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游戏正式开始。

黑色机器随意指定了一只虫，“宋医生，就从你开始吧。你是1号玩家，从你右边往下走。”

被叫到的虫正好坐在孟怀舟的对面，是那个戴着眼镜穿着白衬衫的书呆子雌虫。

他愣了下，推了推眼镜，叹了口气道：“从我开始吗？好吧。”

他转向众虫，迎着众虫打量观察的目光，挺起胸膛，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

“我的名字叫宋辉。从刚刚面试官的话中，你们应该也猜到了，我是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我不敢说我是最优秀的医生，但我敢打包票说我是一个有良心有道德的医生。我救治过很多人！甚至有的病人一时间拿不出钱来，我都会帮他们垫付。我觉得这已经充分说明，我是一个好人！”

“按照规则，你应该先忏悔你的罪行，而不是强调你的道德水平。”

孟怀舟循声看去，才发现说话的居然也是个长相奇特的亚雌，只是“他”留着短发，又十分冷静从未发出过声音，一直在旁边静静观察所有虫，以至于被孟怀舟理所当然地忽略了。

……这个亚雌的胸腔居然也长着囊肿，比上一个亚雌还大。

孟怀舟皱起眉头，辐射？污染？还是基因变异？究竟是帝国哪个星系，居然会有这么严重的环境问题。

而且他们说到的东西，使用的语言，都使孟怀舟感到陌生。但奇怪的是，他都能听懂。

其中有个名词频频出现——

人。

这不是第一次出现了，所以“人”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心中咯噔一下，隐隐浮现不好的预感。

“如果一定要说个罪行出来的话……”宋辉停顿了下，表情变得尴尬起来，换了个姿势，小声说道：“我在和我前女友谈恋爱的时候，禁不住诱惑，和同科室的护士小妹在一起过。”

“啧，渣男。”

那个娇小纤细的长发亚雌立刻不屑地骂了一句。

宋辉紧张地推了推眼镜道：“我承认，这是我做得不对。我对不起晓梦，我私德有亏。但这并不影响我在我的工作岗位上发光发热，救了很多条生命。你可以骂我，但不能把我算到‘坏人’那一边吧。”

“医生说的有道理。”坐在宋辉右手边的黑T恤青年开口道：“谁都有做错事情的时候，判断一个人的好坏还是要看整体，不要冲动行事。”

“当然，这事是不对，是医生的错。但是人命关天，”青年叹了口气，认真道：“我希望大家能够放他一马，我们彼此合作，一起活着从这里出去。”

两个长着囊肿的亚雌都皱起了眉，显然不赞同，但看着黑T恤青年胳膊上那结实健硕的肌肉，也没继续说话。

宋医生明显松了口气，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对黑T恤青年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容。

孟怀舟看了眼黑T恤青年，他对他有印象，就是那个脸看上去很凶很严肃的虫，只是没想到这家伙实际上却这心软博爱，还讲团结爱合作，下一步是不是要扶老亚雌过马路了？

就，挺有反差感的。

“接下来到我了。我叫季锐，我是一名警察。”黑T恤青年道。

他掏出一个警官证打开给他们看，“我希望接下来大家先听我说几句，给我一点信任。”

“这个游戏虽然名义上是在审判人的善恶。但一个人是善还是恶，究竟是由什么标准来判断的呢？在现实中我们有法律，但在这里——你们应该也已经发现了，并不存在客观的标准。”

“季警官，你的意思是？”穿着廉价西装的中年男抱着希望问道。

“在这个地方，善恶判断的唯一标准就是我们的投票，这有极大的主观和随机成分。人真正的善恶不可能依靠这个来判断。也就是说，这个东西它只是在打着审判的幌子玩弄人心！你们千万不能掉进它的陷阱！”

季锐抬起手指向黑色机器，眉头紧皱，语气十分严肃。

“哎呀，这可真是严重的指控呢。怎么能怀疑面试官的公正呢？”黑色机器似真似假地抱怨道。

“那么公正的面试官一定不会对我下绊子的，是吗？”

季锐在“公正”上加重语气，十分硬气地回了一句。

黑色机器发出嘿嘿一笑，不再说话。

见状，所有虫的眼睛都亮起了希望的光，像看救世主一样地看向季锐。

宋辉迫不及待地说：“那季警官，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季锐点点头，“我已经找到了一条能够让我们所有人都活着出去的道路。只要你们相信我，就一定没问题！”

这种事情，真的做得到吗？

不等众虫提出疑惑，季锐便斩钉截铁地说道：“每个人做过什么事情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善意牌的分配。”

他环视一圈，“我们现在一共还剩九人。想要活下去，就要确保自己的善恶值为正数，但幸运的是，我们的善恶值是可以继承的，不会每轮刷新。那么通过这个游戏的最低要求就变成了‘善恶值为1’。最简单的情况就是——获得至少1张善牌，以及没有人给你投恶牌。”

“我们的投票一共有三轮，每人每轮必须投票，而我们每个人手上都刚好有三张善意牌。”

“那么，只要我们每个人都把善意牌投给投给下一个人，最后一个人再把善意牌投给第一个人，确保每个人每轮都获得稳定的一张善意牌，那么我们所有人都能够安全地离开这个房间。”

“这就是最稳妥的、能够让所有人都活下来的办法。”

季锐看向黑色机器，目光如他的名字一样锐利：“新手任务不可能给我们设置必死的难关，这违背了游戏存在的意义。这个游戏的解决方法其实很简单，规则也相对来说比较宽松，唯一考验的就是人心。”

“囚徒困境。”短发亚雌突然开口说道，“他”脸上的表情十分平静坚固，似乎没有什么能够动摇“他”的情绪管理。

“你的想法固然很好，但是我们都是陌生人，你真的相信我们每个人都能做出你想要的那个选择吗？”短发亚雌将目光转向季锐，冷静地提醒他道。

“团体的最佳选择不代表是个人的最佳选择。人类的本性决定了，即使合作对双方都有利时，保持合作也是困难的。不要忘了，我们都是人，人性自私。你是警察，应该比我更懂。”

“季警官，你的设想需要达成苛刻的条件才能实现。如果其中有人阳奉阴违，我们中间必定会有人死去。这个风险你或者说你们可以承担吗？”

短发亚雌的话一说完，全场便陷入了沉默的思考中。

扪心自问，他们真的可以信任彼此吗？

明明只是陌生人，却要将自己的性命寄托在他人的道德底线上。

万一有人背叛，那被投死的那个人会不会是自己呢？

众人下意识看向彼此，撞上视线又像被电到一样迅速转开，心中都有了各自的答案。

——除了孟怀舟。

小雄虫猛地捂住了脸，再也无法否认摆在眼前，就差贴到脸上的事实。

……雌父，怎么办？

我好像被没听过的外星种族包围了。

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