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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三十五)旧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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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无妄又掏出了她那本神奇的小册子,草草翻几下就找到了记录。

她扫了一眼,神情有些古怪:“我先和你说一些我能确定的事吧,更早的我也不能保证一定准确。玉皇大帝一直都不太喜欢阎紫杉,他能打的确是原因之一,不过我从知情人那里得到了别的消息。阎紫杉从小天赋异禀,对武学有很独到的见解,其他人需要练习几个月才能熟练的法术,他不仅很快就能学会,还能自己钻研变招出来。”

她加重语气:“但是有一招,没有缺陷的东方人几乎都能很快上手,他却一直学不会。因为这确实有点丢人,所以神族一直没有外传。我当时也问了,人有稀奇古怪的毛病也不是什么大事,为什么玉皇大帝这么在意?那人回答说他也不知道,但是玉帝得知这事的时候,差点一步踩空从瑶池天阶上摔下去。从那之后,玉帝就一直明里暗里为难阎紫杉,不久,阎紫杉就意外身亡。”

“奇怪啊,”苏酩沉思片刻,追问道,“他学不会的是什么招式?”

“我看看,”离无妄一边搓着手指一边循着自己做的标记向后翻了一页,脸色突然大变,“欸?”

苏酩也跟着她紧张起来:“是什么?”

“我想想怎么描述,”离无妄收起书册开始比划双手,“就是那个,东方的那个,可以弄出另外一个……也不对,那是什么招式来着!”

从离无妄乱七八糟的比划和描述中,苏酩能看出这也许是一个能召唤出很大东西的招式。召唤和化形类的法术千千万万,他也猜不出到底是哪一个。但是有什么法术是东方独有的吗?离无妄为什么非要强调东方……

离无妄见苏酩理解不了,也急得跺脚:“话都到嘴边了!就是那个,那个啊!”

“哪个?”苏酩是真的不知道“那个”招式具体指啥玩意。

时间在二人的纠结中一去不返,东边已经泛起红霞,天快要亮了。

秦晴结束了这段无意义的对话:“别嚷嚷了,图画好了,我们抓紧出发。”

离无妄接过那张地图,发现其复杂程度丝毫不比之前那一张逊色。苏酩只看了一眼就觉得眼花,而整张图上的笔迹越向中心越稀疏,环形地图最中间的一片空白,想必就是林海所在。

秦晴指着下方的一处:“我们现在在这里,但是从这里走直路到不了中心,还需要绕半圈。我领头按路线走,你们呢,就试试看能不能打破结界缩短路程。”

离无妄点头道:“可以,这地图我先收着,万一又被分开我也能找到路。”

“行。”秦晴面无表情地吐出一句答复,转身握住琳琅的手,柔声道,“如果有什么意外,就靠你了。”

离无妄扯出一个嫌弃的表情:“对了,你还记得那个招式叫什么吗?就那个招式。”

“哪个?”秦晴皱着眉头,也是嫌弃地看着离无妄。

“啧,”离无妄一撇嘴,“我还以为我们两个互看不顺眼这么多年,好歹该有点默契了。”

秦晴翻了个白眼:“谁要跟你有默契?走了。”

苏酩插不上话,也不想插话。有人带路,他只负责跟着走,完全不用动脑子,这种状态他求之不得。尤其是秦晴摸索半天发现一处暗门,他跟着进去的时候,简直不要太爽哦。

天空逐渐被高墙后的太阳点亮。没过多久,苏酩就又听到了隐约的琴声。到底情况不一样了,苏酩再不会被琴声传送到莫名其妙的地方,自然不觉得这声音烦人。仔细听来,琴声低沉又时而激荡,苏酩对音律没有更深的了解,却也能听出曲中的愁意。

秦晴说这琴声一直在重复两首曲子,听出规律不难。苏酩也不服气地仔细辨认,很快他就听出了曲调的重复,但规律是一点都没有头绪。大约这就是不懂乐理和内行热的区别,秦晴随身带竹笛,他肯定是了解音乐的!苏酩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靠着离无妄一路踹烂无数矮墙,他们的路线几乎是直的了。没走多久,周围的景色就和之前完全不同,腐朽破旧的房屋已经瞧不见了,只剩被树木环绕的粉墙黛瓦。远方被雾气笼罩,近处鲜花遍地,有流水和鸟鸣。

苏酩从没到过这个地方,看来他一直在外层臭气熏天的地方绕圈。这里的结界和机关都少了很多,看上去和普通的江南小镇已经极为相似。走出一道窄巷,浓郁的花香扑面而来,道旁的瑞香和桂树像是忘记了现在已是深秋,还在肆意散发香气。

离无妄皱着眉,轻咳了两声:“这花是不是有点太香了?”

秦晴用手轻轻扇风:“是香过头了,我们抓紧走吧。”

“苏哥哥?”离无妄一回头就发现苏酩蹲在原地,看上去非常痛苦。

愈发明显的沉闷恶心逼近胸口,苏酩只觉得心脏快要撞断肋骨跳出胸腔。耳边环绕着一阵高过一阵尖锐的嗡嗡声响,其他的所有声音都像是隔着一堵墙。

“苏哥……你还好吗……”断断续续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他听得见,但是无法作出任何回应。他被强迫着注视自己的身体,剧烈的心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晰,他甚而能感觉到血液在血管中快速流动,空气被送进肺里的各个角落。

“苏哥哥!”

苏酩猛然回神,深吸了一口气,刺鼻花香已然不见了。

离无妄担忧地看着他。四周鲜花树木不见踪影,只剩树桩和被割断的植物茎干。香味的来源此刻已经被大风吹到远处,像垃圾一样堆在墙角。他用力呼吸着,想吐尽肺内令人作呕的味道。

“刚才真的有点吓人,还好我猜到是花香的问题。”离无妄施法收回武器,还沾着草屑的双剑飞回她身边,插在潮湿的泥土中。

秦晴拍掉衣袖上的树叶:“看来嗅觉太好也会带来麻烦啊,小兄弟。”

苏酩还有点发愣,只低声重复:“不对,不对……”

“啊?什么不对?”离无妄束手无策,转身对秦晴道,“我不会帮别人恢复,你快来看看!”

秦晴嘴上和她互怼,还是走过来尝试帮苏酩恢复身体。使用了几个简单的法术后,秦晴疑惑地站起身道:“他一点伤都没有,我也帮不上忙啊。”

“没有伤?”离无妄的语气有些急躁,“难不成是被熏成这样的?”

秦晴两手一摊,白眼一翻:“我哪里知道?”

“不是,”苏酩终于感觉正常了一些,强撑着站起身,“是林海……呼,他故意……呃啊……”

随着第一缕阳光爬过高墙,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道路正中,随之而来的是突然炸开四散的血腥气。

一个血淋淋的人立在他们面前,更确切地说,他是妖族,但是几乎不成人形。

苏酩用手紧紧捂着鼻子和嘴,妄图挡住无孔不入的血腥气。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快要从血脉中冲出来,苏酩很清楚,血的香味在吸引着他,一股撕裂吞食的冲动愈发膨胀。

“苏哥哥,又不舒服了吗?”离无妄回头看着突然出现的家伙,“林海看来要动手了,我们——”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苏酩抬头欲问,却看见离无妄和秦晴都震惊地盯着一个方向。

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是那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这回苏酩看清了,男人满身刀伤,衣服已经破得几乎遮不住身体。左臂从手肘处断开,两截手臂的骨头都暴露在外。他的双腿更是没一块好肉,每处伤口都深可见骨,发白的腿肉上歪斜地插着数枚铁钉。腹部有好几道口子,如果没有被细麻绳捆了几道,肠子恐怕都要流满地。

这个男人全身都是可怖的伤口,只有脸完好无损,一丝血迹都没有。苏酩心里清楚,他也是被林海控制的倒霉蛋,但这家伙也太惨了些。

男人还活着,他似乎想向眼前的四个人求救,艰难地抬眼。不知为何,他目光里的惊恐更甚,喉咙中滚出几声绝望的低吼。

秦晴向男人靠近了一步,苏酩以为秦晴是有办法救他。可是男人的表情越来越绝望,张口也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他的嘴里一片血红,唯独不见了舌头。

只一小会,男人身下的泥土就积了大片鲜血,自身的恢复能力反而使得他不能一死了之,也许这也在林海的计算之中。

秦晴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带着丝丝颤抖,冷漠至极:“原来你在这里,真叫我好找。”

男人右手握着钝刀,开始一片一片地割下胸前的皮肉,剧痛让他的喊叫更尖锐刺耳。直到肋骨下的心脏都隐隐可见,男人僵硬地抬手,缓慢伸向自己的眼睛。鲜血和另一种难以名状的液体从指缝涌出,一条血泪染红了仅剩的干净脸颊。

苏酩看得心里发毛,不知为何其他三人都在冷漠地围观,离无妄脸上居然还有扭曲的快意笑容。

这个男人身上已经没什么地方能再去摧残了,他如同一块无人问津的废品,被扔在路边等死。

离无妄这才反应过来,又转回来关心苏酩的状况。她神色担忧,仿佛刚才笑出来人的不是她自己。

“你认识刚才那个人?”苏酩尽力地保持语气一如往常。

离无妄猜到了他的意思,沉声道:“不必可怜那个家伙,就是他害了沐师兄。”

沐师兄……沐筱白!

“哼,”离无妄冷笑道,“就算林海不动手,我们也不会放过他。”

苏酩不知该怎么看待这件事,更糟糕的是,他也没有余力去管旁的东西了。刚才压制嗜血的冲动已经耗费了他太多精力,好在这种欲望还在可以用理智压住的范围之内。

有那么一瞬间,苏酩觉得自己的情况和微生居然有那么一点相似。所幸,很快那种烧心的感觉就逐渐消退了。

“我之前也遇到过被控制的傀儡,他们难道也是同伙吗?”苏酩平复了呼吸,周围的一切逐渐真实起来。

“不知道,”离无妄握着双剑,表情逐渐警惕,“琴声变了。”

苏酩仔细听着,果然,乐声不再渺远不可寻。拨弦的声响就像是从前方的雾中传出,指尖与琴弦的摩擦声都清晰可辨。

四人继续向前走,雾气越来越浓厚,琴音曲折婉转,似在描绘一幅烟雨江南的图景。

携带水汽的微风滋润着干燥的喉咙,雾中翠绿的竹叶从身侧飘过,周围的景色有些眼熟。

离无妄睁大了眼睛:“这里不对劲。”

这里的风太温柔,就像微凉的绸缎拂过脸颊。墙角的白瓷缸里还蓄着薄薄一层雨水,蚂蚁聚集在碎瓦边。

苏酩站在潮湿的雾中,一只蜻蜓振着透明的翅膀,落在他肩头。

“不会吧……”秦晴伸手接住一只飞来的蜻蜓,喃喃自语道,“木桃书院。”

离无妄怒道:“开什么玩笑!”

双剑腾空而起,削断翠竹,击碎石砖。离无妄愤怒地破坏着眼前的建筑,这里与书院毫无区别,但是再精妙的复制品,终究只是复制品。

“汀州采白蘋……”

“日落江南春……”

雾气深处传来悠扬的歌声,轻柔的男声正在缓缓讲述一段烟雨中的往事。

“洞庭有归客……”

“潇湘逢故人……”

离无妄循着歌声走进低矮的拱门,几张杨木书案逃出水气的遮盖。青石地砖上凝着细小密集的水珠,散落的书卷早就被浸透,墨迹洇染成繁杂的画。

除了苏酩,其他三人的表情都很沉重,也许是被拉进了一段久远前的回忆。离无妄极愤恨,秦晴似在怀念什么,只有琳琅露着淡淡笑意。

“故人何不返……”

“春花复应晚……”

蜻蜓在雾中悠闲地四处飞舞,在这样的氛围里,苏酩也生出一股莫名的哀愁。

离无妄的呼吸都开始紊乱,她咬紧牙关开始施法,火光从她指尖迸发,刺入潮湿的雾气里。

“不道新知乐……”

冲天火焰焚尽了翩飞的蜻蜓,连同厚重的水雾也一并烧去,空气中的湿意随着火帘铺开如烟般消散。

烈焰熄灭后,木桃书院又变作他乡。明媚的阳光照进了小院。这里和记录中的书院的确有几分相似,但没了大雾,就连苏酩都绝对不会认错。

“只言行路远……”

白衣男人坐在银杏树下轻拨琴弦,他闭着眼睛唱完了最后一句,弹出收尾的泛音。

“呼……”男人轻舒一口气,睁开了淡金色的眼眸,“好久不见了。”

“咪~”小小的狸花猫被方才的动静惊醒,从林海身后探出脑袋。

离无妄悬着的心终于落地,厉声道:“林海!你抓杨昔音干什么!”

“唉……”男人抱着琴缓缓站起身,稍显杂乱的长发用一条旧绸带松散地系在身后。白色长袍的下摆上用金色丝线绣着一只握在银杏树下的麒麟。腰带也绣满淡金的银杏纹,下面挂着半块碎裂的玉佩。

林海本人比离无妄记录里的还要气度不凡,白金配色的衣服更显大气。

男人转向他们,微微行一礼:“见过琳琅师伯、秦先生。”

杨昔音窝在成堆银杏叶里不敢乱动,不过看上去没有受到过虐待。

琳琅沉默了太久,现在终于开口道:“放了昔音吧。”

他的声音还很沙哑,但话里的威胁意味并没有因此减弱半分——他不想和林海动武。

林海的目光中出现了深沉的悲伤,一双杏眼半开半合,虚无缥缈地望着远方高墙。

他缓缓摇头:“抱歉。”

下一秒,离无妄的长剑离他喉咙就只剩半寸。林海紧抓着剑刃,神色依旧悲伤,血顺着长剑上的花纹一路蜿蜒。

随后,短剑锋刃亦至,林海左手托着琴,看似已经无处可躲。兵刃相接的响声传来,离无妄的长剑被他强抓着挡下了短剑。而代价是,林海右手的五根手指已经鲜血淋漓。

苏酩还在犹豫要不要现在动手,他所知太少。从进入他乡到现在,他越来越搞不明白自己的立场。

也许林海不是好人,他残酷地杀了那几个傀儡人。但是如果他杀死的是残害沐筱白的凶手,如果反而是离无妄一出手就想要他性命……

苏酩没能纠结很久,很快离无妄就被甩到身后的墙上,她看似柔弱的身躯把一道矮墙砸出深深裂纹。苏酩大吃一惊,离无妄身为魔族四令之一,即便她自称武功平平,对付普通的神族也该够了吧。

苏酩猛地看向林海,他还抱着琴站在原处,周身环绕剧烈波动的法力。磅礴的法力像风一样裹挟着落叶,向四面八方散着余波。

这可不是普通神族该有的架势。

原本垂到脚腕的长袍随风翻动,银杏仍然扎根在下摆,而那只麒麟不知何时已经爬到林海腰际。金色的巨兽正高昂着头颅,鬃毛在狂风中如云翩飞。

“嘶……”苏酩倒抽一口凉气,他头一次真切地怀疑自己是不是运气太糟糕,怎么什么样的离谱事都被他撞上了!

看秦晴那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他肯定也发现了。

“这还打什么……我们要不抓紧跑吧?”秦晴快速扫视周围,作势就要转身逃跑。

离无妄从墙根走回来,额头上的血迹还没来得及擦去。

苏酩咬牙切齿道:“虽然我明白如果他想隐藏身份,你我都不可能看出来。但是!我得抱怨一句,你是怎么招惹上麒麟的!”

古神族瑞兽之首,麒麟。

这位古老神兽可不像穷奇一样身负重伤。苏酩自认没有阎紫杉和杨戬那样的好本事,离无妄应该也没有。他们四人想对付一个没什么毛病的古神族,希望渺茫。

连能不能活着出去都不好说。

林海周身的法力还在变得更强,估计很快就该来要他们的命了。

苏酩低声向离无妄吼道:“快想个办法出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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