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煜的反应快得几乎看不出有过迟疑，甚至在一瞬间的考量后，投向封明泽的眼神显得异常真诚，“因为，防护剂会让Alpha的腺体不大舒服，而且有一定概率，在短时间内影响你的体能。”

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封明泽去做这种测试。

万一防护剂再次失效，他们的真实匹配度肯定瞒不下去了。

“这有什么？”封明泽浑不在意地轻笑一声，俯首靠近Omega的耳朵，光从温柔体贴的话语，根本听不出他的脸色已经阴沉发寒。

“我的体能有多好，你最清楚了，是不是，嗯？”

“其实，如果只是做功能测试，初始阶段还用不上测试员。”楚煜习惯性抓住封明泽的小臂，侧身看向他道，“大哥说了是什么样的缺陷吗？”

封明泽想起封明博的警告，倒没有强行往下试探，想了想给出一个敷衍的答案，“应该是人群覆盖不够完整。也就是说，它对有的人有用，对另外的人就是摆设。”

这话半点不假。他和封明博不就被排除在防护范围之外么？

楚煜恍然道，“……的确可能出现这种问题。我只考虑到它在主流体质上发挥的作用，忽略了体质特殊的一小部分受众。”

“嗯。”封明泽无声紧了紧唇角，感觉到自己的忍耐力也快到达极限，迅速终结对话道，“这个你就不用管了，会有专人跟进解决的。”

“专人”找到领航者紧急事件处理中心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

这里有点像医院的布局，但房屋配色比医院大片纯白要高级深沉得多，大厅设有前台接待来访者，要穿过大堂两侧的过道，才会看见分属不同部门的办公室。

大概是顾及到来访者不愿过多暴露自己的隐私，大厅内相邻的接待口都做成了半包围的隔间，封明博的助理在门口观察片刻，来到了指示词为“化学药剂泄露”的隔间，甫一坐下，就和玻璃挡板内因为上早班犯困正打着哈欠的业务员四目相对。

“您好，我需要——”助理还没说出自己的需求就被工作人员打断了。

“等等，先登记一下身份信息。”业务员在外侧的屏幕上调出一份表格。

他们这个部门特殊的地方在于，一般真正要紧的事件，都是远程沟通，然后从处理中心直接派人出外勤解决。

能上门拜访的要么不急，要么瞎急。

业务员优哉游哉地靠着椅背，一边询问来访者，一边将对方回复的信息整理到表格上。

“请问您遇到了什么紧急问题？”业务员睡意散了些，敲打键盘的速度随之提升。

“是这样，我需要检测一份药剂。”助理说着，从随身皮包里取出密封玻璃管。

业务员以为他是搞不清状况找来的普通市民，熟练地开口道，“先生，不好意思，检测一般化学物质的成分的话，您直接找机构就好了哈，我们这里主要处理可能危害公共安全的事件，如果没有其他问题，我就帮您结束咨询了。”

助理把玻璃管举起亮给业务员看，按照封明博教的说辞道，“我知道，但您先看看这个。它让我们公司一个已婚的S级Alpha失控了，所以——”

“什么！”业务员条件反射一拍桌上的求助按钮，“您先别动！”

霎时间，整个业务大厅的门迅速自动合拢，周边忙着其他事的业务员立刻停下手上工作，拉上防护面罩，朝发出信号的业务台赶来。

在震天响的电子警告音和一圈面色严肃的工作人员的包围下，助理被带到一个显然非常牢固的房间中，很想直接告诉他们，这东西真没那么吓人，他都往身上喷过了，啥事儿没有。

只不过为了让你们尽快处理，封总才故意这么编的。

“……不排除A类危险品的可能。”

“S级都扛不住，我们这里有人能上吗？”

“那什么，林工今天会来吗？他可以。”

助理听见那群人警惕的低语，又不能直说，无奈只能端坐在软凳上，安静等待他们商量对策。

“什么情况？”

过了有十多分钟，一道温润的声音穿过喧杂的议论声传来，众人脸上皆是一喜，纷纷打招呼。

“林工！”

“林工你来了就好了。”

“对对对，快让一下。”

随后，一个没有穿工作服，但地位显然不低的青年，从分开的人群中走了出来，肤色白净，模样俊秀，虽然能在同事交集的表情看出事态紧急，却还是双手插兜，笑眼盈盈，给人一种十分温柔的笃定感。

有人过去小声报告了情况，被叫做林工的青年唇边带着淡笑听着，一边听还不忘递去眼神和助理交流招呼。

“这里我来吧，你们先去忙。”林工保持双手插兜的姿势，在原地嘱咐道，然后在最后一人退出房间前回头提醒一句，“把信息素拦截闸门关上。”

那人应声操作，随后房间里流动的空气仿佛完全停下。

“为了他们的安全着想，这个房间暂时不能通风，见谅。”林工温声解释。

“理解理解。”助理忍不住起身回话，感觉这个模样秀美的Omega似乎挺可靠，信息素气息居然不比他弱。

“嗯。”林工没有任何保护措施地走近，直接朝助理要那支药剂，“让我看看你要检测的药品吧。”

“哦，给。”助理抬手递出玻璃管。

林工捏住一端，垂眸扫一眼，然后一点也没犹豫地用拇指顶开开口，鼻尖凑到管口嗅了一下。

“哎？”有了其他工作人员的态度作对比，这个林工大胆的行为让助理忍不住疑惑地喊了声。

“不像危险品，”林工弯起眼睛一笑，“至少我闻着不像。你说它让S级Alpha失控了？”

“是，我们当时是在公司……”

助理说话的时候，林工一直礼貌地看着他，时不时颔首回应。

等助理说完那一大串早就准备好的词，林工点了点头，单手将管口盖上，然后在隔离房间的墙壁开关上调了几个按钮。其他功能助理看不出来，不过几秒后他感觉房间里有清新的空气涌入，这才放松地呼了口气。

“我大概明白了，”林工微微抬手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先去我的办公室做个初步检测，之后我才能判断完全检测需要的时间。”

“好。”助理没有异议地跟上林工的步伐。

路上他们都没说话，林工倒是步履轻闲，显然状态很放松，但助理的安静却是因为想着事儿。

林工给他的感觉莫名有点熟悉。

那种慢条斯理而全然理智的说话方式，也太像……

像谁呢？竟然想不起来了。

嘎吱。

助理从冥思苦想中回神，见林工按下门把手开了门，然后回身微笑对他说了句“请进。”

……封总？

虽然封总这个人似乎强硬得多，但两人某种时候的从容实在如出一辙。

助理怪异地晃晃脑袋，觉得可能是今早的任务太轻松，以至于他的思绪活跃得过分了，开始胡乱牵线了。

他跟在林工身后进门，见到简约的桌面上摆着一个金属台座。

里面夹着的名字叫，林默。

见助理盯着名牌看了好一会儿，林默也没有出声，等他抬头才微笑道，“大众名字，你见过也很正常。”

“没有没有，我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名字。”助理难得腼腆地道。

与此同时，楚煜在清亮的风铃声中，走进了市郊一家私房菜餐厅。

雪白的窗格和清淡的阳光搭配正好，在楚煜脸上勾出柔和的线条，Omega巡视一番，在靠窗的位置见到自己要找的人，缓步过去。

那人在看一份资料，显然没有太认真，听到轻微声响马上抬起头，露出明晃晃的笑容，“你来了。”

“等了很久吗？”楚煜也勾唇善意回应。

“没有，我也是刚到。”Alpha绅士地为他拉开座椅。

楚煜落座，“谢谢师兄。”

宋昕没有马上从座椅后离开，身形顿了顿，低声道，“你不用因为拒绝我不好意思，如果很忙，我们改时间就好。”

楚煜轻轻摇头，“师兄，我是真的有问题想请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