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瑞亚带着队员离开了福利院，他们走出五十米，躲在树林之中，便停了下来，玛瑞亚还在想临别前阿什莉说的话，他觉得那很奇怪——

“你的意思是圣十字里会有内鬼？”

“我只是外人，可不敢怀疑王室的修道院。”阿什莉努了努嘴，她转了转眼珠，道，“你怎么想呢？”

或许阿什莉是个八卦之魂永远都在燃烧的姑娘，但玛瑞亚觉得，她刚才的话多少有些探问的意思。

玛瑞亚不是没照着阿什莉说的方向去思索，当然，那是非常有道理的，阵法的修建和破坏，都不是一日之功，除非是完全能够凌驾于阵法之上的存在，德拉镇那样的边陲小镇，阵法常年经受风吹雨打逐渐失去效力，倒也符合魔法的常理，但圣十字的结界阵法不知道精密多少倍，竟然也会被一举攻破吗？

如果恶魔是一举攻破，也不会最开始“仅仅”出现在教堂里了。

那么如此想来，那位神父先生应该也只是一个单纯的倒霉蛋，玛瑞亚在心里想着，他承认阿什莉的这个观点不会有错，可是不论从阿什莉和他交流此事，或者阿什莉知道这件事都令人起疑。

“玛瑞亚，乔治回来了。”跟在他身后的队员喊道，他们停下正是为了等待此人，乔治是与玛瑞亚同级的学生，他身形单薄，骨架瘦小，远处看着像是一只猴，但这也恰恰方便了他做一些“侦查”行动。

小矮子乔治在进入慈心福利院的会客室前，从队尾偷偷溜走，他的口袋里同样有一块魔法吊坠，玛瑞亚和他约好，最晚半个小时，就从福利院中撤离，然后与大部队在东边五十米开外的林子里集合。

乔治眼看着熟悉的人，含羞带怯加快了脚步，犹如社交恐惧症看到了救星，他穿越哄笑组成的小道，来到了玛瑞亚面前，好像是正在组织语言一样扭捏了一会，细声细气道：“队，队长，福利院一带全是恶魔！”

玛瑞亚本想拍拍他肩膀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说实在，他竟然不合时宜笑了出来，

“不是...咳...”玛瑞亚咳嗽一声，“魔法吊坠是感应到什么了？几乎整个福利院都是？”

乔治连连点头，感谢天地，他的同学如此善解人意，可以直接心电交流：“不论走到哪里，都，都有反应。”

玛瑞亚和周围的队员都心生疑虑：还能是瓷砖里都镶嵌了魔法吗？这是什么稀奇古怪的招数？

“还有什么发现吗？”玛瑞亚道。

乔治点头如捣蒜，磕巴了半天道：“是，是的，我找到了这个。”

他从口袋里拿出来了一张皱巴巴的羊皮纸，玛瑞亚瞪大了眼睛，上面写着一些意味不明的名字，其中还有不少王公贵族，不过他对贵族之间的关系不了解，或许到时候应该拿给斯兰特看看。

上面没有伯克雷，还好。玛瑞亚拿过名单后送了一口气：“多谢你了，乔治，回去之后我会向院长申请对你的奖励的。”

他随身带着怀表，现在距离和斯兰特的集合时间也还有一个小时，玛瑞亚把乔治拉到了队前，专门花了一路的时间听他细致说明福利院的具体情况，根据乔治所说，福利院一共分为四层，第一层是大堂，也是对外开放的地方，第二层是刚才他们待着的会客室那层，汇集着餐厅等公共地区。

第三层似乎是寝房，修女与孩子们共同居住的地方，第四层是院内高层人士房间，不过每个房间门口都有极强的魔法阵，乔治怕被发现便匆匆离去。

听起来没有什么问题，玛瑞亚想着，可是那为什么每一处都会存在魔法反应？

————

“会不会是结界？结界的魔法可以笼罩整座福利院。”斯兰特道。

没错斯兰特耀武扬威地站在城门口，身后站着一二三四五六个“哑巴小弟”，很显然，见证了斯兰特装孙子的那一位把发生过的事全部告诉了其他人，现在斯兰特多了无数个全自动耸肩低头偷笑的队友。

玛瑞亚和他一见面，便交换了两便情报，斯兰特手里拿着那份还没来得及看的名单，嘴里轻飘飘飘出了一句回答。

“有可能，但结界只存在于福利院外，我没感觉那上面有什么奇怪的。”

“会不会是你没看出来？”斯兰特猜测道，他开始观察那份名单。

“理论来说，不会有这种可能，或许还有什么调查遗漏的地方。”玛瑞亚注意到对方幽幽弥散着光芒的口袋，“你的口袋里是什么？”

斯兰特把羊皮纸一折，一脸欣喜从口袋里捧出了一颗珠子，一拿出来，周遭的其他人便大惊失色——珠子在黑夜里散着淡淡的光芒，像是一轮捧在手心里的圆月，不，甚至比夜空中的月亮更亮一些。

似乎是只是存在，就能夺走任何人的目光。

玛瑞亚倒吸一口气，他能感受到这颗珠子上的魔法流动，那魔法散发着诱惑，引诱的意味，在场的任何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没有人见过恶魔，但恶魔一旦出现，没有人不会认出来。

“这是...”

“这是什么？！”

“上帝..........!”

感叹的词语不绝于耳，玛瑞亚眼疾手快，立刻伸手挡住了珠子的正面，一只手掌覆盖其上，如此近的距离，玛瑞亚可以感受到珠子温润的触感，微弱的温暖。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有人道，语气里带着点后怕。

“我差点都看到我死去的母亲了，这东西绝对不能留在民间...”还有人道。

躲在队伍最后，为大家烧着篝火的乔治扒开人群冲了过来，他目不转睛看着这颗珠子，好像眼球都要瞪出来，可惜此猴人矮马小，等玛瑞亚注意到的时候，对方已经一头撞上了斯兰特，高高举着手，想要去够刚才被撞飞到天上的珠子！

“乔治！”

“喂，你在...！”

玛瑞亚从侧面拽住了“原地飞升”的乔治，但有些事注定顾头不顾腚，珠子被高高抛在空中，兀自转了好几圈，圆圆一轮甚至恰好挡住了天穹中的月亮，那珠子看上去就易碎至极，斯兰特想都没想就冲了出去，想要保住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只可惜他绝对没有地心引力的速度，只是一瞬间，那珠子就从天空中消失了，紧接着草垛里传来什么东西落地的声响。

斯兰特一拍大腿，跟着钻了进去。

玛瑞亚一边慢慢拍着乔治的背，乔治的视线也跟着消失在了黑暗的草垛里，那瞳孔逐渐聚合，放才回过神来的样子，他茫然地抬起头左右看看，看到同伴们难得的关心眼神，总算在这个自卫队找到了些许“归属感”，连忙从玛瑞亚怀中起身。

只可惜一个打滑，又一屁股坐在地上，玛瑞亚见状连忙伸手去扶，只可惜，乔治试着站起来好几次，腿脚都使不上力，玛瑞亚觉得，那几乎是到了奇怪的地步。

“那，那是什么东西，我觉得...这太可怕了...”乔治自言自语道，都是些与旁人相似的观点，直到他喘了好几口气，战战兢兢抬起头，看向玛瑞亚，“这个东西，我在福利院的四楼见过！有很多！”

玛瑞亚瞪大了瞳孔——

“找到了！”

几分钟后，草垛里传来斯兰特的呼唤，对方高高举着手，手里拿着的是那颗完美无瑕的珠子，玛瑞亚心里想，说实在，那是在是看上去不像是从高空落地过的东西，他趁着距离，走过去遮盖起珠子温柔却可怕的光芒。

斯兰特茫茫然看着他忙完这一切，小声嘟囔：“那是我找回来的东西...”

“在院长面前也说两句你的好话。”玛瑞亚笑着道，他把珠子收了起来，如果这东西可以蛊惑人心的话，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暂时不让大家看到，只不过，他想着，为什么斯兰特对这颗珠子，没有反应呢？

同样，也包含他自己。

玛瑞亚怀着疑虑，和队员们踏上返程路，他口袋里沉甸甸的，心里也沉沉的，他依然想着那颗珠子的事，刚才乔治说过的话也在他的耳边，福利院里有这种珠子并且有很多，他本来想多问些，只是看起来乔治“心理阴影”有些大，现在只一个人默默跟在队尾，估计要问出什么，也得等他先冷静冷静，恢复过来了。

“你说的珠子，我可能知道是什么。”

突兀的声音响起，太久没有相见，玛瑞亚甚至左右望了望，想找到声音的源头。

“我是谁？！你竟然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莱斯德门斯的声音再次传来，这一次近在耳畔，对方玩笑似地责怪起来，玛瑞亚这才反应过来，近乎汗颜地在心里想了好几句对不起给大恶魔赔罪。

“等等，你说珠子的事？你怎么知道？”

莱斯德门斯理所当然道：“我睡觉的时候就听到有人不停念叨，珠子珠子，而身上有着一股奇怪的恶魔味道，知道有什么奇怪的。”

玛瑞亚：.........

哦，对，他忘记给某人开启“屏蔽”了。

——恶魔先生，请说重点。

莱斯德门斯开心得吹了个口哨，道：“这是我和你讲过的寓言故事里的那颗珠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