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秩困得动都不想动了，脸埋在他枕头里睡着了。
出了太多汗，感觉整个房间里满是潮气似的，沈方珣怕空调吹太过了，随便套了衣服上来重新调空调温度。
回来坐到她这一边，看她安然的睡颜，心里忍不住在想她是怎么做到的，经历那么多人情冷暖，却依旧那么温暖乐观，即使难过，也是一时的。人总是要经历多了，看得多了，才会知道风轻云淡和依旧鲜活并存着的可贵。
而更可贵的，是她现在是自己身边的人，她在自己身边。
沈方珣的嘴角扬了扬，手指碰了碰她浓密卷翘的睫毛。很多年前，他就曾为之惊艳。
床头的手机忽然振动起来，是他的。怕吵到她睡觉，他赶忙拿起来，轻手轻脚地出了卧室，去了书房。
***
电话会议是临时发起的，他连线进去的时候其他人已经进来了。周旭哲见他进来，立即就调侃，会议里众人的哄笑声把他拉回一个公司负责人的现实，感觉居然有点神奇。
“不会吧沈方珣，你的航班落地到现在都够你睡八个觉了，你小子干什么呢到底？”周旭哲主持着会议的间歇，嘴巴居然还有空给他私信发了条语音。
zzzzz:这么着急回家干什么？领证了？还是怎么滴？
行：没有。
zzzzz:好的那么在超出睡眠时间的时间里你在干什么，电话不接微信不回，到底谁是主事的？
行：哦。
zzzzz:哦？你哦什么哦？
行：你临时开会就为了这个？
zzzzz:哦。
周旭哲一言不发地把主持丢给他，自己不说话了。沈方珣无奈，只好接过来接着讲。由于他的加入，整个会议直接升级成公司例会，谈了两个小时才结束。
沈方珣这才去看工作群，确认没有需要处理的东西之后才上了邮箱，一件件批复文档。因为要留意卧室的动静，书房的门并没有关，看饭点到了她还没起，他索性叫外卖送些食材来，不过这个时间了买菜买不到太多的东西，他照着她口味挑了几样，准备自己动手。
做饭的时候，宛秩醒了，见房间里没人，披了衣服出来。
“醒了？”沈方珣正料理着牛肉，洗干净手过来，笑着对她说：“衣服在浴室，去洗个澡？我做饭，洗完正好来吃。”
宛秩看到牛肉有些惊讶，他见状说道：“快递刚送到了，剩下的那些我放冰箱里了。”
她很满意地点点头，轻轻蹭上去从背后抱住他。
“怎么了？”他回过头来看她。
宛秩正一脸幸福地笑着，脸蹭着他背上衣服的纯棉布料：“真好。”
他听罢也笑，转过身亲了亲她的额头。两个人就这么腻在一处，谁也不愿意先放开似的。
“好了，快去洗澡。”他在她耳边低语。
耳后痒痒的，她笑着从他怀里钻出来跑了。
衣服和毛巾这些他都给她拿好了，摆在他的旁边。宛秩抱着自己的衣服，闻着衣服丝线间淡淡散出来的香气，看着镜中面色仍红润着的自己，慢慢笑了。
沈方珣，他真的，高灯照远亮，长线放高鹞……
……
这么多年无论工作多拼命、赚多少钱拿多少奖都弥补不了的内心的那块空虚，在这一刻，她在他家里，抱着他仔细叠好的衣服，看着他给她准备好的一切的时候，忽然无声地被这些细节里的用心填满了。
估计是预估到了宛秩的洗澡时长，沈方珣没那么快就把菜做好，无所事事般地料理了好一会儿，才不紧不慢地下锅。等到她吹完头发出来，时间刚刚好。
“跟你说个事儿。”宛秩接过他盛完饭的碗，等他把汤也盛出来给她了，才接起下一句。“茂老的书进程比较快，现在在收尾。我手上做的那些基本上也要完成了。”
“嗯。”沈方珣把牛肉夹给她。“你想辞职？”
“我想复出。”宛秩忽然看向他。“我想继续写书。”
沈方珣和她对视了一会儿，没问为什么，说：“好啊。”
“我还想再开个书店，你觉得怎么样？”宛秩用洗一个澡的时间把所有事情都考虑完了，普通日子过这么多年也足够了，她更想过怎样的人生，她自己其实一直都很清楚。
“好啊。”沈方珣不假思索地点头。“你想好了？”他似乎不意外她会有说出自己决定的一天，毕竟在他眼里，她本该就是那样的。
宛秩点头。
“好，先吃饭，吃完我让他们找一下合适的铺位，谈下来。”沈方珣笑着，毫不拖泥带水地说道。
宛秩笑，揶揄他：“你女朋友现在是要创业，创业有风险的知不知道？”
“知道，但没关系。最多我多努力点养家而已。”他也微微笑着，对于经手过传统工业，又亲手创业新兴产业的人来说，自己女朋友想开个书店这种事情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做好做坏都没什么关系，而且，以他对她的了解，他不认为她会失败。
“地址其实看好了吧？”沈方珣忽然问。
宛秩一怔，在脑中回忆了一下确定没有告诉过他之后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没告诉你吧？”
“没有。但我猜得到。”当年他问她说自己喜欢什么，她也这么答的，不知道，但猜得到。
“你做事情，基本是有谱了才会告诉人，更别说是这种事情了。”沈方珣笑着说道。“我说的有没有错？”
约等于先斩后奏的做法，通常是怕人失望……终归是自己失望过……这个行为背后的逻辑并不难懂，可又有多少人愿意去了解？宛秩忽然觉得鼻头酸酸的，摇摇头，轻声说：“没有，没错，就是这样。合同都谈好了……”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像早料到她会有这个反应一样，无言地安抚着她。
“看来，我能为你做的不多了？”沈方珣开玩笑似的问她。
“本来就打算给你一个惊喜嘛。”她嘀咕道。
能把这么大的事情当成一个惊喜……好吧，也是她的风格了。沈方珣有些哭笑不得地说：“还好你是现在告诉我，不然哪一天我们路过一家书店，你带我进去突然跟我说这家店老板是你，那才是真的吓到我了。”
宛秩若有所思：“那样似乎也不错？挺好玩的？”
沈方珣无奈地敲了敲她的额头，她吃痛地嚷了一声，一拳毫不客气就往他怀里挥去。“沈方珣！”
他被她被惹急的表情逗笑，笑声爽朗，手掌握住她的拳头摸了摸，笑着哄道：“好了，不闹了，吃饭吧。”
整个下午两人哪儿也没去，沈方珣把书房让给她，自己在楼下客厅处理工作。
这样的感觉，似乎挺好。
晚上沈方珣去公司，宛秩则回了自己家。
十一点半，沈方珣回到办公室，见微信里没宛秩发的微信，就给她打电话。
宛秩在收拾屋子，手机丢在一旁，好一会儿才听到铃声。她接通：“怎么了？你结束工作了？”
电话那头，沈方珣“嗯”了一声，温声道：“忙完没看到你的微信，所以就给你打电话了。”
“哦，那么，有什么事么？”宛秩想逗他，明知故问。
沈方珣静了一会儿，似乎是在品味她的话，沉吟道：“你不知道什么事？”
她在笑，还是跟他兜圈子：“什么事儿？”
沈方珣似乎也在思考措辞。“宛秩同学一定要这么走不留情么？一个人睡，我有点不适应。”
宛秩的脸悄然热了。什么叫一个人睡不适应。这才过了多久？没什么逻辑的三言两语，却纵是傻子也明白了。
“你能不能正经点儿。”她说完忽然想到了什么，忙叫他：“诶，跟你说个正经的。”
“什么？”他被她弄得一怔。
“我过几天要去一趟四川，去参加一个公益活动。”宛秩想了想，问他：“有兴趣去吗？”
沈方珣“唔”了一声，等着她继续说。
没什么不能说的，宛秩想了想，给他讲了一下大概。“书屋捐赠，书本都是大家捐寄过去的，我们组织的几个人有空就带着材料过去。是在一个希望小学，我们到了之后租车开过去，大概需要五到六天。”这个活动每年都有，但宛秩并不是每年都有空参与，今年恰好完成了手上的工作，离职前刚好把假期用掉，这一趟回来还有剩。
沈方珣最后没给准确答复，他的日常工作行程本就紧凑，八月份还有重头项目。“到时看情况，我想陪你去。”他说道。
***
因为要迁就到来自各个地方各个行业的成员们的时间，再加上书籍的筹集邮寄运输，宛秩八月底才动身。每年她都会捐赠一大批儿童图书，也会拉来一些捐赠。今年同样如此。
由于路途遥远，下飞机之后还需要转高铁，最后才自驾进入山区，线下建设的人员一直很精简，有丰富驾驶经验的人和身体素质良好的人优先。宛秩一直都是担任司机角色的人，她所开长途的自信，几乎都是从这个活动里磨练出来的。
“你要开车？”沈方珣听到她在跟负责人连线的时候提到这件事，多问了一句。
宛秩把手机放回去充电，点点头。“轮流开，几百公里吧。”
“几百公里……”他沉吟，不太放心她。要是正常高速和公路，倒是没什么，可这次去的是山区，盘山公路动不动就要开一天，耗神耗体力，也说不上太安全。“没那么好开的。”
“我知道啊，没关系的，我之前也开过。”宛秩见他眉头微拧着，心里莫名也闷起来。“不会开那么久的。”
“我就是不放心你。”沈方珣听出她话音里淡淡的小情绪，放下手机，伸手把她拉过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我说太急，不高兴了？”
宛秩不吭声，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