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瑜童走进病房,只看见男人挺拔结实的后背。
野辞简的注意力似乎全在段禅清身上,根本没注意到她细微的脚步声。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只能看见他的背影。
怨恨和嫉妒早已在她内心生根发芽,她恨所有野辞简会在意的人。
郑瑜童眸光晦涩不明,缓缓握紧了手中的注射器。
如果真如父亲所说,将药剂注射到野辞简体内就可以牢牢将他控制住……
那简直太好了。
郑瑜童咬了下牙,举起注射器就朝野辞简的脖子上扎!
谁料野辞简早有准备,倏地一侧身抬手用力握住了她的手腕。
郑瑜童心中一惊,用另一只手又掏出一个注射器来——
又被男人死死钳制住,无法动弹。
“你可能不知道,”野辞简眼神冷的吓人,“段禅清曾经是特殊行动队的队员,不可能被暴徒伤成这样。”
他眼底划过一瞬凶狠:“所以只能是你偷袭了他——用你手上提炼出来的高浓度鬣狗病毒。”
段禅清是跟他一届的优秀学员,但是最后因为总是心软、下手不果断被强制离队送进了维修部。
郑瑜童就是利用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有机可乘。
但是他没想到郑瑜童会这么恶毒。
先是用鬣狗病毒致段禅清虚弱后,又连开数枪伪造遇袭现场,如果不是被及时送到了医院,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什么?”听到他的话,郑瑜童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错愕,“……你说这是什么?”
高浓度鬣狗病毒?
父亲明明说这是减弱人体力的药,怎么可能是病毒呢?!
郑瑜童眼里的无措不是装出来的。
野辞简蹙了下眉,他没想到郑谦会连自己的女儿都骗,说不定连自己的真实计划都没告诉她。
但是她害了段禅清是不可磨灭的事实。
“还记得你弟弟是怎么死的吗?”野辞简甩开她的手,“就是死于你手中的病毒。”
“弟弟……”郑瑜童睫毛颤了颤,像是失了魂般地低头看向手中的东西,又忽然像看见了什么极其恐怖的画面,大叫一声把注射器扔到了地上。
她永远也不可能忘记弟弟死之前浑身溃烂、痛苦不堪的模样,也忘不了他因受不了疼痛开枪自杀的场面。
这些记忆犹如黑夜鬼影一般纠缠她至今,而她……刚刚差点把这种病毒亲手注射到自己爱慕许久的男人身上。
若是他没躲开……若是他没躲开……
郑瑜童的呼吸骤然紧缩,难受地捂着脖子大喘气,看起来像一只濒死的鱼。
为什么?!为什么父亲要骗她!!
父亲明明知道她那么爱野辞简,可还是想哄骗她杀了他!!
父亲爱的从始至终只有弟弟!!哪怕弟弟已经离世还是改变不了他“女子无用”的观念!!
一阵悲凉涌入胸腔,郑瑜童竟埋头呜咽起来。
野辞简从头至尾都垂眸冷眼旁观,强忍着想一枪打死她的冲动,按下了“呼叫护士”的按钮。
没多久,几名护士便来到了病房。
为首的护士认得野辞简的队长徽章和这张冷峻的脸,随即恭敬地颔首:“总队长,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把段禅清调到顶级病房,多配几名人员看护,务必保证他的用药安全。”野辞简说,“另外,把这个女人带到主城区的二号审查院关起来,陆审查官问起来,就说是我的强制命令。”
“是。”为首的护士拿出全息屏,“调至顶级病房需要申请,请您扫芯片登记一下,走个流程。”
她补充道:“您的身份尊贵,院长会在十分钟之内完成审批。”
野辞简握了一下正在隐隐作痛的右手,面无表情道:“不用走流程,现在就把人调过去,出了事我负责。”
“这……”护士们面面相觑。
“听不懂么?”野辞简眯了下眼,“现在就调。”
野辞简位高权重,他的命令护士们哪敢不听。
况且他向来不会仗势欺人,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难处。
为首的护士颔首,立马在手表上将任务吩咐了下去。
没多久,哭到即将断肠的郑瑜童就被拖了出去,段禅清也被妥帖安置好了。
野辞简抬手按在了脖子上正在微微发着亮光的一半项链上。
别怕,我马上就来找你了。
这是他母亲留下的保命符,是一对。
一半可在佩戴人遭受到致命伤害时产生空间漩涡,把人瞬间转移至安全的空间。
另一半则能感知到他所在何处。
他原本是怕自己出事,想在上陆地之前把感知的一半给路引年。
但是思索良久,把可以保命的一半戴在了路引年的脖子上。
幸亏给的是保命的。
幸亏老天眷顾。
野辞简第一次觉得这么后怕。
-
好痛。
好闷。
路引年艰难地呼出一口气,结果在闻到周围弥漫着的浓烈铁锈味后,生理性的干呕了一声。
这个动作牵动伤口,他又吃通地倒吸一口凉气。
挣扎半晌,路引年终于困难地掀开了眼皮,却只看见一片漆黑,唯有胸前隐约地亮着光。
他疑惑地握着这抹光亮,发现这其实是个半圆形状的吊坠。
这是谁放在他身上的?
这又是哪里?
路引年摩挲着胸前的吊坠,脑海中闪过昏迷前的最后一个画面——郑谦把刀插/进/了他的咽喉。
他后知后觉惊恐地摸向脖颈,不小心触到伤口的那一刻,痛的他一个激灵收回了手。
伤口好像不深,甚至可以说只是破了皮。
到底是谁救了他?又为什么把自己放在这么黑暗的地方?
路引年强撑着坐了起来,举起吊坠在空中晃了晃。
可惜黑暗太过浓郁,他什么都没看清。
对了!母亲的认罪书!
想到自己被强迫着按下了手印,路引年就急的心脏一阵抽痛。
他忍着疼痛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在黑暗中摸索,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绝对不能让郑谦把认罪书交上去!
但是他明显把自己所处的地方想的简单了。
黑暗无边际的包裹着他,无论他怎么走,都像是在原地打转,根本找不到出去的路。
不知过了多久,他已然精疲力尽,浑身上下犹如被撕裂,痛到站不起来。
他大喘着气坐在了地上,直觉自己被送到了另一个空间。
这种空间他只在科学书上看到过,是已经失传了的陆地文明。
主城区竟有人掌握这门技术。
但如果真的如他所想,那么他再怎么努力也出不去,只能等着送他进来的人接他出去。
到底是谁,到底什么时候来接他。
苏醒的这短短一会儿,路引年的思绪已经被多个问题扰乱,怎么也理不清楚。
身体已经迫近极限,路引年无力地躺了下去。
说来也奇怪,他忽然想到了野辞简,想到了他为自己断的那条胳膊。
也不知道他现在醒了没有。
会不会发现他不见了。
发现了会过来找他吗?
路引年就这么混混沌沌地想着,感受着身体上的疼痛逐渐减弱,最后化为乌有。
他皱了下眉,觉得似乎有了力气,精神也比先前好了不少。
路引年赶忙爬起来,确认身体的变化不是错觉后,毅然决然地站起来继续摸索。
不管是不是其他空间,他总要努力一把,万一出去了呢。
倏地,远处出现了白色的光线。
路引年一惊,忙不迭朝着充斥着希望的白色跑去。
“年年。”
有人忽然叫了他一声,声音清晰,仿佛近在咫尺。
路引年脚步一顿,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并没有发现有其他人的存在。
他咽了下口水,继续往前走。
“年年。”
那个声音又出现了。
路引年彻底停下不动了。
因为他这次不仅认出了声音的主人是谁,还亲眼看到了她。
在他的右侧,段淼蝶穿着临刑前的那身裙子,站在一片昏暗的灯光下冲他招手。
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他的名字,就像记忆里那样温柔。
路引年看了一眼那束亮白色的光,调转方向缓慢而珍重地走向了那个让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终于走近她,路引年望着眼前五官朦胧的女人颤抖着伸出了手。
预想中的抓空并没有出现,他是实实在在碰到了女人的脸。
积压已久的情绪再也忍不住,他哭着搂紧了段淼蝶,“妈,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呀。”段淼蝶低下头亲了亲他柔软的发丝,“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我不知道。”路引年哭的更大声了,“但是我不想走了,我想永远跟你在一起。”
“我一直都跟你在一起呀。”段淼蝶轻柔地拍了拍他的背,“你做的每件事情妈妈都知道,妈妈以你为荣。”
她小心翼翼地捧起路引年哭红的脸,笑着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鼻尖:“但是你现在做的事情很危险,妈妈不想让你继续下去。回去吧,好不好?”
“不好。”路引年也捧着段淼蝶的脸,抽泣着摇头:“我一定要找到净化水晶,完成你没完成的梦想。”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妈妈是对的。”
宝宝你回光返照了,妈妈是来救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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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幸亏老天眷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