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衣衫方才在水下俱已湿透，无论是媚娘还是宫中的人，一时半会都无法到崖下来，当下之计还是先找到一个安身之处。李同光撕下一截衣料，将自己腿上还在流血的地方缠上，然后坐下来给如意包扎伤口。

“先前那么危险，怎么就不知道开口？”

“我怕。”

“怕什么？”

“怕您知道是我，又要离开。”

“那也不能一根筋，让自己陷入这种危机。”

“对不起，是我害了您。”

“我不怪你，只是你堂堂天子，以后万万不可如此莽撞行事。”

李同光“嗯”了一声，用力点了点头，然后在刚包扎好的伤口上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他脸上绽出灿烂的笑容，湿漉漉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如意，仿佛像等待夸奖的某种犬类，只是当意识到如意看不见的时候，又陷入深深的自责。

山路陡峭，有些地方更是狭窄难行，李同光背着如意，深一脚浅一脚艰难前行，赶在天色渐晚时找到一处躲避的山洞。春夜的凉气侵入脏腑，如意忍不住低声咳嗽。山洞中有猎人留下的燧石和伐木者留下的树根，李同光从洞外找来一些枯枝和落叶将其点燃，毕毕剥剥的声响中，温暖的火焰映照着两人。

两人将外衫拧干，晾在一旁的简易木架上。然后李同光从怀中拿出刚找到的野果递给如意，“师父，这野果我擦过了，是干净的，您吃。”

如意眉头微蹙，靠在一块大石上，只觉脑袋中一片混沌，昏昏沉沉道：“你先吃吧，我不饿。”

李同光将手放在她的额上，顿觉手心发热，心下暗觉不好。他将山洞中的干草归拢在一处，让如意躺在上面，然后找到一个缺口的粗瓷碗，去外面取了一些河水。水面上波光粼粼，倒映着摇晃的月影，他不由忆起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夜晚，师父将他从狼群中救出，也将他从自怨自怜的泥沼中拉出，将他打碎重组成今日模样。

回到山洞后，他喂如意喝完碗中的水，将晾得差不多的外衫都盖在如意身上。如意已经烧的昏昏沉沉，他干脆将如意裹好，抱着她坐在火堆旁，然后在火堆旁一点点烘干如意的长发。

暖意从脚底升起，温暖了他的身体，也温暖了怀中的人。这段独属于他的记忆，在未来的很多年里，足够他反复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