后生地管。生华同母亲和弟弟自小离父寡居,对陈生两家的主仆之系本就一知半解,而生白二姓胼足之情更是生疏,今次一见自己这位姑姑,她独对她一人欢喜。姑姑只身入局,她免不了心急。在心理咨询室对陈靛欲言又止,是她怕他明哲保身撒手不管、又怕他为她两难不得不管。

从陈靛所言她看不出他想法,只是如今突然要她留驻深圳实在蹊跷,生华忐忑不安,又碍于陈靛一时无暇联系,便还是拿起电话想向姑姑问个安好。

岂料接起是姑姑助理,只说在会上不便听电话,得歇会给生华回音。

两边没信儿,这回彻底断了下文。生华莫可奈何,按耐住心绪,才意识到已近晚餐时分,于是下楼在餐厅随便吃了点儿东西,想到过深圳得急,行李用具都没带来便到附近买了些只当临时对付一晚。

许久未回大陆,电话卡都是口岸上临时买的,满街移动支付,手机里的应用程序一个个阵亡,生华窘迫,买完东西心惊胆战找回酒店天色已晚。

姑姑生桓昀没回电话,但在语音信箱里给她留了口信。

“华儿啊,对唔住喇,姑姑近日好忙啊。等过段时候空下来,我请你同二少爷来饮茶,向你细聊韶善堂的事啦,你莫要心急,到时万事好讲啦。”

生华听罢顿感意外:韶善堂?不是利士邦么?为何要向她讲韶善堂的事?听姑姑意思,利士邦并购尘埃落定之前似乎无意多言,她许是决了意要先行了断了这件事才会联系她,看来姑姑八成是顺水推舟有意不希望他二人趟这趟浑水。她不知道姑姑对利士邦这件事了解到何种程度了,但一定比她只多不少,想来情势凶险,姑姑竟有破釜沉舟之决绝。姑姑避而不讲,这边的线索就断了,只能寄希望于陈靛从谢峻那边继续挖掘了。

七点一过,陈靛拨来视频电话。

“我们可能得处理点儿公关问题了。”

刚才CCU的例会似乎是迟了一些,视频打过来陈靛才吃晚餐。“香港J报联系到Plesccino他们收到一些关于我们不利的证据,并且他们相信爆料人应该同时给香港多家主流媒体都投递了这些资料。Plesccino向其中几家我们有联络人的媒体求证了这件事,而且一些小报和新媒体意见领袖也不请自来问他要报价。”Plesccino是陈靛的公关负责人,他亲自出马,必然事关CCU,但为何爆得是港媒而不是CCU主场英媒?

生华正在卸妆,看对面陈靛一碗白粥吃得慢条斯理就没太上心。“所以他们用通风报信买了一个你的独家专访?”

“精辟。”陈靛放下粥,改吃青菜。

“真够精打细算的。”生华揶揄,“所以他们收到了什么?是你要扶危济困港联律所还是精准扶贫H大?不然是收买野鸟保会?”

陈靛面不改色:“他们收到了爆料你我二人关系的证据,并附带上了你昨晚同周昊天在酒吧屋顶上私聊的照片——你知道的,图片新闻总是特别受追捧。”

生华震惊。

陈靛停下筷子看过来:“故事大致是:利士邦的事我不便出面,你代我接触周昊天。后面的内容你也猜得到了。”

生华一时头大如斗。如果只是曝光陈靛女友那真是太阳底下无新事,Plesccino早和一帮英媒们达成了共识,陈靛不做个人IP、生华素人一个,股东们茶余饭后,毫无谈资,专访、出价、禁令等等如家常便饭。但如今多了周昊天,以媒体们的秉性,周昊天的社会身份明摆着,很容易就能把陈靛关联进这个围绕着陈氏家族为中心的关系图谱里,不说这其中韶善堂正在围猎利士邦,单就陈氏和生白两家的渊源连明察暗访加道听途说就够写半个月的。

大局当前,陈靛却异常淡漠。他放下筷子,拾起餐巾擦了下嘴,垂眼冷笑:“找周昊天打擂台还不满意,还要拉你我带着CCU入局。”

“CCU?”生华思忖。陈靛常年稳坐舆论靶心,从来不是因为瓜田李下的陈氏家族办公室而是他背后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的CCU。只有惊动上市公司的中小股东,爆料才算新闻。正值利士邦兼并,自己在这其中不免当了工具人,昨晚和周昊天私聊,倒似陈靛已经在韶善堂和管理层两派阵营里站好了队——拿CCU给管理层背书,平白被人摆了一道,也难怪陈靛怒极反笑。

生华拧眉:“还控制得住么?”

陈靛摇头,分析:“这个人或者说这帮人有一些曝光的经验,以舆情为目的不走独家,不知道前后到底接触了多少家媒体。当下我可以给小报和自媒体一些禁止令恐吓,但我没法拦着他们搏出位。一般这种情况只能做事后公关,公开信、发布会、专访和座谈……视事态发展,亡羊补牢。”陈靛扔下餐巾,随手扯开领带结、偏头解开最上面的衬衣扣子,顾自说下去:“……今晚赶稿,明天周日发酵。小报、社交网络、自媒体……随后是主流媒体——破窗效应。今晚之后酒店周围会来各种各样的记者追拍,得委屈你先待在深圳了。”

“明白。”

虽说危机公关被各路媒体围追堵截于陈靛已经算是家常便饭,从前与她无关,如今她却也被迫附带成了当事人之一,一旦露面一样是众矢之的。生华扪心自问,和陈靛在一起迟早有正式暴露于公众的一天,她却未曾想过这一天会到来的这样快、这样的措手不及。

“别紧张。”陈靛见她沉默呆坐,转而涣然一笑,试图拉回她的思绪。一如从前,他格外轻柔地笑着安慰她:“事情都会解决。”

生华回神,怔怔望着视频里他眼角温柔的皱缬。

“靛,我想你。”

陈靛笑:“我也想你。”他触了触前置摄像头——那是他们异地数月以来约定的“抚摸”彼此的方式。

由于实在有些自欺欺人的滑稽,生华忍俊不禁,一时间愁容散去七七八八。

“我联系过谢峻了。利士邦的事和你查的八九不离十。都知道是棘手,他想的是退守自保,我不问他不提,听其自然。变局之下无人可以置身事外,可惜他一番权衡——如今你我不得全身而退,又拖着CCU泥牛入海,倒是被动了。”

“他查到是谁了么?”

陈靛摊手:“他确定减持以后就没再往下查了。依他看,在白家旁系几位小股东之列,他们人在大陆,白灵做了挡箭牌,但动机说不通。他想着再往下挖的话,他这个代持就越俎代庖了,于是留了一成让我自己打算。不过人是谁只能慢慢找,当务之急是明面上姑姑发起的这场兼并动议,利士邦董事都是白家聘用的老人,数十年如一日尸位素餐,好些只懂氏族祠堂里的办事规矩,单是向他们说明韶善堂兼并的逻辑和管理层竞标的规则就花掉了大半天的功夫,后来又明晰特委会权责以及董事自身的权利义务到傍晚。最后特委会提出明天要将此事登报,将韶善堂的兼并意向和利士邦管理层的应邀投标公布出来——借此打造一个完全公开的招揽,趁机吸引更多潜在出价方。”

生华蹙眉:“我细读过韶善堂的兼并意向书,我记得其中明确写有‘禁止招揽’的条款。”

陈靛纠正她:“利士邦履行‘禁止招揽’的前提是评标后其已经判定韶善堂的兼并方案为当前最优方案,目前竞标阶段此条款尚未开始施行。”

生华恍然大悟:“也就是说着急拉周昊天进来就是为了确保招标的形式——利士邦规模太小,公开招揽基本是投石入海激不起水花,若是姑姑和白灵一个愿意买一个愿意卖这笔交易便会很快促成,这样便无人竞价进而抬价了。”

“Brilliant.”陈靛挑眉,饶有兴味的追问:“那么,当明天利士邦的公开出售和——”他顿了一下,认真盯着屏幕上的生华,非常仔细地说出下面的话:“‘我背后的CCU通过你向利士邦管理层周昊天示好’的消息一起在媒体上发酵——”

生华脱口而出:“利士邦的估值会暴涨!”香港利士邦梁行名不见经传无人问津,但全球上市集团CCU市值斐然可观、大而不倒——后者会为前者引来巨大的溢价。

“排除出价者。说是白家,但触及意识形态又不顾主家死活。同时知道我们已经查到立普顿捐赠金,于是因势利导编撰成CCU要入局,一石三鸟……”陈靛指敲桌面思考着,沙场点兵:“——其实到这里幕后到底是何人就已经缩小到一个很小的范围了。”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生华应和。价钱飙升,谁出价谁重伤,拿钱的才是那个最终赢家。姑姑要拿下利士邦断尾求生,予取予求,对面便借管理层狠敲她一笔。倘若即便最后姑姑在价钱上败下阵来利士邦落入债台高筑的周昊天手中,照样是拿大钱走人安全脱身——怎么算都是笔稳赚不赔的买卖。生华继续往下分析:“再加上亚飞联合银行的那笔交易——”做尽调的时候,利士邦的几波股东生华大概其都扫过一遍,这么一看却处处悖论、个个矛盾,“怕是有些吊诡,不好查。”

“所以找人还在其次,我们现在自身难保。再之是姑姑——坐地起价两败俱伤。最后是利士邦——如果被舆论先一步公开了和亚飞的这笔往来,不说韶善堂和陈氏办公室都有参股,白家这么多年几代人积累下来的这摊生意从此就得付之一炬了。”利士邦可以不管,但白家不能不管;兼并可以不管,但韶善堂不能不管——他是家主。

生华看着对面步步为营的陈靛,忧从中来。明日若是CCU被连累参与到利士邦的出售,各方媒体就又有难听的猜测来博取眼球了,如果这些物议哗然还动摇了CCU的股价,那陈靛十有八九还得面临被三十多号人联合起诉的威胁。一面是CCU,一面是家主,比起自己始料未及,陈靛本就如履薄冰,奈何又祸起萧墙,他却只是松了松眉头,靠上椅背有些无奈地对她笑了笑。

“抱歉把你牵连进来。我会尽快处理,不会委屈你在那边待太久。”

生华嗔怪:“说的什么话?好像我怪过你似的。”

陈靛笑,垂首坦言:“你是该怪我。”

生华啧一声,逗他:“那你是不打算付我尽调的劳务费了?”

犟不过她,陈靛举双手投降:“付,必须付,支票直接寄后湾——你不要都不行。”

生华嗤笑。

“一会儿马上Jerry会过来对会议纪要,大概又要弄到很晚。如果太晚了,你就先休息吧,我们明天再说。”他抬手看表,压着眉头有些不耐烦地把扯开的领带又系回去。

“不要。”生华难得嗔视,一副执拗的样子,“他一走你就给我拨视频。我想你,我想见你。”

陈靛好笑,扶好领带,笑盈盈地看过来,温言哄她:“好好好,听你的。不过你要是困了——”

话还没说完,他的房间门已经响了。

陈靛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转回身,对她抱歉地耸耸肩。

生华只好挤出一丝笑容,安慰他:“那你忙吧。给我视频。”随即挂断了通话。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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