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长达七天的国庆假期来临，许冬呤又开始每天吊椅家两点一线的生活。
这天傍晚吃完饭后，许冬呤躺在吊椅上吃着双奶棒，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乔晗栀聊天。
乔晗栀感叹；“这小日过得可真舒服。”
许冬呤看着快要黑下去的天；“今天晚上不和谭云时去海边散步吗？”
自从乔晗栀和谭云时复合后，两人每个周末都会手牵手去海边散步，手牵着手走在沙滩上，吹着晚风吃着冰淇淋，什么也不说也待好就好久。
“不去。”乔晗栀摇摇头；“每天去风景都看腻了。”
巷子里传来轰鸣声，没一会陈夏野就骑着他那炫酷的黑色机车驾到，带着一阵风快速从他们身旁驶过。
许冬呤看了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车和人，不禁疑问；“陈夏野这每天骑着车早出晚归的在干嘛？”
每天早上她坐到吊椅上陈夏野就骑着车出去，太阳落山才回来，跟上班一样准时出去，准时回来。
乔晗栀不可思议；“你不知道？”
许冬呤满脸疑惑；“什么？”
乔晗栀侧头看了她一眼；“他玩赛车。”
“？”许冬呤还真没听说过，她只知道陈夏野喜欢摩托，上学骑着上学，周末天天出去遛，她还以为他是街溜子呢。
乔晗栀有想起什么补充了句；“四个轮子的。”
“四个轮子的？”许冬呤发现自己对陈夏野越来越不了解了。
“他不是未成年吗？怎么参加比赛。”她记得未成年好像不能考赛车证。
“野赛啊，弯山那边经常有野赛，一群富二代混在一起玩，赢了的奖励可高了。”乔晗栀手枕着后脑勺继续说；“而且这几年好像都是陈夏野称霸，我记得他还有个外号叫什么，“鬼命神”。意思是他开车鬼都追不上，车在前面跑冒烟魂在后面追冒烟。”
“鬼命神。”许冬呤一字一顿；“真中二。”
乔晗栀侧头看她；“听说他最高一次的奖金是五十万。”
“五十万？”许冬呤睁大眼睛有点不敢相信。
豁！五十万。
一次野赛奖金五十万，能在云槐这样的小城都能买一套房子了，真有他的。
“那些玩车的都是富二代公子哥，车上随随便便一个零件就十几万。”乔晗栀感慨；“那玩意不是一般人能玩得起的养得起的。”
“陈夏野妈不是挺有钱的吗？”她记得，陈夏野妈妈是做生意，开的高级美容店，在海市连锁就有好几家。
“可能是他想靠自己吧。”
“可能。”
国庆结束后云槐的秋雨来临，大雨滂沱，尽管已经进入了秋季。气温还是居高不下，徘徊在三十几度左右。给人的感受就像待在一个巨大的蒸笼里，又闷又热呼吸都不畅快。
许冬呤的左腿一到下雨天就发胀发热，刚好这几天又碰上大姨妈，感觉浑身哪哪都疼。
午饭时间她没跟温怡去吃饭，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捂着膝盖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实在受不了就深呼一口气。
这段时间膝盖的疼吃止疼药也止不住，怕身体产生依赖反应她也不敢多吃，能忍就忍着，疼得实在受不了就吃半片。
昨晚疼得厉害，迷迷糊糊间流着泪咬自己几口，现在手臂也在疼.....
唉。
大家都去吃饭了教室只剩下她一人，雨水击打在玻璃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窗外模糊一片，许冬呤闭上眼想让自己睡着，睡着了没了意识大概就不疼了。
闭上眼注意力集中反而更疼了，又睁着眼看着外面的雨，这么盯着雨降落的速度好像忽然变慢了，她出了神。
玻璃上的雨滴滑落，掉进窗槽，她应景地唱着五音不全又嫉妒悲伤。
天空灰得像哭过
离开你以后并没有更自由
酸酸的空气 嗅出我们的距离
“唱什么呢。”忽然面前出现一个白色的纸杯，还冒着热气上面的黑色字体写着莲子红豆粥，陈夏野坐在她的位置上，抽了张纸巾擦着掉进水坑里的手机。
许冬呤趴在桌子上左手垫着脑袋，右手拿起红豆粥小声了句谢谢。
陈夏野视线投向她，定在她发白的嘴唇上，皱了皱眉关切地问；“怎么了？”
许冬呤手臂撑着桌面直起身来，还不忘照照桌面上的镜子，指着自己的白嘴唇跟陈夏野开玩笑；“我要死，你小时候的秘密就没人知道了。”
陈夏野感觉到不对拉着她要起身；“别死这，我负不起责任。”
“谁要你负责。”许冬呤抽回手笑了笑；“我没事。”
陈夏野再次拉起她的手，不等她挣脱一把将她拉起来，用哄小孩的语气对她说；“听话，带你去医务室看看。”
许冬呤抵不过被拉起，身上没力气有些站不稳。
陈夏野伸手扶住她，手掌托着她的胳膊肘想让她身体的重心往自己身上靠。
许冬呤扶着他的腰让自己站稳脚，收回手时还像流氓一样点评了一句；“小腰挺细。”
陈夏野没在乎她说什么，拿着伞就带着人往医务室走。
下雨时的楼梯有些滑，光下个楼梯就耗费了许冬呤全部体力。
偏偏医务室在最远的南门，往医务室的路上，陈夏野一手撑伞，一手扶着许冬呤。
南门是以前的老校区，路面坑坑洼洼，雨后留下一潭一潭的积水，怎么绕都是水坑。
原本小的水坑许冬呤还能借着陈夏野的力跨过去，稍微大一点的勉勉强强地跨在水坑两边，撑着他单脚跳一下也就过去了。
可眼前这个，好像有点困难，她现在前面的水坑比刚刚撑着陈夏野单脚跳过来的大三倍不止，中间的水看着还有点深，着踩过鞋不得遭殃，偏偏今天她穿的还是双帆布鞋。
犹豫了一会，她决定就这么走过去算了。
“哎！”刚抬起脚还没踏出去，许冬呤忽然感觉腰上有一股力，下一秒双脚就远离地面，她吓一跳双手紧张地缩在胸前。侧头直直对上一双黑眸，含着雨中的雾气，黝黑且安定。
反应过来后她手立即抓着他的肩膀防止被摔。
陈夏野单手环住她的腰将她整个脱离地面，另一只手撑着伞，踏进水坑，水从鞋面慢慢将整个鞋都包裹，他感受到了湿润和雨水的温度。
最后她平稳落地，他鞋子浸湿裤脚沾湿。
后续的路许冬呤没什么力气，几乎是整个人挂在陈夏野手臂上，到了医务室她才发现他左半肩膀湿透，袖子还在往下滴水。
这雨真大啊，她笑着给他比了个大拇指；“陈夏野，你可真是个好人啊。”
陈夏野沉着张脸没说什么，转身进了里面的药房叫来校医。
校医从里面走出来问；“怎么了，谁生病了。”
许冬呤坐在椅子上举起手；“我，我膝盖疼。”
“膝盖疼？”校医看了许冬呤一眼；“膝盖哪里疼，捞起裤腿给我看看。”
许冬呤看了陈夏野一眼，确认他眼里是担忧而不是好奇后，又犹豫了一会才把左腿搭在长椅上，手慢慢卷起裤腿。
裤腿卷止膝盖上方，伤疤被整个揭开。膝盖肿得像个大红萝卜，红得发青，泛着白的疤痕像绳子一样将膝盖捆住。
好像真的是被捆久了才这样。
陈夏野第一次见她的伤口，怔在原地好一会都回不过神，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受，太多情绪混杂在一起扭成一团堵住他的呼吸，他做不出任何反应。
“咦，你这是。”医生皱着眉转头；“你等你我去那个眼睛来看。”
医生走后许冬呤连忙捂住膝盖，笑着抬头看他；“有点丑，没吓到你吧。”
陈夏野视线移开看向她笑嘻嘻的模样，心又像是被人狠狠地往扯了一下，猝不及防疼得有些压不住。对上她的视线扯出淡淡的笑；“不丑。”
校医很快就戴着眼镜来了，看了看许冬呤的腿；“你这什么时候做的手术，现在是不是发胀，发疼。”
许冬呤点头跟校医描述自己的症状；“去年八月份，最开始是胀后面又发烫又肿，还有点疼。”
“你这个得去医院看看，里面应该发脓了。”校医又看了看；“我先给你开点消炎止疼药你先吃着，找老师请个假去医院看看。”
许冬呤没想到这么严重，她还以为只是天气的原因，呆呆地点点头；“好。”
陈夏野走过来手放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安抚；“没事，我陪你医院。”
许冬呤还没回答陈夏野的话，校医就拿着药过来；“你去医院的话，我建议你还是去你之前手术的医院比较好，症状了解得更清楚。”
她视线下垂看着膝盖上的伤，点点头伸手接过药说了声谢谢。
又要回一趟海市，又要再面临一次希望破灭。
许冬呤心情有些低落，回去的路上一直低着头不说话，手里紧紧攥着刚刚开的药。
陈夏野看着前面的路，扶着她走得很慢；“你要回海市。”
许冬呤眼眶发酸淡淡地“嗯”了声，随后又小声地说；“我不想。”
去医院的话肯定会忍不住问，所能听到的也必定是一些绕开结果安慰的话。
她不想……
“我不想被医生再次告知今后再也能跳舞……”许冬呤的声音极小，到最后更是听不见。
她哪有那么坚强那么容易放下，嘴上虽这么说，不在乎，不跳舞一天过得还自自在在的多好啊。
其实心里一直期盼着，希望医疗能快些发展，她能将腿治好重返舞台。
扎进心里生根发芽的梦哪会那么轻易就放下。
陈夏野心里像是被巨石敲击，碎屑刺哑了嗓子说不出安慰话，拿伞的手不由得抖了抖。
忽然手臂一重，许冬呤的额头贴着他手臂上，她太过矫情了，再也忍不住眼泪，所有痛苦地泪水都无声地砸向他。
“陈夏野你知道吗，一下雨我膝盖就好疼好疼。”她之前很喜欢下雨，因为下雨天睡觉很舒服，天气凉爽听着雨声进入梦乡、喜欢在练基本功的时候播放雨滴声，杂乱的一点一滴声能让她心思分散，忽略训练时候的疼，让时间过得更快。
现在一点一不喜欢，好讨厌好讨厌好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