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入学”二字，玉臣便如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都蔫了半截，慧檀当没看见他脸色，悠悠上马，继续前行。

这时天色渐晚，慧檀想赶在天黑前上得山门，便催着两匹马加快步伐，可玉臣心里别扭着呢，故意勒着缰绳不让马快跑，慧檀回首瞪他，“磨磨叽叽的想干嘛？”

“累了，不想走了。”

“刚刚玩水没见你累。”

“就是玩的累了。”

“等到了学院自然让你歇个够。”

“我想现在就休息。”

“你想晚上被狼叼了去吗？”慧檀看出他的心思，“这里睡一晚明儿一早也是要入学去。”

玉臣心想，能拖一晚是一晚，谁想上那劳什子学。待把自己送入学堂，慧檀就要告别，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每次一想着这些，心里就跟压了块石头似得，难受很。

慧檀暗自摇头，看看渐渐暗沉的天色，心里明白那小儿的心思是故意拖沓，却想着分别在即，随他任性几回吧，待自己走后也不知有谁能像自己这般纵容他了，于是心里便有些不忍。盘算着今晚上就在这半山腰里露宿了，所幸没有风雨，气温也适宜。

如玉臣所愿，三人找了个背风之处，慧檀依旧取出先前的帐篷，点了堆篝火，山中小兽见之不敢近之。

大家聊着天，主要是一妖一怪在说话，慧檀只静静在一旁坐着。大家吃了点干粮，慧檀便要各自洗漱一番早点歇息，玉臣却不干，偏趴在他膝盖上磕着瓜子翻看话本，“山野之中多鬼怪，檀郎，你们这浪荡山中有没有妖魔鬼怪啊？”

“现在不是有两个。”

“你！”玉臣偏过头瞪他一眼，“总欺负我。”

“我要真欺负你能长这么大？”慧檀轻轻拽了他耳朵，“都什么时辰了还不睡！”

“真有鬼！”坐在帐篷门口抓萤火虫的马鞍怪突然低声叫道。

“又诳我。”玉臣笑嘻嘻不以为然。

“嘘。”慧檀已听出声来。

玉臣赶紧不言，也凝神听着，果然有隐约人声从山顶传来。

“未必是鬼，我出去看看。”慧檀弯腰出了帐篷，玉臣也感觉起来跟上。

“何人在此？”三人走到路边，忽见两个黑影过来，对方点起照明的火烛，原来是两位穿着灰色道袍的小道士。

慧檀和玉臣一路为了方便，基本都是便服出行，所以对方见了以为是过路的旅人。

“二位怎在山上露营？”

玉臣向对方施礼回，“我们赶路赶的紧了，忘记天色，待要寻住宿已太晚，便想着干脆对付一晚明日一早便走。”

“幸亏遇见我们，几位有所不知，这山上有拦路鬼。”

有鬼？慧檀心觉蹊跷，这是绝情派的地盘，别说有鬼也是好鬼，哪敢拦路的。

“不信你们待会儿看。”一位身长点的小道挥挥袖子，指着近处的山坡说。

他们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忽然见一条人胳膊从上面滚下，落在脚下，马鞍怪吓得跳起，差点把披在头上挡脸的披风甩出去。

“啊啊啊——”紧接着一个人脑袋咕噜咕噜滚了下来，即使看出是障眼法，玉臣也被吓了一跳。

山上鬼影重重，不一会又掉下来一条腿。

“小弟弟莫怕，这是鬼怪作祟，我们乃绝情派门徒，自会降妖除魔，区区一个拦路鬼不在话下。”另一个身矮的小道笑道。

“润金几许？”一直没说话的慧檀开口了。

两道士心想还是年长的拎得清，“不多不多，一两银子即可。”

“口说无凭，还待眼见为实。”

那两人从怀里取出符箓，随后取出一些法器，口中念念有词，不约而同大喝一声“去！”先前的胳膊头颅什么都消失了。

慧檀从袖里取出一两碎银，“道长辛苦。”

“不辱使命。”个高的接过银两，掂了掂，有多无少，心中暗喜“这是个不差钱的主啊。”他跟矮个小道使个眼色，“我们只管今夜的驱鬼，若是明日别的什么妖魔鬼祟可不是同样的方子。”

“若要保一世平安呢？”慧檀的话里听不出情绪。

“善人有所不知，这符箓应时而为，只能保一时，若要保一世还需每年来请香施法才行。”

“那又要多少银两呢？”

“每年十两即可。”

“听说此地是绝情派山门，有结界护山有法力巡视，为何还有鬼怪作祟？莫不是道门威力不足以震慑小魔小怪？”

“这——”两个道士被问住了，心想不是外地旅客吗，怎的如此清楚我派事情。

“百密一疏，总有不知好歹的，呵呵。”矮个小道心思活络，找了个理由搪塞。

“确实，有不知好歹的。”慧檀微微一笑，把手向对方摊开，“只怕这一两银子要还我了。”

“啊？什么？”对方小道赶紧捂住荷包，“哪有做了法还要回去的道理，你这人不懂规矩。”

“可是，规矩不是说替我们赶走这拦路鬼吗？这鬼并没被赶跑啊。”

顺着慧檀手指处，众人吓了一跳，只见山上源源不断的滚下残肢头颅，两个道士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心道怎么回事，先前是我们的障眼法吓唬他们，现在这又是谁干的，难道是师兄弟眼红我俩每日干的营生，来抢生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