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整座校园笼罩在暖阳下,下课铃在校园里回荡,沉寂的校园慢慢地热闹起来,喧闹交谈声在校园里响起,空旷的教学楼楼道开始变得拥挤。
“嘟——嘟——”
陈弋刚一踏出校门,就听见街边汽车的喇叭声,他侧过头——是陈家的车。
看见陈弋没有要上车的意思,陈振降下车窗,斜看了陈弋一眼,“上车。”
司机从陈弋上车开始就非常自觉地升上了挡板,他们之间很安静,陈弋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行道树上在玻璃上倒映出了他的脸,还有对面黑着脸的陈振。
“怎么了?”陈弋出声询问。
“父亲回来了。”可能是顾及到前面还有司机在,陈振没有直呼大名。
怪不得。
之后两人一路没有说话,车里安静的不像话,车慢慢驶进了陈家大门。
“你先下去吧。”降下挡板,陈振对着司机说道。
司机麻溜地下了车。
“上周老宅家宴,爷爷说要先给你匹配信合适的alpha了。”陈振说着看向陈弋,“之前没给你说,我怕陈铭道今天会提,你怎么想的?”
家宴,陈弋已经很多年没参加了,出事之前他其实就不太热衷于这些东西,出事后他甚至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不去,不过刚好他也不在意,乐得自在。
他今天还在聊谭申寄的alpha,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他了,陈铭道的速度比他想象得快一点,他原本以为要再过两年。
“嗯,我没意见,你也不用管,别让他多心。”陈弋说。
要是以前,他们也不会这么快把他这个废物撇干净,可是这几年过去了,找了很多医生,他的腺体还是没有一丝恢复的痕迹,陈家人失去了耐心。
他们想趁现在他年轻,有A大的学历背书,还长着一张漂亮的脸蛋,现在送出去还能当个人情,笼络笼络。
但是以陈弋现在的腺体情况,对方多半不会是什么正常人,玩儿的乱的alpha多的是,alpha本身就强势,有很多alpha以折磨omega为乐,各种手段和道具……闹出人命也未可知。
陈弋摸了摸后颈的位置,换了个姿势,陈振看他半点不着急的样子,更是烦躁了,他哥现在就是太放松,一点警惕心都没有了。
“这些年,也辛苦你了,他把所有的压力放在了你身上。”陈弋微垂着头,说道。
陈振皱着眉头,“这又不是你的错,不需要你来说这些。”他又一顿,“不是我们的错。”
他厌恶着陈铭道,和他的所作所为,明明看不上他们,嫌弃他们出身低贱,没有给他带来助力,还要装作父慈子孝的恶心样子。
陈家说到底和其他那些盘根错节的大家族可不一样,没有站得住脚的能力,没有可以倚靠的大人物,更没有有能力的领导者,想往上爬,联姻就是最低成本的方法了。
这十几年,虽然陈家借着攀上了不知道联盟哪家的关系而扶摇直上,但是谁背后不嘲讽陈家一句,陈铭道这两年更是疯了一样要挤进联盟,不惜一切代价结交人脉,像条疯狗。
疯狗,这是陈振对他的评价。
他们两个除了前几天见过一次,吃了顿饭,但是在那之前两人已经快半年不见了,陈振太忙了,忙着进修,忙着申请交换学校,忙着处理公司的事,陈铭道还要带着他不停应酬,出席各大宴会。
陈铭道完全没把他当儿子,甚至没把他当人,只不过是一个会自我调整的工具罢了。
陈弋知道陈振以前最烦这些,但是他们现在也没有办法,只能忍下来,听陈铭道的话,做一名合格的、听话的、乖顺的继承人……
然后在成为合格继承人后的某一天等着陈铭道把他送给一个出价更高的alpha。
他们的下场都一样。
“这个月的钱,我托谭申寄打过去了,你别担心,那边已经收到了。”陈弋说。
“谢谢。”陈振拧了拧眉心,他刚回来,时差没倒过来,身心俱疲,晚上还得跟着陈铭道去一个宴会,一天天连轴转他太累了。
他们呆在车里的时间太久了,再不出去管家就会来敲窗询问,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陈家,规规矩矩的在餐厅吃了晚饭。
车里的行车记录仪陈振早就动过手脚,他们的对话不会有一个字进到陈铭道的耳朵里。
晚饭时候,偌大的餐厅里,陈铭道坐在主位,陈弋陈振一人坐一边,都仿佛是设置好程序的机器人,一板一眼。
陈铭道享受着这种顺服的快感。
这顿饭吃的很安静,餐桌正中摆放着早上佣人从花园剪下的鲜花,晚饭前洒过水,花瓣显得娇艳欲滴。
这是陈铭道让专人特殊培育的品种,陈弋并不知道名字,只觉得挺好看,不过这一桌人显然没人的心思在这花上面。
将两人叫到书房,陈铭道的脸色不太好,“最近准备的怎么样了?”
“通过了,等通知后面就能去学校面试。”陈振回复道。
“嗯。”
之后就是漫长的训话,训话的对象当然主要还是陈振,仿佛是什么服从性测试一般,在此途中,陈弋不用开口,只是安静的站在一旁,陈铭道似乎没看见他一样。
陈弋对比得心应手,调整好身体姿势,方便应对接下来漫长的时间,耳边听着他们的说话声,意识已经在开小差了,全是他一点经验之谈。
两个人在书房一站就是两个小时。
陈铭道享受着这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别人对自己唯命是从的快感和征服欲,可能alpha天生劣根性,基因自带的都是这种东西。
陈弋突发奇想,虽然他和俞澜生没说过话,但是他就是觉得俞澜生就不会这样,俞澜生无论是干什么,举手投足都是一股矜贵感,尽管带着冷漠和疏离。
俞澜生连拒绝人都不会是陈铭道这副嘴脸,俞澜生在某些方面又是很谦和有礼的,不会将自己的位置摆的高不可攀,以一种令人不适的俯瞰藐视任何人。
陈弋想到俞澜生,忽而又觉得好像很久没看他了。
这场单方面的训话,从头到尾根本没提联姻的事情,可能是觉得无关紧要吧。
夜幕降临,城市的人行道开始点亮了路灯,昏黄的灯光下一辆炫彩的跑车飞驰着。
俞澜生开着他那辆骚包的跑车停在了一家会所面前,副驾驶坐着仿佛有多动症范游。
“新车啊你?这才多久。”范游自言自语,因为俞澜生根本没有要理他的意思。
车辆听在某一栋建筑门口,俞澜生把钥匙丢给泊车员,向里面走去。
“好久没来放松放松了。”要是他的卡没被他父亲停掉,那就更好了。范游猛吸一口自由的气息,边感慨边往里走。
服务生引着他们到顶楼的包间,服务生面容姣好、身姿高挑,是个omega。
他们乘坐私人电梯上去,范游一直在和服务生积极的搭话,服务生面带微笑一一回答,在范游添加私人联系方式的时候,以工作时间严禁工作人员添加客人私人联系方式的规定为由拒绝了他。
范游看上去有点遗憾。
俞澜生则是看向观光玻璃外,下面灯火交错,川流不息,能看到远处的澄江上的小光点,是澄江夜游的客船,看上去很热闹。
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大厅里嘈杂的气息扑面而来,混杂的信息素如热浪般涌来,俞澜生的脸色很难看,一房间都是些alpha,有些人带着omega,打牌的,玩游戏的,唱歌的……乌烟瘴气。
俞澜生讨厌气息混杂的味道。
范游一进来就发现了熟人,马上混进人群里了,如鱼得水,俞澜生看他丝毫没有刚才遗憾的神情。
俞澜生推开包间门的时候,沈济淮已经坐在里面了,他说,“今天为什么在这儿?”
“不知道啊,范游订的,我不花钱,所以没有任何意见。”沈济淮放下手机,看了他一眼,拆开一副新扑克,技法娴熟的洗着牌。
“他卡不是停了?”
“人狡兔三窟来着,还坑了他姐一张卡。”
俞澜生冷哼一声,表示佩服。
他坐下问,“怎么样了,查到了吗?”
“查到了,详细的信息发给你了,自己慢慢去看吧……”沈济淮问,手上动作不停,开始发牌。
灯光交错,杯中的液体混着绚丽的灯光,随着喉结上下滑动,一同被俞澜生饮下,“行。”
俞澜生看了看沈济淮发来的资料,上下滑动,“这两家也搅进去了?”
沈济淮看着那两个名字说,“是啊,背后动作不小,感觉对你影响确实也不是很大的样子。”
“怎么会没影响,我差点被他们害死,现在大半年了,都还得去医院呢。”俞澜生撇撇嘴,在手机上大致看了看资料。
沈济淮翻了个白眼,心想,你这样可确实看不出来是去医院的人,查芙伦出事的alpha抑制剂对你有影响也不是很大嘛。
“医生不是说再做个手术就快好了吗?那你可要好好治病,别留下什么后遗症了,多遗憾。”沈济淮装作遗憾的表情望向俞澜生。
俞澜生不理会,继续看着手机上的内容,其实这些和他想的大差不差,只是有个人名没怎么见过。
“这是谁?”俞澜生指着某个名字问。
“不重要吧。”沈济淮看了一眼,“小喽啰,他又不是占大头的。”
“这个,才是你要找的。”
沈济淮指了指上面的名字。
——孔正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