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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七十一)灯下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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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酩匆匆拜别何楼主,准备用最快的速度离开听弦楼。结果人刚一到楼梯口,就和宇文新洲打了个照面。

听谢必安的意思,他和宇文新洲应该不是很熟,于是苏酩打算无视掉这个一看就来气的男人,直接下楼。

“既然来了,不喝杯茶吗?”

宇文新洲的声音仍然不带感情,听着让人心烦。

若是真去喝茶,就怕苏酩一时半会走不了,他没有回应,仍旧自顾自下楼。

“你是觉得我没看出来吗,苏酩。”

得了,这下不能直接走了。苏酩转身望向站在原地的男人,他不明白,凭几眼就能认出他来,莫非这个天书比沈荣蔚还要厉害些?

宇文新洲的目光甚至越过他,不知落在哪里:“我已经备好茶了,请。”

实话说,苏酩不是很想领这个情,但事已至此,不坐坐看来是不行了。

宇文新洲的雅间视野极好,空间也不小,摆下茶桌和椅子绰绰有余。苏酩小心留意着,发觉角落里还摆着一张琴。苏酩从来是见到类似的乐器就叫琴,如果计较起来,应该是何楼主提到的筝。

宇文新洲点的茶水总归算是正常,比起谢必安的苦茶和杜景休请的带土腥的茶,普通绿茶容易下咽得多。

“你怎么知道是我?”苏酩也不含蓄,上来就没好气。

“一开始不知道,我还道谢必安居然会来这种地方。”宇文新洲的眼神冷冽不减分毫,仿佛根本没有东西能入他的眼,“他那么个人……哼,对你倒是好。”

这话把苏酩说懵了,天书说谁对他好?谢必安吗?

“你是什么意思?”苏酩从头到尾都听不懂,更觉得生气,“为什么谢必安不能来?他哪里对我好了?你不能说明白点吗?”

楼下戏台上正有人在跳舞,宇文新洲只瞧着人表演,没有半点要回答的意思。

“喂!你说话!”苏酩对看别人跳舞兴趣不大,他只想抓紧完事走人。

喧闹声和叫好的欢呼此起彼伏,他可不觉得高兴,反是刺耳更多。

“谢必安为何不来?”宇文新洲不仅没有回答,甚至又抛出一个新的问题。

不能打人,不能打人!苏酩反复跟自己强调,身处天庭地界不可张扬。他深呼吸几次压住火气道:“他头痛发作,来不了。”

“头疼……”宇文新洲勾起嘴角,露出毫无笑意但意味深长的笑容,“他那是在成全你,让你和阎王一起来。是够古怪的。”

“成全?”苏酩可瞧不出来哪里是故意成全,人明明都疼到走不动路了。

宇文新洲斜眼瞥了苏酩一会,又心知肚明一般假笑两声:“以谢必安的性子,头痛可不会妨碍他跟着阎王来赴宴。他就算难受到半死不活,都非要让弟弟念着事务给他听,区区头痛算什么。”

这些话虽然是解释给苏酩听的,可更像是讥讽。苏酩笑道:“你和他有过节?”

“谢必安?不算有过节,我看他不顺眼而已。”宇文新洲捏着茶杯,讥讽之意更甚,“他看谁都是那种非要看出点什么的样子,我见着他总会莫名心里不舒服。”

哼,苏酩在心里暗笑,宇文新洲也许想不到,别人对他的评价也好不了多少。

说来也是,谢必安的举动很奇怪。再说,身体不舒服都要强撑着工作,是挺少见的。兴许他和妲己的处境相似吧,地府的要事离不开他,所以休息不得。

如此说来,谢必安当真是在暗中帮忙成事?苏酩很快反应过来,谢必安头痛的时候他还没有提起混进花灯宴的事,难道谢必安另有目的?

罢了,不论谢必安在想什么,眼下顺利出去才更要紧,苏酩起身道:“茶也喝了,我走了。”

“不必着急。”宇文新洲不紧不慢,甚至显出几分悠闲,“阎王还要好一会才能离席,况且……今天是花灯宴头一天,走得太早反而会被怀疑吧。”

虽然苏酩生气,但是细想宇文新洲的话没错,花灯宴本就是夜晚的活动,第一天刚来没多久就回去的确可疑。

“啧。”苏酩不甚高兴地坐回原位,“行吧。”

现在去外头闲逛没准会撞上巡守的士兵,还是待在听弦楼里最保险。反正都是吃饭,现在下面大厅也开始上菜了,等这边人吃完,阎远的宴席应该差不多也就结束了。

苏酩一开始没打算吃饭,不过既然宇文新洲大方地点了两人的晚饭,他蹭一顿也没有坏处。

“我还没问,你来这做什么?”宇文新洲似笑非笑,也不知在盘算什么。

苏酩虽然知道天书和天庭的关系并不好,可天书和他的关系也不好呀!然而,就算随便扯一个理由,天书肯定看见他去了何楼主处。

似乎怎么回答都不太好,苏酩索性直接闭嘴。

果然,宇文新洲自然地继续道:“你如果有什么想知道的,也可以直接问我。”

“哦,是吗,你在荒原为什么坑我?”苏酩皱着眉,完全没打算和人好好相处。

“我说过,等事情结束一定会告诉你缘由。”宇文新洲小口喝茶,又莫名道,“你觉得这满屋宾客如何?”

厅内客人……无非是正常来玩闹的人,哪有什么“如何”可说?苏酩不解道:“就是普通人罢了。”

“是,也都是普通人。”宇文新洲轻笑,“你恨吗?”

“嗯?什么意思?”苏酩突然觉得话里有话,“我恨他们干嘛?”

宇文新洲突然抬眸:“可他们挺恨你的,应该是因为要开战了吧。”

“你想说什么?”苏酩虽然不善言辞,听别人的话多半还是听得懂的。天书的意思很清楚,神族的平民也在受战争之扰。

“我也没想说什么,只不过觉着你的火气大了些。”宇文新洲看上去漫不经心,话里却无半分说笑意味,“天庭的过失与普通神族的关系有多大,有人能想得清,有人未必。”

话未说尽,不过苏酩明白,两族交战,想分清自己恨的是谁不容易。如今妖盟备战,不少人字里行间已经把所有神族都当作恶人。哪怕不提别人,他自己和妲己交谈之间也会如此。因为神族得了好处,所以哪怕向妖盟施压的一直是天庭,也会说是神族向妖族施压。

如今苏酩坐在神族的茶楼里,眼中所见亦是神族平民的市井生活,他们和妖族的同胞其实并没有不同。

“你是觉得我会照原样报复?”苏酩哑然失笑,“虽然起先那一阵我确实有这种想法,不过早就不至于了。”

就算青丘无数人死于非命,他也不会用如此非人的手段对付神族。只要沈荣蔚付出应有的代价,苏酩就觉得足够了。

他挑眉笑道:“不过你这话说得,好像妖盟已经赢了一样。”

就连妖盟自己都没有把握,天书反倒连后续都想到了。

宇文新洲不但没有出言解释,还长叹一声道:“你们向天庭宣战自然有原因,天庭为何也如此积极,你想过没有?”

“主战派多一点?”苏酩其实觉得一旦被宣战,想不应都不行。不过仔细想来,天庭的反应确实过分积极了。

“虽然一听就是瞎猜,但还算有点道理。”宇文新洲轻笑,虽然带着丝丝嘲弄,但无恶意,“天庭这些年来对其他几族确实傲慢。论起原因,他们也有傲慢的资格。”

“哼,说来听听。”苏酩一向以为,身居高位或者功勋卓著都不是肆意轻贱他人的理由。

宇文新洲似乎早就料到苏酩不服,并无反应,只继续讲道:“谁都知道,正元之前无纪年,正是天庭建立之后,才有了明确的年月记录。天庭是第一个有秩序的组织,那个时候东方的妖族和魔族都还算不得一股势力。西方……那群疯子一样的信徒结成大大小小的集会。在天庭眼中,零散的小部落根本算不得什么。”

他慢悠悠的讲述,就像在闲谈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建立之初正是天庭最鼎盛的时候,他们就是古神之下的最高点。后来各族的势力慢慢出现。”

“那也不能不把其他人当人。”苏酩知道天庭建立最早,是最早统一一方的势力。

“天庭本来只是傲慢,也没有欺凌别族。”宇文新洲像是在回忆,回忆四千多年之前的旧事,“直到第二次西征,西方打破了天庭长久的美梦。”

西征?苏酩从来没听说过。他最近已经差不多习惯了,天庭想说的就说给他们听,不想说的就藏起来装作不存在。

苏酩两手一摊:“我没听说过西征。”

“东方似乎是叫西征,西方那边更多称其为圣战。”宇文新洲轻轻歪头示意。

这下苏酩就明白了,圣战他听赛拉弗说起过,据说是极其残忍的东西方的对决——由创世主要求的,每隔一段时间举行的最大的比试。

说是比试,其实就是强制性开战。目前西征已经进行过两次,每一次都是血流成河,死者不计其数。赛拉弗每每说起都会冷笑,说这就是审判者强行干预世间的手段之一。

“第二次西征,双方都没有古神参与,也就是说,最能看出双方的真实水平。天庭输得很难堪,也就是从那时候起,他们就开始走下坡路了。”宇文新洲的神情甚至带着点点讥讽,“为了维持表面的风光,傲慢逐渐变成压迫和欺凌。如今他们也有人想打仗,大概是想彻底把遮羞布撕开,这也算是好事吧。”

承认自己的无力,以求迎来改变,确实是好事。苏酩若有所思,又道:“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我又做不了什么。”

“你如今也不是闲人,以后也会参与到乱七八糟的势力争斗里,应该知道这些。”宇文新洲无所谓地笑笑,“但愿等你到战场上,不会觉得杀敌有多么光荣。”

“嘁,杀人从来都不是光彩的事。”楼下的宴席基本结束,苏酩又一次起身欲走,“得了,饭也吃过,我先走了。”

“留步。”

第三次了,他不明白宇文新洲为什么执着于留他在这坐着,他们又不会聊家常。大半时间都在干坐,没意思呀!

“不留了,我还要去找小远。”苏酩铁了心要走。

哪知宇文新洲又道:“等会阎王也会过来,我已经让朋友去请了。”

“啊?”苏酩脚步一顿,转身就想伸手揪人的衣领,“你到底想干嘛?”

他的手在半空迟迟没有放下,他知道没必要在神族招惹宇文新洲,也保不定会不会有严重的后果。

三次想走没走成,苏酩极度郁闷,虽然宇文新洲说的话还挺对的,可他纠缠不休实在烦人。

苏酩一边纳闷一边看着下面戏台又开始上人,满厅宾客竟没有人离开。他猜的没错,夜宴只是开始,吃完饭才是真的要开始庆祝。他如果乖乖在外面等着,那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进来。

没过多久,三个人走进大厅。苏酩看都不用看就知道阎远被请来了,门外的伙计根本不敢拦着。除开阎远,还有一男一女两个人,苏酩仔细瞧着,两人皆身着玉红外袍,从绣纹装饰来看,地位一定不低。

直到三人推门进入雅间,苏酩都没想好该怎么解释自己被宇文新洲逮住这回事。

“天书前辈……小白?你也在啊……”阎远显然十分尴尬,看上去他和另外两人也不是很熟。

苏酩尴尬地笑笑,好在两人没有一个理他。宇文新洲起身道:“难得能请你来一趟,不介意吧?”

“介意倒是不介意……本来亥时之前就不能回去。”阎远略带防备地看着另外两人,“不过天书前辈为何要这两位带我过来?”

宇文新洲轻笑道:“惊着你了,他们是我的好友,正巧与你一同赴宴。”

说罢,他又转身对苏酩道:“阎远认得他们,你可能不认识,这二位是羲和羲炎姐弟。”

人他确实不认识,但羲和的名声他有所耳闻,好像是金乌之类的说法。

他们除了和宇文新洲简单寒暄几句就没再说过话,自顾自坐着喝茶。如此当然遂了苏酩的意,他本来就不喜欢和陌生人嘘寒问暖。

“挽姐,琵琶带了吗?”宇文新洲看戏台上的歌舞表演快要结束了。

女子抬眸轻哼道:“今年没有新的琵琶收藏了?”

宇文新洲苦笑着摇头:“没有,今年的事有点多,没来得及。”

外头传来敲门声,两个堂倌推门进来,挨个行礼后把角落里的筝抬了出去。宇文新洲对阎远轻笑道:“差不多了,今天我叫你来也不为别的,紫杉曾在这留下一曲,你该听听。”

女子和宇文新洲两人跟着堂倌出去,只留三个人在雅间里沉默无言。阎远受惊不小,苏酩小声解释道:“阎紫杉曾经在这里即兴写过一首曲子,是叫……好像是《灯下月影》,讲花灯宴的。”

“竟然有这样的事,我没听父亲提起过。”阎远紧盯着空出来的戏台和台下兴奋的观众。

听何楼主提到,阎君山没有答应登台的请求。也许在他眼里,弟弟登台献艺并不是好事吧。

“他知道……”乐音流转之时,阎远情绪愈发不稳,“他知道啊……”

苏酩伸手轻拍阎远后背,疑惑道:“他知道什么?”

阎远猛地坐直身子,一把按着苏酩肩膀,两人近到几乎迎面撞上。阎远颤声道:“引魂法术需要对魂魄和术法有些许了解,偏偏小叔叔死得太早太突然,并没有关于他法术的记录。”

“这……”苏酩突然觉得恐慌,“如今阎紫杉的残魂还没找到,宇文新洲就打算通过合奏告诉我们阎紫杉的些许法术形式?”

阎远点头道:“正是,引魂术没落已久,天书为何连细枝末节都清楚?”

宇文新洲身上的疑点太多,年岁太大的人总会有难以捉摸的地方。苏酩已经不纠结了,打算乖乖等人亲口和他解释。

和鸣声起,整个大厅里的人都沸腾了。他们拍着手捶着桌,又很快安静下来不打扰演奏。

苏酩不懂乐理,却听得出曲中热闹背后隐藏的愁绪。仿佛是欢闹平息后的落寞,又像是笑容底下未声张的悲哀。

他不过听个热闹,阎远早已泪如雨下。苏酩自知无法安慰阎远,只暗中瞧着宇文新洲。看起来百无聊赖的人终于在此刻带着感情,他拨动琴弦,就像独自回到了两千多年前的那个夜晚。旁边的女子并没有他那般感触,她素手奏响琵琶,面容平静。

“阎紫杉,也是你们的好朋友吧?”苏酩大概能猜到,于是向坐在一旁的男人询问。

男人目不转睛,随口应答:“嗯。”

“你好,在下苏酩。”既然是宇文新洲的好友,苏酩再隐藏身份也没有意义,于是直说,“敢问……”

“不必和我套近乎,我还没有和你熟络的打算。”男人仍然不正眼瞧苏酩,“都快打仗了,我还不至于跟一个可能在战场上见面的人交朋友……虽然姐姐应该不会同意。”

苏酩心下一紧:“天庭要你们出战?”

“我们早就不想掺和,还得看天庭那边怎么说。”男人似乎有些不耐烦,“就算不喜欢,还请你安静听。灯底现月影……紫杉早就看出来天庭在衰落。不仅看出来,还非要说出来……果真很像他的作风。”

他自顾自说完,又转向苏酩:“苏盟主,等战争结束,我应该会对你有些兴趣。不过现在先让我安静一会吧。”

男人这会瞧着并不像要拒人于千里之外,更像是单纯地为曾经的好友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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