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燃着安息香，烛火照亮了如意的侧颜。太医令为如意诊治，李同光和媚娘在一旁等候。见太医令起身，媚娘刚想问，就见对方摇头。两人随着太医令走出室外，留如意在室内休息。

“陛下。”太医令先向李同光行礼，被李同光止住弯腰的动作，“但讲无妨。”

“微臣以为，现下如意姑娘的眼疾倒不是最紧要的。她宿有沉疴，伤至脏腑，如今旧疾未愈，且观之心思郁结，若不好生治疗，怕是年寿难永。”太医令见李同光面色暗沉，忙话锋一转：“不过前者倒也不是什么大碍，只要好生调养，心思开阔，自当好转。容微臣斗胆一句，陛下的身体情况和如意姑娘很是相似，还望陛下爱惜自身，方是万民之福。”

媚娘在意的却是那句“心思郁结”。她想了想，开口道：“尊上这一两年睡得都不是很好，晚上很多时候都要靠安神茶方能入睡。她本是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失明之后很多事却不得不假手于人。她虽说自己不在意，属下却以为，若能治好眼疾，尊上一定很开心。”

是啊，这世间万千华彩，若能亲眼看到百姓安居乐业，师父该有多么高兴。

“至于如意姑娘的眼疾，请恕微臣才疏学浅，”太医令惯会察言观色，见李同光面露不豫，立刻把话接上：“不过天下之大，除宫中太医署，民间亦多有巫医。治好如意姑娘的眼疾还是很有希望的。”

听闻此言，李同光脸色更黑了。见势不妙，太医令行礼告退，去为如意开方。

“陛下，太医令说的不无道理。陛下可知，我本不叫金媚娘，这也并非我原本的容貌。”媚娘看向远方，忆起昔日往事：“尊上离开安国时，朱衣卫下了追杀令。尊上昔日亲随，亦被赶尽杀绝。我自毁容貌，方才逃过一劫。”

“你的脸？”李同光看着她光洁的脸庞，找不到丝毫损毁之处。就算人皮面具，也不可能如此贴合。

“有位前朝巫医，答应替我诊治，替我改头换面，才有了现在的金媚娘。”

“那巫医现在何处？”

“我不知道。此人性有怪癖，从不收治同一个病患。我曾听闻他出现在三危山附近，只是我派人去找时，却没找到他的行踪。”

“还有呢？”

“此人每次问诊，患者需得答应他三个条件。”

“哪三个条件？”

媚娘转头看向李同光：“前两个条件，无非是财富珍宝，或是名贵药材，可第三个，却难之又难。”

“治好你脸的第三个条件是什么？”

“十年阳寿。”

李同光嗤笑：“此等妄言，你也相信？”

媚娘微笑：“这十年阳寿，应在我那老头子身上。”

当时安帝贪婪，以利以权分化瓦解金沙帮，帮派面临灭顶之灾。正在此时，前任帮主遇到化名媚娘的琳琅。当时她已收拢了朱衣卫一些旧部，在做生意上更是展现出非凡的头脑。

（回忆）

“是啊，十年阳寿，换得地狱托生这张芙蓉面，沙帮主，怕了吗？”

“怕，怕什么？是怕你这樱桃小口吃了我这把老骨头，还是怕你这纤纤玉指一打算盘就是黄金万两？”

听了这话，媚娘俏生生一笑：“那你可愿替我还这十年阳寿？”

以十年阳寿换一张芙蓉面，本就匪夷所思，替人以命相还更是虚妄。只是，万一是真的呢？

转念间，他又想，就算是真的，那又如何？他当然贪图媚娘美色，可天下美貌女子不知凡己。十年阳寿是真是假，无人知晓，但若找不到出路，金沙帮的分裂在所难免，他的帮主之位也要不保。

“若我答应，媚娘可愿助我一臂之力，做这帮主夫人？”

“成交。”

没过几年，老头子突发恶疾，那时金沙楼已成了帮派最大的产业，暗地里虽也有杀人放火的勾当，明面上做的却是遍布各国的正经生意。

“后悔了吗？”媚娘问他。

或许是有的，只是他听着楼中人声鼎沸，欢歌曼舞，最终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