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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当年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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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平坐在窗前,怔怔地看着面前那明明灭灭的烛火。

他无法避免地,又想起了元后。

——那个对他恩重如山的,他发誓要倾尽所有来报答的女子。

元后是镇北侯府的嫡女,也是侯府里唯一的女儿。

也因此,家中长辈对她千娇百宠,惯得她性子娇纵无礼。

他记得,那年的边疆下了一场很大的雪,空气里的寒意直叫人冷到了骨子里。

而他蜷缩在水瓮里,冷得浑身发抖,却不敢发出半点儿声音。

昨夜匈奴来犯,他的父母亲人来不及逃脱,都被匈奴人给杀了。

姐姐匆忙将他藏进水瓮里,告诉他不论如何都不能出来后,便匆匆离开了。

他很听姐姐的话。

他在水瓮里听见了父亲的哀嚎,母亲的哭泣……他没有出来。

他知道,就算他出来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匈奴人残忍好斗,最喜欢折磨他们这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

每一次匈奴进犯,他们村子里都会死一大批人,到现在,他认识的人都快要死光了。

按理来说,当有卫兵守卫边疆才是,可是实际上,戍守边疆的秦将军暗地里与匈奴勾结,放任这群疯子肆意地残杀百姓。

他恨,恨匈奴,恨秦将军,更恨那个无能为力的自己。

可叹他身如微尘,什么也做不了。

后来镇北侯府的世子听闻边疆动乱,便向先皇请了旨,亲自带兵,上场杀敌。

世子是元后的兄长,素来便是个对妹妹百依百顺的主,这次元后听闻兄长要前往边疆,便缠着他,要他带自己也过去。

世子拗不过她,只好带着她一起,来到了边疆。

那夜,世子带兵,杀了许多作乱的匈奴。

双方战况激烈,死伤无数,一直到凌晨,才堪堪将那些匈奴打退。

可就算胜利又如何,死了的人,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咦,这里边是不是有人啊。”他只听耳边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女声,而后,便见一束光透过水瓮的口子,照了进来。

他抬头,看见了女子那张娇艳的,生机勃勃的面容。

他呆呆地望着她,几乎忘记了眨眼。

“哥哥快来看!”女子兴高采烈地回过头来,“这里还有活人!”

而后,一个穿着铁甲的青年走了过来。

青年伸出手来,将他抱出了水瓮,而后,也忍不住露出了一点儿笑意,“还有人活着,真好。”

“你是这家的孩子?”女子凑过来看他,眼神亮晶晶的。

“……嗯。”他有些局促地捏了捏衣角,而后点了点头。

“哥哥,让他跟着我们怎么样?”女子眨了眨眼,“不带走他的话,想他这样小的小孩子,怕是活不下来吧。”

“……”青年默认了。

此后,承平便留在了世子的镇北军,成为了镇北军中,一柄最为锐利的刀。

他跟着世子,几乎是杀尽了来犯的匈奴,在边疆之处,威名远扬。

世子和元后待他的恩情,他一辈子都记得。

如今镇北侯府被满门抄斩,元后也早就死在了当年宫中的那一场大火之中。

也幸而元后的儿子还活着,叫他可以继续报答他们的恩情。

他会辅佐宫秋冥登上帝位,然后……杀了他。

因为,他不仅是他恩人的儿子,也是他仇人的儿子。

——当年镇北侯府满门抄斩,皆为当今圣人所构陷,而当初秦将军与匈奴勾结大肆揽财,便是听从了当今圣人,也就是那时的太子的命令。

.

这几日宫兰仪不在,而公主又终日在外边与情郎厮混,是以卫玉楼这几日便闲了下来。

而他便趁着这闲暇的时日,教导了宫秋冥许多。

这不教还好,一教,他便极为诧异——这位十一殿下天资卓绝,世所罕见。

宫秋冥没有单独的老师教导,甚至连坐在国子监中,听大儒们讲经的资格都没有。

而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这人居然一点就通……学习的速度堪称恐怖。

卫玉楼心情很复杂。

他十年寒窗,这么些年,为了那科举之事付出了许多,一本经文他要读许多时日才能理解透彻,可这宫秋冥,不出几日,便彻底明白了书中道理。

真是恐怖的天资。

这叫人嫉妒。

虽然心情不那么美妙,但对于这位十一殿下的学习速度,他还是很满意的。

不过他也有些私心。

他只给宫秋冥看了些儒道的典籍,并未给他看那些有关帝王心术的古书。

他需要的是一个能够为他所掌控的傀儡,而不是一个叫人琢磨不透的帝王。

然而,对于这一点,他自己也很矛盾——他希望宫秋冥不择手段心术深沉,毕竟,只有不择手段,才能够成为最后的赢家。

可同时,他也不希望这个人过于心思深。毕竟城府深沉的人,实在不好掌控。

他希望自己能够掌控宫秋冥,而不是为人所掌控。

“……”

“铮——”

弦断了。

他皱着眉头,看着那崩断的琴弦,而后,收回了手,用袖子掩下手上的红痕。

“……卫君?”

宫秋冥放下手中的书卷,转过头来,担忧地望着他。

“无事。”他敛下眼眸,“心不静而已,你继续看书罢。”

宫秋冥于是拿起了案上的书卷,不再看他了。

卫玉楼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而后拆下了那根断弦。

弦断了,可他的思绪仍旧翻飞。

他在想,他该如何才能让宫秋冥这个十一殿下,彻底离不开他,并且对他言听计从。

如今的宫秋冥年纪小,虽然也有些小心思,可到底阅历浅,比不上那些老狐狸,他也能够掌控。

可现在是现在,以后是以后。

若是以后,宫秋冥超出了他的掌控……不,他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所以,他一定要,想一个办法,一个能够长久地掌控这个人的办法。

他正思索着,却听宫秋冥抬起头来,低声道:“我有一处,不太理解,卫君可否替我解释一二?”

“……好。”

卫玉楼回过神来,温柔地笑了笑,而后侧过身来,为他轻声解释。

他原本以为,这人不过是单纯地有不理解的地方,需要他解释一二,可他越讲解,心下便越觉得不对劲。

按照先前他对此人的了解来说,这人是不该无法自行理解这种简单的内容的。

这太不合常理了。

莫非,此人并没有他想的那么聪慧?

可是不对啊,先前那几本晦涩的古籍都能轻易地理解,甚至还能用书中的道理举一反三,怎么换了本简单易懂的书,此人就开始需要他的讲解了呢?

难道……是此人猜到了他的心思,想在他面前藏拙?

他又惊又疑,心不在焉地为这人解释着书上的内容。

然而他说着说着,却忽而沉默了下来。

“卫君?”

“卫君?”

宫秋冥犹豫了一会儿,斟酌着开口,“你今日怎么……心不在焉的?”

“……”卫玉楼回过神来,勉强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笑容来,“有些私事,抱歉。”

这就是不愿多说的意思了。

宫秋冥眼神暗了暗,心中不由得有些猜测。

几日前九皇子宫兰仪前往大相国寺为太子祈福,而先前,他曾看见面前这人教导九皇子习琴。

这人待那九皇子,亦是温柔至极。

莫非,这人是在担心远在大相国寺的九皇子?

他犹豫了一会儿,却终是什么也没说。

卫玉楼是否担心谁,说白了这都是私事,他贸然问出口,怕是会惹得此人厌恶。

.

大相国寺,竹楼。

微风徐徐,树影婆娑,正是一派世外桃源之景。

而在这青翠欲滴的茂密竹林之中,屹立着一座小巧而精致的竹楼。

楼中,坐着一个穿着藕荷色衣衫的少年。

这少年容貌稚气,雌雄莫辨,其气质狡黠而灵动,像是哪个富户家受宠的小公子。

叫人见之则生亲近之意。

这少年,却并非富户家的公子,而是本朝最为受宠的皇子——宫兰仪。

而在竹楼之下,站着一个看不清面容的黑衣人。

“哦?”他一手撑着脑袋,漫不经心地低下头,一挑眉,露出了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你说卫郎与那十一皇子,私下接触良多?”

“唔。”他若有所思地偏了偏头,“想必是见他实在可怜,这才给予些帮助。”

“不必管这个。”他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只要十一皇子没有僭越的行为,便随他们去吧。”

更何况大事在即,他也无暇陪伴卫郎,若有十一皇子在旁做个玩物,逗卫郎开心也好。

反正这个十一皇子势单力薄,既无母族,又无圣人宠爱,手上更没有实权。

就算对那帝王之位有些念头,也是不足为惧的。

如是想着,他弯了弯嘴角,“下去吧。”

“是,殿下。”

而后,黑影一闪,那人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月一。”他面上仍是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你去提醒沈家家主,大事在即,也该早做准备了。”

“属下尊令。”

不见其人,只闻其声。

而后,像是风吹落了竹叶——那凌乱的竹叶在空中打着旋儿,慢悠悠地落下了。

见此,宫兰仪便知道,这个名为“月一”的暗卫,已经出发了。

他于是一弯嘴角,收回了视线。

“铛——”

不远处,厚重的钟声响起,而后,激起一道连绵不绝的回响。

钟声旷远,像是昭示着,这京城之中,风雨,欲来。

风吹动了檐下的铜铃,而远处,碧空如洗,浮云悠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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