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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白昼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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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东拽着都雾跑到村口的空地上,神神秘秘地,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他扒在都雾耳边小声嘀咕着什么,都雾闻言心中顿感惊奇,双手抱胸,眉头轻挑,看起来很不可思议。

都雾问:“可是,想要出村,不是得需要村长手令吗?”

“这有何难!”乐东扬起一张笑脸,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得意洋洋。

手帕包着一个正方形的东西,他一点点打开,里面是一块黑色的铁制物品。

都雾眼前一亮,惊喜道:“手令!你打哪儿来的?”

乐东立马捂住都雾的嘴,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小声道:“你小声点,这可是我从智存叔叔哪儿偷来的,别让别人发现了。”

都雾“啊”了一声,满脸古怪,“你偷东西啊。”

“那又怎样。”乐东见都雾杵在原地,神情甚是复杂,他满不在乎地搡了都雾一下,“你还想不想出村了。”

都雾下意识点头,又赶忙摇头。

乐东笑道:“你怎么像个女人家家的一样扭捏,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等我们回来就立刻把手令放还给智存叔叔,不就好了。”他双手一摊,扬起脸来,满脸无辜。

都雾看起来也有些心动,在乐东的再三保证下,决定跟着他一起跑到村口。二人不出意外被拦了下来,直到乐东亮出手令,直言是帮村长爷爷取东西,这才通过放行。

都雾面色怪异,紧张问道:“这样真的好吗?”他拽住乐东的衣角,让乐东停下。

“喂,我说,我们还是不要去太远的地方,不然耽搁时间太长了,容易露馅。”

乐东狐疑地看向都雾,“你紧张什么?”

“......”

“你忘了,我爸一向管我很严。”都雾垂下头,长长的睫毛扑闪着,模样秀气的像个姑娘,乐东瞧着心里某处不觉陷入了柔软,他一摆手,抱怨道:“哎呀,不耍你了,你可真没意思。”

都晓天的控制欲极强,如果都雾没有按时回家,必定少不了一顿鞭打,乐东瞧着都雾一脸受伤的表情,展臂一览,笑道:“是这样的,我打算带你去哪儿。”

乐东高举手臂向不远处一指,都雾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楞了半响,最终道:“白昼山?”待都雾抬起头望向乐东时,他已跑出了半截。

乐东转身朝他招招手,示意他快些上前来。

白昼山位于白家村前,村中的人每天只要抬头就能看见那座巍峨的山峰。早期曾有人说就是因为这座山挡了村中的风水,以至于白家村一直以来都停滞不前,后来它被人理所当然视作白家村的摇钱树,在村中一直是神圣的存在。

在后续的爬山过程中都雾虽不似方才那般浑身戒备,却始终不像乐东那般神态放松,提不起精神。乐东能明显感受到身边人这一路的古怪,都雾平日里也不像是会害怕都晓天的人,今天怎么回事。

两个小孩刚开始还精力充沛,表现出一副对周围的事务都充满了好奇的模样,这儿看看,那儿瞅瞅,可还没过多久,就像是被卸掉了力气,开始疲惫起来。

前方隐约传来几声牛叫声,乐东一个激灵拉起正坐在地上休息的都雾,循着声音的源头奔去,都雾原本就隐隐不安,再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惹得又是一惊。

未见其人便闻其声,不远处就听到一声怒骂。

一个中年女人正用鞭子不停抽打着老黄牛,那牛体型肥硕,高度几乎与女人平齐,女人一边抽打一边骂骂咧咧地,似乎对老牛停下非常不满。

乐东和都雾站在一边,看着一人一牛从身旁走过。

忽然,那赶牛的女人折返回来,直勾勾地看着乐东,语气不似方才蛮横,温和道:“小孩子,你打哪儿来的,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乐东正要开口就被都雾拉住,都雾比他年长几岁,装起大哥哥来有模有样,他挡住女人看向乐东的视线,礼貌回道:“我们是后头白家村的,和弟弟来这山里......游玩。”

女人不知为何一听到白家村三个字,挂在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随后又恢复如常,嘟囔道:“这山有什么好游玩的...”

只一瞬间,都雾险些以为他看错了。

女人笑道:“我啊叫莹伦,就住在这附近......你瞧这会儿日头正是毒辣的时候,小兄弟不如去我家做客,避避暑嘛,我再准备些吃食,给你们填填肚子,哈,等晚点的时候天儿不那么热了,再出来。”

日头毒辣,将莹伦的脸晒得黑红黑红的,看不清五官,她嗓门极大,声音暗哑,许是常年大喊的缘故。此言一出,乐东心头一动,趁都雾反应过来拒绝前,忙答应起来。

乐东心无城府,想到早上只吃了一个饼子挨到现在,都雾就更加不用说了,如今一想确实有些饿了,于是不再推脱。

莹伦道:“我家就在前头,那就跟我走吧,小兄弟。”莹伦冲乐东眨眨眼。

这一路上乐东都跟莹伦东扯西问,都雾跟在后面一言不发,神情不辨喜怒。

莹伦道:“我们这山里的人说话都这样,大嗓门,小兄弟,待会儿可千万别吓着你。”

乐东嘴甜,“哪里哪里,姐姐你是热情好客。”

三人一牛来到一户土房前,这屋子外观有些破败,乐东打量一圈周围,就连屋内也是凌乱不堪。乐东心想这生活水平就连白家村都不如。莹伦一边喊屋里人出来迎客,一边把牛赶回棚里。她这一高喊引来周围街坊的好奇,也都来凑热闹。

“哪里来的大胖小子。”

“莹伦,你可真是好福气啊,白捡这么一宝贝儿子。”

“这下连钱也不用花了。”

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自然口无遮拦,莹伦听他们讲话越来越离谱,这可不行,连忙摆手把他们嚷了出去。

莹伦喊道:“赶紧滚吧,我说老张,你不瞅你家那下蛋的瞎管别人家闲事做什么。”“老李,你几个月没洗澡了,怎么一股大便味。”“喂,你手那么长也不怕长脓疮啊,哈哈哈。”

莹伦冲着大门骂完,似乎还不痛快,进屋时又啐了几口。“我呸,什么不长眼的东西。”

招呼乐东坐下的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娃。

夏季酷暑难消,在外面多待片刻都能被热晕过去的天气里,那姑娘却穿着长袖长裤,脖子上围着白巾,除了手和脸外楞是没露出一点肌肤。

那人定睛瞧着都雾,问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一直瞧着我。”

乐东闻言侧头去看身边的都雾,都雾讪讪一笑,“没有,没,是姐姐你长得太好看了,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乐东撇撇嘴,都雾什么时候这么俗气了。

那女娃干咳两声,略有尴尬地推开桌上的茶水,道:“喝茶吧。”

莹伦刚进屋见女人把家里的茶叶拿出来,连忙把茶杯又推回自己面前,怒道:“我说大娃他娘,你怎么能给客人喝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看今天我怎么跟胡顺说,让他收拾你!”莹伦瞪了女人一眼,“还不赶紧给我回去,少给我丢人现眼。”

女人眼眶湿润,面上泛起一丝恼羞成怒后的薄红,似乎很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低头转身进了旁边的屋子。

乐东一惊,见这姑娘眉目秀丽,看起来年岁也不大,没成想居然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了。

莹伦转身对乐东赔笑道:“实在不好意思小兄弟,这乡下人喝的茶,你们小孩子肯定不爱喝,还是喝白水好,白水健康,嘿嘿,我去给你换杯水。”

乐东嫌恶地接过水杯,眼神极尽不满,心道:还不是怕我们喝了你家宝贝茶叶,真小气。我家里那么多茶叶,我什么茶没喝过,你不乐意给我喝,真当谁愿意在你这破烂地方喝茶似的。

明明是乐东和都雾两人一起来的,可这中年女人眼中却仿佛只看得见乐东一般,分毫没有要理会都雾的意思。都雾也不甚在意,一改往日活泼温顺的态度,既然你不理我,那我也不理你好了,全程楞是一句话不说。

乐东与那大娘聊得正火热,那大娘对他在村中的生活过分好奇,事无巨细向他打听,就连他早上几点起床,喜欢吃什么食物这种琐碎事,那大娘也是听得起劲,偶尔还会评价一番。她说乐东吃饭太挑剔了,这样不好,以后改起来会很麻烦,在他们这边的小孩有的饭吃就不错了。

这话里话外无不嫌弃他生活太过奢侈。爷爷奶奶过分疼爱这唯一的宝贝孙子,白家村虽然经济落后,却也愿意给乐东提供最好的生活水平。

乐东垂下眼睑,笑意僵硬,这都哪儿到哪儿啊,还是这些上了年纪的阿姨都喜欢这么多管闲事。

许久没听到都雾的声音,待他想起都雾时,转头去瞧身边的人,却发现座位上早已空无一人。

乐东咦了一声,皱起眉头,莹伦问道:“怎么了小兄弟,是哪里不舒服吗?我就说这天气,要不你在我家多留些时日,大娘给你做好吃的。”

乐东摇摇头,“不是这样的,是我的朋友,他怎么突然不见了?”

“哦,你说那个一直跟在你后头的小兄弟啊,他瘦瘦小小的,看起来挺不起眼的,我一直没注意过他,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了。”

不是这样的,乐东心想,在村里都雾是同龄人中人人见了都忍不住夸赞乖巧的存在,既活泼又不失沉稳,不仅如此,他还很会照顾家里,洗衣做菜,样样拿手,一想到在外人眼中的自己那股莫名的优越感涌上心头,将乐东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下去。

太阳渐渐从山头移走,屋子终于感受不到热度。乐东等了一会儿,他没提出去找都雾,而是和大娘又自顾自聊起来了。

忽然,一声奇怪的咕咕声传来,乐东心虚地垂下头,瞅了一眼莹伦,在外这么久,他早已饿了。莹伦一拍脑袋,冲着里屋喊道:“孩子她娘,饭做好了没,我看你是诚心想饿死我啊。”

女人从内屋里跑出来,神色慌乱,嘴里不住说着抱歉的话,莹伦却仿佛是故意要挑她的刺般,伸手恶狠狠地掐在女人的脸颊上,直言要让她好看,瞬间,白皙的皮肤凭空多出两道红印来。

她如此凶狠,那姑娘的日子可想而知并不痛苦。谁知莹伦却满不在意道:“她是谁儿媳妇,不过是给我们老何家传宗接代的。”

莹伦讪讪一笑,冲着乐东露出一排歪歪扭扭的大牙,乐东心中顿时萌生出退意,浑身上下充斥着前所未有的恐惧。莹伦态度强硬,一手拉过乐东的胳膊将他拽了过来。

“你离我那么远做什么,还怕我吃了你不成,刚才咱们不是聊的挺好的吗?”

乐东心感不妙,莹伦抓住他胳膊的那只手渐渐施加力量,乐东只是一个小孩力气远不如她,就这样被莹伦强制于她周围。

“别装傻了,你们白家村不就是干这个的吗。”莹伦见乐东生了抵抗之心,索性不装了,正好连给他准备的午饭也免了。

乐东闻言像是被数道惊雷劈中了一般,耳边淅淅沥沥的,混杂着那晚大雨中奶奶为他讲的故事。

她说:从前有一个善良的女人,她帮助了一个无处可去的老人。

乐东问:那后来呢?老人的子女有没有感谢她呢?

当然感谢了。他们请那姑娘吃了一顿大餐,带她见识了很多自己在城市里都没有见过的东西。

姑娘小小年纪天真烂漫,对一切事物都充满好奇,等到她彻底相信这家人后才发现,原来他们都是山中修炼的野精,专门迷惑年轻女子,这些精怪从不杀人害命,数次躲过追踪,在一处隐居,无人可查。

他们美其名曰,只是想有个儿子。

她帮助了一个无处可去的老人,最后老人令她一无所有。

出门在外,任何人,尤其是那善意的笑容,弱者的请求。

一股回忆直涌进大脑,胸腔上下起伏剧烈,忐忑不安。

原来这就是贼通了贼窝的感觉。

这是乐东失去意识前,他脑海中唯一的想法。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刺鼻的臭水沟的味道传来,那味道像是发臭发烂的腐尸与汗液黏合在一起,乐东不舒服地攘了一下鼻头,突然间意识回笼。

他猛地睁开眼睛,眼前的黑暗让他再次陷入白日的恐慌。

回想起白天发生的事情,像是无端陷入了无底深渊,令他喘不过气来。若他猜的不错,那女人是见自己白白胖胖便想将他拐来着大山里做苦力,第一步就是驯服他,将他关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矮小空间里自生自灭。

乐东现如今是整个人趴在地面上,他刚想试图弯起身子往前探,金属相撞清脆的相声突兀在屋子内传开,关他的与其说是屋子,倒不如说是一处出口被封死的狗洞,洞身矮小,容身之处就连白日见到的牛棚还小,也就只有他这般年龄的孩童才能直身体。

他的脚踝拴着铁链,顺着铁链往上看去,铁链的另一端镶在石壁上,这场面活像主人不在家就把宠物拴在墙上。

乐东气急,这究竟是圈人还是圈狗。

这群人是老手,有的是办法对付那些不听话的人,除了等,他什么都做不了,好在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待同伴来解救自己,因为他在意识消散前明确记得都雾已经成功离开,他相信以都雾的能力肯定能找到自己。

忽然,乐东脚腕上的铁链晃晃直响,乐东低头拽住那吵的人心烦的铁链,周围是彻底安静下来了,铁链也不响了,下一刻铁链相碰哗啦哗啦直响不停,乐东的脚瞬间从伸直在地上到被举高贴近石壁。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人到一定的恐慌之中是会失声的,乐东就是如此。

乐东用手臂撑在墙上,防止被铁链再次拽走,他整个人几乎要与石壁严丝合缝,再往里拽那可就无路可去了。

平复下心情后,定睛一瞧,铁链的另一端虽被镶嵌在石壁上但源头却是活口,也就是说这铁链是从石壁后头穿过来的。那他突然经此一遭,定是有人从石壁的另外一端口拉扯铁链,生生将他拽了过来。

这户人明明知道自己就被关在这里,又为何要做这种惺惺作态的试探之举。乐东心下泛喜,莫不是都雾见自己没回去,特意折返来找自己。思忖至此,乐东立刻抓住铁链开始摇晃,想要知会石壁后头的人自己就在这里。

他不知石壁背后是何等场景,但只要抱有一丝希望就能让他立刻雀跃起来。

等他摇累了,石壁后面也无任何动静,他险些怀疑刚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

依旧是那间略有凌乱的堂屋,莹伦抿了一口热茶,悠哉悠哉地看向来者,即使在对方来势汹汹,仿佛随时就要准备剑拔弩张的态度下也绝不露怯,就这样形成不进不退的对峙局面。

气氛凝结了片刻,莹伦道:“既然你们下定决心要金盆洗手,那我们就无话可说。买不着媳妇儿,抢个儿子总不为过吧,这件事你无权干涉。”

村长抓住杯子的手握紧,厉声道:“这人你非交不可。”

莹伦道:“我偏不交,那小子是我抓的,理应归我。”

“你要别人我管不着,但乐东是我孙子,你必须把他给我放了。”村长虽上了年纪但好歹是一村之长,气势十足,莹伦心里也跟着颤抖起来。

莹伦闻言拧眉,似有几分不可置信,喃喃道:“什么?那小子竟是你孙子......”

都雾是在莹伦与乐东聊的火热时偷偷跑出去的,他一早就发觉莹伦过分热情,殷勤得有些不大对劲。他劝不动乐东,为了以防万一只好原路返回去找大人帮忙,果不其然,这伙人打起了乐东的主意。

“是去,是留,你自己心里好好盘算。”

“可不要为了一个孩子,伤了我们往后的情谊。”

门口的都雾百无聊赖地坐在地上拉扯着向外凸出的银制铁链,他从心底里对这里极其亢奋若不是为了给村长带路,他也不至于再次踏足此地。从刚开始起他就一直盯着这个从外观上看就像是一口巨大的锅朝地面相扣的土墩,白日的女子从他身边经过,站定在他身边。

都雾全程没有看她一眼,不为所动,神情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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