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到，请玩家们开启第二轮投票。”

黑色机器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房间内玩家的喧闹和争执。

“这么快？我们还没确定好要投谁呢！”

这是惊慌的。

“我们这次还按照原本的方案来投吗？”

这是焦急的。

“你傻啊！我们当中明显有内鬼！再按照原本方案来投，小心被票死！”

这是愤怒的。

众声喧哗之中，许久没开口的江暮雨转头看向苏觅，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小妹妹，不如我们俩组队，互相投票？”

苏觅好像在发呆，“啊”了一声才回过神来，点头道：“好啊。我们两个来交换善票吧，都给对方投一张，可以吗？”

江暮雨点头答应了。

其他人见状，立刻反应过来，也开始快速寻找可靠的玩家作为搭档。

王程飞迅速巴结上了霍钧。

季锐和孟怀舟，江暮雨和苏觅，已经结成队伍。

剩下的只有胡小东、周强和谁也不愿意搭理的宋辉了。

胡小东犹豫地看了眼满脸横肉的周强，并不是很乐意和他一队，周强却很着急，一直催促他。

就在胡小东马上就要答应他的时候，宋辉突然发出一声古怪的笑声。

“你真的能够相信他吗？”宋辉脸色惨白，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

周强脸色突变，“你他妈的——”

宋辉轻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对胡小东道：“我想起来了，这个人可不是什么正经厨师。他在我那个世界里可是个通缉犯杀人犯噢。他的悬赏令一直挂在公安部官网上，我小时候还在电视上的法制频道里看到过他的脸呢。”

周□□怒，眼睛凸起布满血丝，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话：“你他妈再说一句试试！什么狗屁玩意儿，自己活不了，就拉别人下水！”

“我不是个东西，你就是个东西了吗？”宋辉嘿嘿笑了声，“好威风啊，周宗平？这才是你的原名吧。那年代治安不好，你在私底下可做了不少坏事啊。具体的事情不用我说吧？”

在听到这个名字后，周强，不——周宗平知道这个卑鄙的年轻人真的认出自己来了。

他脸色一沉，凶恶地瞪着宋辉，手指指着他就骂：“好，狗崽子算你狠，要不是我现在动不了了，我一定弄死你！你最好是就死在这里，不然只要我活着，哪怕就等上个20年，我也一定会把你找出来搞死你，搞死你全家！”

其他人都惊呆了，没想到周强居然是这种身份，而且他居然连名字都是假的！

胡小东看了一圈，立刻窜去了季锐的队伍，急声道：“三个人，互相投，可以吗？”

季锐收回对宋辉和周强、不，是周宗平的厌恶目光，点头道：“没问题，但是你之后要公开你手上的罪孽卡，可以吧？”

胡小东皱皱眉，还是答应了下来。

另一边，宋辉面对周宗平凶狠的表情，咳嗽了一声笑着向他摆手，“哎呀，不要这么着急嘛。我虽然爆了你的料，但没有要害你的意思啊。”

周宗平被他的态度气得差点从固定的椅子上跳起来，怒发冲冠，张嘴便要继续骂。

宋辉却没理他，抬头扬声道：“面试官！能允许我问个问题吗？”

黑色机器一直在看热闹，态度很好地道：“你问吧，不缺这一会儿。”

宋辉便道：“我想知道，如果我发现别人说了谎，那我可以指控不是我手上罪孽卡所记录的罪孽吗？”

妈的，这个鬼人又要搞事！

听到宋辉这句话后，其他玩家第一反应就是齐齐在心里骂他。

“好久没见到这么配合游戏的玩家了。”黑色机器发出一声古怪的笑声，兴味盎然，“既然你都说了，那我的答案当然是——可以！”

众玩家心中一紧，齐齐一叹。

季锐试图阻止：“不是已经到第二轮投票时间了吗？再想指控应该来不及了吧。”

江暮雨冷冷道：“自己制定的规则，就要好好遵守。”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附和，想要阻止宋辉提出新的指控，每个人都很紧张，心脏狂跳，不知道这个坏家伙究竟要指控谁。

先前被爆出过罪孽的人在心中狂骂，没被爆出过罪孽的人稍微好些，想着总指控不到自己头上，但也十分厌烦宋辉的行为。

宋辉破罐子破摔，已经不在乎别人对他的看法了。

他告诉自己，只要这轮能把自己的善恶值推回到0，哪怕下一轮还要接受残酷的惩罚，没关系！他也还有生的希望！

忍耐，再忍耐一下。

坚持，再坚持一下。

他对依旧满脸怒色的周宗平道：“你还剩两张善票吧，我们来做交换。这轮你先把两张善票都投给我，我这轮会先给你投一张善票，下一轮再给你投一张善票。”

“我为什么要帮一个害我的人。”周宗平脸色难看道。

宋辉虚弱地又咳了一声，冷笑道：“因为你找不到其他的人愿意给你投票。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给我投，反正你的善意值是+1，足够你用了。”

“哦，但我突然想起来，我好像还有两张恶票呢。”

宋辉举起自己手中的投票器晃了下，露出恶意的微笑，“如果你不给我投票，我就把恶票都投给你，那你的善恶值就会变成-1。真可惜，明明可以拿到更多的善票，现在却要陪我这个倒霉蛋一起去死了。”

周宗平从没有这么怨恨一个人，他死死地瞪着宋辉，又看了下别的玩家，可他们都没有表示出帮他的意向。

他们都在看戏。

周宗平又看了眼季锐，这个警察口口声声说着要帮助所有人，可现在自己明明遇到了困难，这个家伙却一言不发什么都不做。

他的心中戾气横生，妈的，没一个好人，全都在欺负他，这群人全部都该死！

周宗看着一脸邪气的宋辉，脑中冒出一个简单至极的想法。

如果要倒霉的话，不能只有他一个人倒霉，其他人也应该和他一样倒霉！不，比他更倒霉才行！

于是周宗平突兀地笑了起来，指着宋辉道：“你他妈的好小子，够狠够毒！坑起人来毫不手软，你这种人怎么会去当医生，屈才了啊！就应该跟着我混，说不定早就混出头了。”

其他玩家都惊讶于周宗平突然改变的态度。

宋辉连忙问：“那成交了？”

“成交！”周宗平大大咧咧地向后一躺，不怀好意道：“我倒想看看你小子能折腾出个什么名堂来。”

其他玩家的脸色凝重起来，显然是没想到周宗平会如此快地答应宋辉。

现在好了，这两个坏人成一伙的了。

季锐哼了一声，黑着脸坐在座位上生闷气。

黑色机器道：“1号玩家，请问你要提出指控吗？这是最后一次询问。”

宋辉转头看向周宗平，“周爷，把你手上的罪孽卡内容说出来吧。我给咱们赚一笔。”

周宗平瞪他一眼，拿起投票器，毫无感情地念道：“你们当中有位玩家沉迷赌博，欠下巨额高利贷，挪用公款还债后，再犯，将自己的女儿卖给人贩子赚钱还债。和情人生下儿子后，又再犯，现处于第三次赌博欠债中。”

众人闻言都大吃一惊。

“啧，烂赌鬼死性不改。一旦沾上赌，这个人就算毁了。”周宗平面露鄙夷，“这种人渣老子见多了。”

其他人没有说话，沉默着好像在思索什么。

孟怀舟在心里盘点了一下已知情报。

1号宋辉拿到的罪孽卡是制造世界金融危机的经济犯罪。犯罪者不是霍钧。

8号王程飞拿到的罪孽卡是因为嫉妒而给室友下毒，致其死亡。犯罪者是宋辉。

2号季锐拿到的罪孽卡是非法绑架囚禁女性，并最终导致其抑郁自杀。犯罪者不详。

5号孟怀舟，也就是他自己，拿到的罪孽卡是弑父分尸并遗弃尸体。犯罪者同样不详。

3号周强/周宗平拿到的罪孽卡是赌博卖女，且屡犯不改。犯罪者不详。

而根据与他来自同个世界的宋辉口供，他所犯的罪应该属于更加暴力的类型。

到现在为止，9张罪孽卡已经爆出超过一半的内容，而拿到罪孽卡的人不可能犯下该罪孽。

随着越来越多的罪孽公开，相应嫌疑人的锁定范围也在随之不断缩小。

只需要简单的思考，再结合罪孽卡中透露出的背景信息，推断出是谁所犯的罪孽也变得简单起来。

玩家们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投向同一个方向。

王程飞满头大汗，涨红着脸大喊道：“不是我！你们看着我干什么！都说了不是我！我怎么会做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情呢！”他举起手发毒誓道：“如果我真的做了，那就让我天打雷劈，全家死光，生儿子没□□！”

见他发此毒誓，不少玩家心中就犯嘀咕了，犹豫了。

……可能真的不是他吧。

那还有可能是谁呢？

他们的眼光略过周宗平、宋辉、霍钧、孟怀舟、季锐，两位女性被自动排除在外，最后目光落在了胡小东身上。

没办法，其他人要么太年轻，要么太有钱，要么太正直，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两个孩子还沉迷赌博，需要卖女还债的样子。

只能勉强勉强胡小东了。

毕竟他什么都没说。

其他玩家都在等着他为自己做辩护。

“不是我。”胡小东恼羞成怒道：“我连妻子都没有，哪来的孩子？”

“口说无凭，我们凭什么相信你！”王程飞立刻道。

胡小东看了他一样，眼神犀利，仿佛下一秒就要射出飞刀来把他戳死。

“因为我不会犯下这么愚蠢的罪孽。别把我的智商和你相提并论。”胡小东冷冷道：“我承认，我是犯了罪。我因为好奇而在世界网上放出了一个自己做的病毒程序，这个病毒导致了全球范围的网络崩溃。在赛博时代，这是致命的。同时我也纠正你一点——”

他转向宋辉，“虽然我的病毒造成了世界金融危机，但是我并没有在里面获利。我因为病毒错误收到的款项已经全部捐了出去。所以不要把我和那些又蠢又坏的家伙放在一起，你这是在侮辱我。”

胡小东竖起一根手指，猛地指向自己，十分骄傲道。

“我！可是赛博时代的天才黑客！”

不知是谁嘀咕了一句，“所以天才黑客也要老老实实加班当社畜是吗？老中人真是没救了。”

胡小东恼羞成怒地瞪了苏觅一眼，苏觅立刻装作无辜地捂住嘴。

他嚷嚷道：“加班！程序员的加班，怎么能算是加班呢！这就和秃头一样，是程序员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接下来，他又说了什么“所有人生下来就要加班”、“社畜只能自称，不能拿去骂别人”之类的，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房间内充满着快活的空气。

……个屁。

所有人原本震惊的心情都在胡小东的嚷嚷里化为了沉重。

除了还没正式工作过的孟怀舟和苏觅一脸懵懂无知，其他人都统一地十指交叉抵在嘴前，陷入了深邃的emo之中，仿佛有朵看不见的乌云在空气中游荡，把所有人的快乐都吸走了。

无论他们来自哪个世界、哪个年代，加班的痛苦平等地虐杀每个人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