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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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亓孟琏话音刚落便听见车外一阵窸窣声响。

来人已然褪去方才那一身软甲,绀蓝的衣摆轻柔垂落,连发丝似乎都顺眼了一点。

他见亓孟琏正与暗卫交谈着什么。

感觉到亓孟琏的目光,笑道:“呦,这么巧啊?公子还没用膳吧?”

他略微示意,随问便将一早抱在怀中的食盒递上前去。

亓孟琏无话。

“那既然如此……!”

少年上前几步后一边上车一边说道:“那不如本侯同你一起。”

方才和亓孟琏讲话的暗卫此刻站在一旁。

发觉不妥慌忙上前阻拦道:“侯爷千金之躯,怎么与一介质子同食!”

言后许是发觉说话太重便又将嘴牢牢闭上悄悄瞥了亓孟琏一眼。

见对方无所动容这才松了口气。

萧洺州也不停下手中动作,麻利地爬上了马车。

无所谓道:“无妨,本侯不在意名位之事,你且候着。”

亓孟琏听着他口中一口一个本侯,心中冷笑。

小暗卫见事已至此不便再行阻拦,只答了一声是便匆匆退下了。

白衣少年并不多言,只将方才刚挽起的锦帘放下。他

一边想着方才的对话一边道:“委屈侯爷屈尊与在下同食。”

然后顺手接过对方递来的食盒边开便道:“在下受宠若惊。”

“怎会。”小侯爷回答得干脆,手下并无动作。

他再一次打量起亓孟琏。

面前之人容色清雅,一双玉手纤纤白皙,许是车中太暗,也可能是食盒木质醇厚,衬托之下更显温泽。

只见他熟练地扣开食盒侧方的小匣子,捻起其中一双筷子递给前方望着自己怔然的萧洺州。

轻笑道:“侯爷您请。”

霎时,亓孟琏手腕被猛然攥住。

不及震惊便被一股强力带的向侧方倾倒,避开吃食狼狈砸在车壁。

他本就奔波数日,加之住所吃食频换已然饥肠辘辘。

被这一猛撞正搞得脑袋晕晕的,不及挣扎又被一个强有力的手扼住了咽喉,难受得皱眉。

外面似是听到了这一动静,蠢蠢欲动。

亓孟琏说不出话,费力地睁开眼睛震惊又略带疑惑地看着他。

身前之人周身凛然,烛火暗淡,阴影之下有些看不清对方脸色。

萧洺州三言两语便遣回又欲前来的暗卫。

语气笃定,开口道:“你是中原人吧。”

言毕手下力道更甚,并无松手的意思。

亓孟琏被掐得难受,皱着眉下意识伸手攀上对方愈发收紧的手掌无力地往下拽。

良久无果,窒息之感攀岩而上。

他要生气了。

这人实在是莫名其妙,莫不是看他脾气太好了。

想着便蓄力抬手,狠狠落在那张清俊阴戾此刻又显出些茫然的脸上。

萧洺州错愕之间手下力道放松了些许,便被对方挣脱。

少年被他掐得面色泛红,一边努力恢复呼吸一边捂着脖子向旁边挪动。

很执着得说:“尊师云游四方,懂得自然多些。”

不及他说完,萧洺州便又扯过他的领子抵在方才同样的地方。

亓孟琏被吓了一跳,但又很快转为平淡道:“看吧,不管在下说什么您也不会信的。”

然后反而觉得可笑,回视对方。

“这么说起来,中原人都喜欢随便掐别人脖子的么,在下先前还真是不知道。”

他笑得有些许真诚,但总让人感觉有些无从出口的虚无缥缈。

萧洺州眼神讽刺:“是么,那你又是如何得知此饭盒如何开启的?”

亓孟琏还欲反驳。

萧洺州又道:“那此处筷子的关窍呢?”

亓孟琏僵住。

方才那机关他在西沅似乎和还真没怎么见过,但见是在食盒这种寻常事物之上便没多疑心。

随手弄开了。

“在下说了,曾与恩师云游四方,昔日尊师是教过在下些机关皮毛的。”

他一本正经,还是不愿意承认。

萧洺州大概是不想再废话了。

终于松开牢牢抓着亓孟琏的手,变脸道:“公子当真是拜了一位好师。”

他坐了回去将已然冷掉的饭菜端了出来,一边收拾食盒一遍又道:“若有机会本侯真想瞧一瞧你这通天地技绝尘的‘尊师’。”

“侯爷过奖。”

对方眸中隐隐闪过一丝悲凉,小声嘟囔。

“只怕是……”

萧洺州无心听清也不想再同他废话,收好东西后轻飘飘说了句不饿便走了。

不多时,亓孟琏独自用完了冰冷的晚膳。

许是真的饿坏了,即使这饭已然冷掉他还是吃了大半。

随后他找了个地方打算小憩一会。

昏沉朦胧之间似乎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他努力看清,想伸手触碰以验虚实。

还未及出手周围的烟雾却渐渐退去,这时他才看清自己正身处一府邸之中。

建筑陈设他早已熟记于心,院中央还有一池嫩荷。

一中年男子和一个小孩站在池旁观望,正在赏荷。

闲暇之余还不忘你一嘴我一句的闲聊。

“大人,西疆听起来好好玩啊。”

小孩一脸心事的模样。

“想去。”

“会的,等小少爷长大,本侯一定将你接去!”

他看不清对方长相,但总觉得十分熟悉。

小孩子摇了摇头。

“不。”

而后垂眸自言自语道:“我只想去看一眼,一眼便好。”

那边的大人出言安慰。

可能是睹物思人,对方说起了自己的孩子。

是他一个素未谋面的哥哥。

这人好像很厉害,五岁就会掏蚂蚁窝,六岁又学会上树。

至此,孩子终于不再是愁容满面。

耳边欢笑渐渐落去,亓孟琏辗转之间慢慢清醒。

他好像,从未叫过自己口中的尊师‘师尊’。

而且多年下来,西沅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有趣。

亓孟琏微微颔目,不再去想。

只是一行清泪毫无征兆地滑落,措不及防的砸上其鬓边的青丝。

萧洺州走出马车,抱着食盒神情有些恍惚。

随问执剑跟在他身后。

他抱着东西的手紧了紧,犹豫道:“我方才,是不是冲动了。”

然后不再多话,只顾往前走。

随问方才就在车外,将内里的一举一动听得仔细。

他明白自家少主的为人,即使再生气也只会在有确凿的证据下出手。

他定是看出了什么才会如此。

只是眼下萧洺州的面色不大对,随问便心下盘算着过会再问也不迟。

于是试图转移话题道:“今晚月色正美,少主可愿小酌几杯,以伴赏月?”

萧洺州知道他在转移话题。

就是抬眼看了看天边还未完全消退的落日,不拆穿他,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但过了一会仍是忍不住回应:“有时间得好好请教请教你。”

“啊?”

“想不到随暗卫还会预判天象。”

萧洺州戏言之下气氛显得不再像方才那般消沉。

随问同他一起长大,比他年长几岁,说起来名份上二者是主仆,但有些时候则更似兄弟。

萧洺州的心性,他再清楚不过了。

随问尬笑,干咳两声。

不多时,二人走入离方才之地不远的一个军帐。

帐内陈设简单,紧凑的支了一张圆桌与单床并排着。

此处大概是他们专门用来吃饭睡觉的,没有沙盘,内里陈设整齐简单。

应该是很久都没人来过,亦或者是刚刚布置好。

“少主不妨在此将就一晚。”随问道。

萧洺州点头,二人心中知晓押送质子的重要性。

彼此默契,都没有提及方才所说的饮酒一事。

萧洺州终于将怀中的东西放下。

确认账外无人后合上门帘对随问道:“他知道我父亲独创的机关木锁如何开启。”

‘他’是谁,不言而喻。

随问顿悟,略显惊讶。

才注意到方才萧洺州一直抱着的木匣有一处异样的突起。

老萧国公精通机关暗号一类要隘,曾独创诸多暗锁密语,为郢沅一战做出不少贡献。

萧洺州幼时萧国公曾赠予他一枚机关锁,连当时恰好不在的随问也不知道解法。

那个人怎么会……轻松一按便解开了。

萧洺州长舒一口气。“无论怎样,他同父亲都脱不了关系。”

他随意坐在床上,似是自语。

“当年之事,他知道些什么?”

难道是父亲在朝中的仇敌?

可父亲一年也不过回京月余,就算如此,那那人为何又会在敌营?

他思绪杂乱,心下烦躁。

自他记事起父亲便镇守西疆,更多时候是在校场练兵,根本没有时间也没理由同人结仇。

再者父亲入京时日寥寥无几且有定数……

想到此处,萧洺州蓦地开口道:“你记不记得从前父亲每隔一段时日就去京中暂住的事?”

随问点头。

“侯爷每次一去便是一个月左右。”

他想到什么。

“属下还记得……”

眼中闪过点点怀念与悲伤。

他不再多说,害怕勾起陈年往事,再度伤怀。

他看向萧洺州,希望对方没有被自己影响到。

少年绀色便衣与床铺融合,青丝高束,张扬轻狂下暖烛暗浮,衬得他周身柔和。

只见萧洺州支手沉思。

面色严肃又道:“那你可知晓父亲每次入京都所谓何事?”

随问闻言思索片刻后不禁茫然。

萧国公经常入京不假,且每次都是以请安为由。

从前他从未怀疑过此事,但如今细思之下却发觉种种不妥。

“少主若不知晓,那属下变更不得而知了。”

在京中暂住月余……

“许是侯爷他看京中有趣多游玩了些时日也说不准……”

随问说道,但这话估计连他本人都说服不了。

萧洺州瞥他一眼。

“若是按你这么想,那人知晓机关要隘也不过只是个巧合,只因他有个好‘师傅’罢了?”

随问闻言连连摆手。

“少主,你知道属下不是那个意思的。”

萧洺州敛眸。

坚定道:“总之那人定是知道些什么。”

他顺手勾起床侧的衣摆摩挲着。

不久后便抬手想将随问遣走。

对方先一步看出他的意图。

抢先开口嘱咐道:“少主,天色不早,明日还要赶路,不宜太过操劳,你早些休息,属下先行告退了。”

萧洺州刚好正有此意,便由他去了。

随问走时掀起帐帘,月色入户,萧洺州这才发觉天色已暗。

原来都过去这么久了……

他迟疑地看向圆桌上的食盒,心下复杂。

烛光残影之间竟让人有些错觉,回忆在眼前铺开如宣纸一般长长一页,而一张又接过一张,来回往复。

他想起那年生辰,父亲神秘兮兮地将他招呼过去,屏退数人悄悄拿出一枚精致的木锁递给他。

可当他问起这块木疙瘩有何用时,父亲只问他可知今日一过他便几岁了。

小萧洺州点头,而萧国公则拉起他的手。

把木锁放在他的掌心,笑道:“那兰儿便还有十几年的时间来解它。”

萧国公与他对视。

“待到兰儿及冠之时,看看还需不需要来找爹爹呢。”

小兰儿默默接下此物,而后面带愠色,严肃直白地对他父亲说了一句话。

“爹爹,我不喜欢您叫我兰儿,您还是叫我洺州吧。”

烛光摇曳,焰影跳动,大萧洺州侧目,试图掐断这场光影。

他爬上床榻用一床薄被裹起自己。

其实,

幽兰生庭前,含熏待清风。

兰儿这个小字,好像也还挺好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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