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城士兵傲慢无比，见公输碗独自前来，竟然理都不理。
公输碗脸色极其难看，这些士兵平日看不起他就算了，现在竟然连他分内之事也视若无睹！
公输碗捏紧了拳头，瞪着这目中无人之徒许久。他心里默念要活下去，要活下去，才最终没有动手。
“……大人，请问今日有人出城吗？”公输碗从袖中掏出了一点碎银子，交到这人面前。
“这还差不多。”那人鼻孔朝天，看见银子才愿意开一开尊口。
他从腰间拿出来梁奕早上给他的那张凭信，大发慈悲似的赏给了公输碗。
公输碗急不可耐的打开信，旋即他脸色骤变：“废物！疫病如此大的事，城主怎么可能放任他南下！”
“你说谁是废物？这是城主的凭信，他是否让人南下和我有什么关系!”士兵瞪了公输碗一眼，沉声道：“赶紧滚，少妨碍公务。”
公输碗冷笑一声，忽而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转瞬插入此人腹部，他瞳孔一缩，可惜来不及叫喊，转瞬而逝。
“大胆！”
同属威远侯麾下的人见同伴被公输碗杀了，立刻拔刀威慑。
公输碗将刀子抽出来，任由它从手上滑落，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王爷要找的人跑了，你们是怎么办事的？”
“胡说，我们一直盯着城门，没看见王爷要找的人，你空口无凭！”
公输碗看了那人一眼：“证据我自然有，你们不想死就听我的，否则这就是下场！”
公输碗吼出这么一句话，并且踹了地上的人一脚。那人死的透彻，腹部鲜血淋漓，在地上躺着悄无声息。
公输碗随手指了一个方才说话的：“你来顶替的他的位置，我去禀报王爷。”
公输碗状若无意的转身离去，但他放在腰前的手却隐隐发抖。
从雪辕城到定州，要走至少五日。但梁奕身子不舒服，不能赶那么急。
“前面有个村子，我们今晚停下歇脚。”叶孤云依稀记着自己来的时候记得这里有人烟，于是提议道。
梁奕轻轻摇头，他换了个姿势靠在车上，神情倦怠，体力不支。
“咳！”梁奕用手轻轻捂住唇角，咳了一声。
“不用，我没事。”梁奕拒绝道：“我们要尽快赶到定州，才有甩开他们的可能。”
叶孤云手中牵着缰绳，一边儿回头看：“看你这半死不活的样子，行行好吧黄三爷，你死在我车上，你老子岂不是要将我剥皮抽筋？”
梁奕对黄三爷这个称呼有些受不住，疼成这样还是不受控制的扯出一个笑。
“别讲笑话，再笑我可真的要归西了。”梁奕一本正经的说道。
叶孤云满嘴跑马，总能让梁奕忍俊不禁。他少见如此有趣之人，本应开心。奈何现在重伤在身，一笑就扯到刀口。
“总之，现在你必须去床上躺着。”叶孤云一口回绝了梁奕的要求，拍马往那少人烟的小村子走去。
雪山渐远，寒冷渐渐变为凉爽。四月田垄旺，野草沐春光。不只野草，还有错落在道路两匹的树，高大参天，新发嫩芽。
“这里夏天是个乘凉的好地方，华盖遮头，人少清净。”叶孤云看着这些参天大树，还琢磨出了吃来：“伏夏的时候还能捉些趴猴炸来吃。”
梁奕不禁好奇：“爬猴……是为何物？”
“呦，还有不认得爬猴的？”叶孤云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咯咯直笑。
笑罢了，他指了指树上，道：“就是蝉还没有蜕壳前，便称作爬猴。”
“书上说，蛴螬化为复育，复育转为蝉。”梁奕思索片刻后道：“可蛴螬应该不能吃吧……”
“书上是不是还说。蝉生两翼，不类蛴螬，什么……凡诸命蠕蜚之类，多变其形，易其体？”
梁奕听后道：“正是，你曾读过这本书？”
“谈不上读，只能说扫过几眼。这是我伯父让我背的。不过实在辜负他老人家的苦心，我也就记住这不上不下的一句。”
叶孤云说着，还不忘为自己狡辩一句：“背不下来也不能全怪我，这东西味同嚼蜡，谁背谁……”
叶孤云话说一半转弯，差点咬了舌头。他用手对着自己尚且完好的舌头扇了扇风，祈求梁奕没有猜出他脱缰似的原话。
梁奕无奈一笑：“你和我弟弟一样，都爱这么说。”
梁奕又问：“那你为什么偏记得这句？”
叶孤云嘿嘿一笑：“自然另有缘由。”
叶孤云道：“叶伯伯曾经带我和他儿子叶孤清北上，正好路过蓬莱避暑。本以为是游玩作乐，叶伯伯却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卷书来。”
梁奕虽没见过叶孤云背书，但他却见过梁宴。那脸皱的和花卷一般，恨不得将眼前书撕碎扬了。
梁奕笑道：“你当时的样子我已经想象到了。”
叶孤云回头看了梁奕一眼：“我讲笑话你说疼，你自己这不是笑的挺开心的？”
“顾不上那么多了。”梁奕回给他一个微笑：“你接着说。”
叶孤云回头继续驾车，一边说道：“就为了让他老人家放弃这个想法，我和叶孤清就去捉爬猴，想献献殷勤。”
叶孤清说的津津有味，梁奕听的也很有趣。
梁奕：“然后呢？”
“献殷勤无用，不过那句蛴螬是蝉的论调倒是派上了大用。”叶孤云笑着说：“我分明见过蛴螬，也见了爬猴。是与不是一目了然。”
叶孤云笑岑岑的说：“我和叶孤清一口咬定此书胡言乱语，打死不背。”
“哈哈哈……咳咳！”梁奕北逗笑，朗声笑起来，却忘了自己身上的伤，这一笑又咳了起来。
“喝口水。”叶孤云听到梁奕咳嗽不止，不免有些担心。
“咳咳……好。”梁奕拿起水壶抿了一口，压了压翻涌而上的血气。
“我原以为你是雪辕城人。”梁奕咳完，说道。
叶孤云嘴角扬起一个笑容：“你可以猜猜我到底是哪里人。”
路上闲聊，不知不觉就到了村头。这地方能称为村头已经算是抬举了。树下摆着个磨盘，看上去有些年头。除了这磨盘，基本上没什么东西能证明这里有人住。
“到了吗？”梁奕睁开眼去看，眸中映现初生的月色，一皱眉，明月横波。
“怎么没人？”梁奕轻喃道。
“你身上有伤，我先把你安置在树下。我去里面问一问。”叶孤云信手将马儿拴在磨盘上，一只手摸了摸马头：“好马儿，老实呆着。”
梁奕看了看无人的村庄，总觉得这里太过安静。他对叶孤云道：“此地有些异样，你要小心。”
叶孤云转身摆了摆手，算是让他放心。
梁奕心下不安，尤其是叶孤云走后。
叶孤云惦记着车里还有个病人，他三两下跃上枝头，遥看村中房屋所在，就地选了间近的。
“砰砰砰——”
叶孤云的叩门声乍然而起，惊起一阵山鸟振翅。
“有人吗？深夜到此，请求借宿一晚。”梁奕高声道。
稍等片刻，屋内毫无声音。叶孤云也注意到房内并未亮灯。叶孤云心说或许这家是无人空屋。他顺着往前走，慢慢走到第二家。
再敲再问，仍是毫无回应。
“奇怪，怎么……”叶孤云明明记得来时这里是有人的。还有稚子玩耍，房前屋后还有洗干净的衣裳。
叶孤云原地打圈看了看四周，最终目光锁定在前面不远处一个大些的房子上。
“有人就借宿。若是无人，小爷我可就硬闯了。”叶孤云下定决心，向那房屋处走去。
磨盘处，马儿不时发出一声哼鸣，有时候两匹马还较劲，你哼一声我哼一声，看谁声音更大。
幽静山林，无人野村。本已经足够让人发怵，马车外时不时的马叫声更燃梁奕有些心惊胆战。
“咯吱——”
“咯吱——”
梁奕耳朵微动，忽然听到什么异响。等梁奕注意到的时候，这声音就嘈杂了起来。
梁奕猛地往上抬起上身，脸色一变。这是布鞋踩在干草上的脚步声！
“我说哥几个，这都好几天了，没什么好东西啊。”话语声在不远处响起，说话声音肆无忌惮，还有些嚣张。
很快就又接上另一个人的声音：“可不是呢，这就是个鬼地方。还不是都怪皮狗，要不是他招风，咱们能到这里受气？”
梁奕知道此人说的招风绝不是明面上的意思。但这是黑话，梁奕听不懂。
脚步声和话语声越来越近，梁奕躲在车内不敢乱动，车外的两匹马也像是知道危险，不再比赛喷气。
“咔嗒——”
一声极其近的踏断树枝的声音传入梁奕耳中。
……
房屋前面：“这山村的夜路不好走啊。”
叶孤云看着脚下差点把自己绊倒的树枝，一脚踢开。
“有人——”
“跟你拼了！”
说时迟那时快，叶孤云的手刚放到门环上，大门突然大开，而后一个大汉手拿兵器迎面砸过来。
叶孤云一愣，后退三步，旋身一脚踹开了砸过来的东西。
那人见一击不中，似乎有些发怵。不过很快就又重新攻了上来。
叶孤云反手抓住这人，他发现这人根本不会武功全是蛮力，而且方才扔来的东西是耙地用的钉耙。
“尔欲何为？”叶孤云怒目而视，沉声呵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