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里的那个声音停了下来。

“怎么？我亲爱的朋友，现在为什么沉默了？”

“你……是什么意思？”解余脑海的声音忽然清晰起来，能辨别出男女和老幼了，是个男声，听起来还年轻。

“我什么意思？哼！装神弄鬼了这么久，又给我装什么神秘老爷爷，你以为这是小说呢？”

“没想到你居然发现了，哎——”

“哼，我是该称呼你为柯一华呢还是岳沙？我亲爱的朋友。”

他脑海的那个人沉默了，在被解余点破身份以后。

“怎么？现在打算装死了？”

“没，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

“那就给我滚出来！”

过了好一会，解余的面前才出现了一个人型，人型还很模糊，但在空中慢慢凝实，过了好一会，才变成了柯一华的模样。

但这一个柯一华，和解余之前认识的那一个人有点不一样，但又很熟悉，因为他身上掺杂了岳沙的影子。

柯一华一对上少年那几乎想杀人的模样，立刻打了个哆嗦，紧接着转身，背对解余。

“转过来！”海兔一脸冷意，语气中是压抑不住的怒火。

“哦。”柯一华没法，转了过身。

解余双手环胸，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别，小伙伴！搭子！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害怕！”这话一出，柯一华身上的岳沙味更重了。

“哼！”

“小伙伴！海兔！肖恩鱼！我错了！”柯一华几乎要跪下，抱着解余的大腿求饶，这个小伙伴实在是太可怕了，嘤嘤嘤。

“过奖了！但还是比不上岳沙大少爷这一手啊，马甲一个又一个，一套又一套！我实在是佩服！影帝奖不颁给你简直就是人类最大的损失！”

听着解余这一番冷嘲热讽，岳沙的心都哆嗦了：“小伙伴，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哦，那还请大少爷说说自己的苦衷。”

岳沙哑口无言。

“哦，怎么不说了？”

“嘿嘿！海兔，咱俩什么关系啊，这个就……哎哟！你真聪明啊，到底是怎么发现我的？”

解余看着眼前长着柯一华脸的岳沙，也不追究对方生硬的转移话题，他知道自己的小伙伴应该是有不能说出来的理由，心中已经原谅对方，但一张白嫩的小脸还是冷冷的。

“我……”岳沙的小心肝又哆嗦起来，“我真的不能说！”

解余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才放下手，冷哼一声，道：“你自己留下的破绽这么明显，傻子才不知道！”

“啥？”岳沙傻眼了，不明白自己怎么比傻子还要低级了。

“上个世界，在大世界的检票口的桌子上，有一副眼镜。那里是什么地方，忽然出现这么一副眼镜，笨蛋才看不出。”

岳沙的眼睛亮了起来：“我的小伙伴果然聪明！实在是太厉害了！但你是怎么确定那是我的？”

“和我玩得好得人里，除了你戴眼镜，还有谁？再说了，那眼镜你虽然从没有戴过，但你的喜好我还不明白吗？那玩意一看就是你的品味。”解余侧过脸，脸上已经是重逢的喜悦，但说出来的话还是冷硬得很，“土得要命！”

岳沙自动忽略了最后一句话，嘴吧都快咧到耳朵：“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的海兔能明白！”

“哼！耍人很有意思吧！还敢给我装成黑影人！还让我给你取名！小伙伴！不抽你一顿都难消我心中的怒火！”解余说完，挥着拳头冲了上去。

“别啊！”岳沙赶紧跑起来，狼狈得很，一边躲着少年的拳头，一边护着自己的脸，还不敢还手，又得让自己的小伙伴消火，要多悲惨有多悲惨。

解余砸了他两拳，忽然觉得很没意思，停了下来，兴趣缺缺地道：“真没一点意思了。”他也不管地下多脏，盘腿坐了下来，神情落寞。

“喂！你这话什么意思？”岳沙小心翼翼地凑了过来，继续哄着小伙伴，“那你告诉我，我还有什么破绽？我的海兔这么聪明，肯定看出了很多问题。”

解余白了他一眼，情绪还是低落：“最初怀疑你，是在教室外。那天外头的黑影人拉着方灿想往外走，但我居然很快就把他们打跑了，还留下一个二得不行的柯一华，那时候我就感觉到眼前的人给我很熟悉的感觉。”

岳沙摸摸头：“原来我这么早就开始掉马了啊。”

“后来，是大世界异变。柯一华突然出现，给了我好几棵白菊花。这白菊用处真大啊，能当武器，还能当破界的神器。普通朋友怎么可能这么大方？”

“嘿嘿！”岳沙不好意思了。

“再接着，白菊破界前后，柯一华都在保护我。你说这还不够明显吗？”

“那，那你是怎么辨别出椅子上的那个我是假的？”

解余叹了口气，伸出手摸摸岳沙的头，岳沙理了个板寸，头发很硬，扎在手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安全感。

“我怎么会有你这么傻的搭子？看来之前给我留下线索，是你这辈子的智慧结晶了吧。”

“海兔！”岳沙生气地拿下了少年的手。

“哦。”解余也很识趣，“我刚刚不是说了？咱俩认识这么久，你身上有异常，我能看不出？”

“嘿嘿！我们的海兔果然聪明！”岳沙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喜悦，刚刚的不快一扫而空。

“那轮到我问你了。说吧，你这马甲是什么开始套上的？岳沙大少爷。”

岳沙沉默了，过了好一会才开口，声音沙哑：“九月二十八号，从那个时候开始。”

解余瞪大了眼睛，忽然站起来，揪住小伙伴的领口：“是你在出云湖看到黑影的那一天？”

岳沙点点头。

“那天发生了什么？”

岳沙低下头，但是双肩在抖动，等他开口，声音更沙哑了：“我变异了，虽然还在家里，但我感觉自己却是住在大世界里，大世界发生的一切我都能看到……我感觉自己就像个监控一样，包括摩天轮。”

“你说你一直在大世界？”

岳沙舔了舔开始破皮的嘴唇，点点头，道：“对，我看到了他们一个接一个地从摩天轮跳下来，看到了很多熟悉的人，还看到了荣吉帆想要伤害邓莹莹……但是，我什么也做不了！我只能看着他们死去！”

岳沙的声音已经哽咽，甚至带着哭腔。

解余没有说话，而是伸出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下水道里又恢复了轻悄悄，只有受伤的高中生在尽情地发泄自己的痛苦、压力和悲伤。

不知道过了多久，岳沙的哭泣声停下来，他擦了擦眼泪，有点不好意思，说：“我……你赶紧把刚刚的记忆删除！不然我们绝交！”

“嗯，删除了，一切清零。”

岳沙很自然地从小伙伴的书包里拿出抽纸，擤鼻涕擦眼泪，最后才嗡嗡地道：“我还发现，不论是上个世界还是这个世界，还有人和我一样。”

“你说的是黑影人？”解余来了精神。

岳沙摇摇头：“不是！我能感觉到他们，却不知道他们是谁。”

“那你这话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吗？”

“嘿嘿！我这不是让你想想办法吗？我们的海兔这么聪明。”

“少给我戴高帽！你觉醒这么早，居然没发展出一两个和你一样的小伙伴！岳沙，你说让我说什么才好呢？”

岳沙自觉羞愧，低下头不敢说话。

“对了，你还没和我说这白菊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我也不知道。起初我发现大世界的黑雾很惧怕这些白菊，根本不敢靠近它们。大世界的摩天轮为什么会换地方，就是因为摩天轮原本的位置忽然长出了这些白菊，那些人就立马换了地方。他们本来还打算把大世界废弃了，重新找个地方，但是时间太紧，才没成功。”

“那荣吉帆是怎么发现的？”

“我也很奇怪！荣吉帆到底哪里来得内部消息，居然知道白菊是黑雾的克星？那家伙可没长在树下。”

解余无语了，自己搭子这脑子还有救吗？荣吉帆没给白菊当花肥，都能找出这么一个杀手锏，而这家伙，住在白菊底下这么久，居然还没探明白菊的底细。

“荣吉帆是被谁抓去的？真的是小舅舅？”

岳沙看了解余一眼，发现他真的没有因为解平有什么不对劲，这才放下心来，摇头道：“不是！那个人虽然顶着小舅舅的脸，但真不是他。”

“是谁？能认出来吗？”

岳沙再次摇头。

解余又想叹气了，他感觉自己这几天叹气的次数比过去十几年还要多。

“那警察呢？他们是什么时候发现整个城市不对劲的？”

“应该是在我之后。我在大世界看到过警察的卧底，但大多数都牺牲了，死而复生，变成了怪物。我……救不了他们。”

解余这下来了劲，他转过身，盯着岳沙脸上的表情，眼睛在黑暗中亮得吓人：“那这个世界的警察叔叔们呢？你刚刚指引我逃出他们的包围圈，是不是发现了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