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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宿傍晚的日落格外美,可能是因为在山顶上,能清晰地看到它慢慢隐入云层,渐渐消失在视野中的过程。
李既拿起相机拍了十秒,日落消失的美丽,
他们还需要在民宿待个一天左右,取材不容易,一分半的进度现在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民宿今天倒是有几位客人,说是来感受山里的空气,是不是比城里好。
大家聊完天已经是凌晨了,几个客人熬不住,摇摇头回去睡觉了。
岑青关掉大门,让他们也早点睡觉,别熬鹰了。
早点睡觉这话就余语听进去了,不到八点就上床睡觉。
岑青临走时还问余阳前面在百度上查的关于相机的知识。
余阳哪懂,转头求助他,李既微笑了一下,选择不帮,他早看出岑青在逗余阳玩。
前面岑青问余阳是不是跟着一起拍摄来的,余阳挑眉说是,结果问了几个问题,没一个回答上的,直接露馅了。
眼下余阳还是坚持,李既在一旁当闲散人员观看另一个闲散人员犯难。
“不逗你了,看你那样就不是,咱不装专业人员了。”岑青说。
余阳被人当热闹玩了大半晌,这会也仅是翻了一个无助的白眼,正要说什么,又听岑青说:“看李既面子上,房费就免了哈,没那么见外。”
“这都能猜到。”余阳说。
“你哪点脑子,好猜。”
余阳对着岑青上楼的背影怒锤,转头给他拿了一个苹果,用十分感谢的眼神看他。
“别说谢谢哈,对谢谢过敏。”李既说。
“好嘞。”
他晚上和余阳被安排在一个房间,凌晨两点了,他们才回房间,熬了一半的鹰。
李既洗完澡,出来披了一件披风,人又坐在阳台的长椅上。
不打算睡觉的意思。
民宿是木房,走路会有木板掉地的嘎吱声,声声脆响。他一个人待了会,不久余阳也洗完出来。
“还不睡吗?”余阳的头发还没吹干,在往下滴水,流到脸颊时,莫名多了丝性感。
“不困。”李既大胆地注视了他几分钟后,站起来略过他身边,回房间拿了一条干净的毛巾,递给他:“擦擦吧,晚上风凉。”
白天热得要活不下去,夜晚的风却大到能洗涤心灵,来势汹汹地扑面而来。
余阳用两声嗯嗯代替谢谢,接过毛巾,随手擦了几下就挂在脖子上。
“今晚月亮好美。”余阳用手指了指说,“好久没见过这样的月亮。”
李既也抬头去看,山上看月亮还是人生第一回,确实很特别,他应了一句:“嗯。”
过了一会,李既想到好笑地又说:“你有没有听过一个俗语。”
“指月亮耳朵会掉一半。”余阳说。
“你居然能猜到我想说什么。”李既笑了起来。
余阳也跟着笑了一会,忽然认真地问了一句:“你们搞艺术的,都长你这么好看吗?”
李既愣一下,答道:“我就当你在夸我了。”
睡觉前,余阳说等到时候视频拍好了,记得也发他看看。
李既点头应好,然后很搞笑地说出:“但是我没有你的联系方式。”
余阳一下从床上翻起来,头发跟鸡窝一样,无奈的说:“加个不就好了。”
“有道理。”李既再次搞笑地问,“你加我还是我加你?”
余阳躺下翻了个身说:“你加我。”随后报出了自己的手机号,让他直接搜索,添加好友。
李既起了个大早,他坐在床边清醒了一下,看着余阳的奇妙睡姿,不自觉比了个大拇指。
整理完毕后他拿着相机去了楼下,民宿这会没人醒,静到针掉到地下都能听到。
他打开了相机,望着门缝等了好一会,终于看到那一缕阳光,它从缝里丝丝溜进来,照在吧台的马克杯上,他对准角度后拍下了一张挺孤独的照片。
之后的时间里,李既独自在外面逛了逛,他喜欢山间这种静谧的感觉,能听到流水声,鸟鸣虫叫,能让人心情放松。
他拍了会倒影树影的小水池,拍了在二楼房梁上意外出现的松鼠,也拍了小石子蒙上青苔的外貌。他并没有像其他宣传片那样,宣传标志性物品,那样太商业了。
昨天只拍了一小个片段时,李既就找岑青聊了,说这次的拍摄可能不会是他想要宣传片,怕到时候影响,叫岑青换人。因为他发现他的主观意识过剩了。
但岑青只是说了一句让他安心拍。
客人都是中午才醒的,民宿有厨房,大家都是各煮各的吃。
余语下楼时,李既才逛了回来,他走进来放下相机,看着余语趴在桌子上,他问:“是没睡好吗?”
“我是饿了。”余语说。
李既想起什么,随即从口袋里拿出一包昨天在家里顺的饼干,递给她,“先垫垫吧。”
余语抽了一片,剩下的还给他,说:“你也吃。”
“我不饿,你吃吧。”
岑青招待完客人之后,过来搭着他的肩说:“等会儿我们煮饺子吃。”
“什么馅的?”余语问。
“白菜猪肉的。”岑青说,“合口味吗?”
“可以。”
余阳睡到太阳晒屁股了也没要起的预兆,他们三人吃完饺子,留了一盘给他。
余语和岑青要去羊棚,问要不要一起去,李既疯狂摆头说不去。
看着他们离开后,他搬了一条小椅子坐在门口,看了一下存的素材,其实还差一点感觉,差点景,放开头的那种。想着想着,思绪就放空了。
直到余阳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魂才从九霄云外回来。
“你醒了?”李既问。
“嗯,好饿。”余阳说完四周看了一下,又问,“余语呢?”
“跟岑青去清理羊棚了。”李既看着他,“厨房里有饺子,放在锅里保温着。”
余阳像是还没睡醒,象征性地点了点,人还站在原地,一步没移。
“下午有安排吗?”余阳问。
“还需要拍一点东西。”
余阳打了一个很长的哈欠说:“我跟你一起去。”
他们爬上了后山的山坡上,站在上面可以看到民宿的头顶。
这个位置正好可以拍到旁边的树,他缺的就是一个绿景。李既举起相机,开始录视频,他来回地走了几圈,将近录了好几段,才勉强满意地坐下。
“你不觉得那个烟囱很有意思吗?”余阳问。
民宿头顶有一个歪扭扭的烟囱,这会还在往上冒烟雾。
“是不是?”余阳没听到他声音,又问了一句。
他点了点头,用相机记录下了这张像景又不像景的照片。
岑青说晚上要办一个露天烧烤,送别明天离开的他们。
结果办到一半,下起了大雨,只能移到室内,变成烧烤聚餐。
“刚刚应该看一下黄历在摆的。”岑青说,“今天衰。”
有客人问:“怎么说呢?”
余语突然笑得很大声,“今天去清理羊棚,吃东西不好说……”
大家从她的眼神中,懂得都懂了。
“喝酒吗?”岑青及时转话题,他举了举手中的啤酒,问李既喝不喝。
“我不喝酒。”李既说。
“给点面子嘛。”岑青和啤酒一起来了。
余阳前面烤肉,弄得衣服全腌入味了,上楼换了衣服走下来,极其自然地坐到李既旁边,伸手替李既推了一下岑青逼到眼前的酒说:“他不喝。”
“那你喝吗?”岑青问余阳,“面子面子。”
“不喝。”
岑青说:“我心碎了。”
下一秒就跟别人称兄道弟了。
李既前面帮他提前拿了不少的串,现在连盆一起放在他面前说:“吃吧。”
“你饱了吗?”余阳问。
“我不吃了。”李既悄声说,“我上楼了。”
“好。”
余阳在李既上楼后没多待,交代了余语不要喝酒之后也离开了。
他开了门进来,李既眼下在剪辑视频,认真地盯着电脑屏幕看,好像没注意到他的动静。余阳站在他身后,看了他很久。
李既弄到一半时,伸了伸懒腰,腰酸背痛。他挥了挥手臂,试图能缓解一点,但只有鸟用。
他正要抬手锤捶时,就感觉到有一双有力的手轻轻按压住他的肩膀,那力度像是久逢甘霖般刚刚好,马上能缓解长时间不动带来的酸痛感,余阳给他揉了十分钟之后才松手。
“十分感谢。”李既有点不好意思,“真的超级谢谢。”
余阳就笑笑,然后问他:“要剪多久?”
“快好了。”
过去两个小时,楼下也散场了,有人在门口敲了敲,余阳走过去问:“谁?”
“我,你妹。”余语在门外说。
余阳打开门,看着她的样子是喝了点酒,只是没醉,余阳比了个二的手势,她还能说是耶。
“来干嘛的?”余阳问。
“特意来说个晚安。”说完直接转身回去睡觉。
房间里的鼠标声消失了,李既长叹了一口气,说:“我好了。”
余阳第一个看了宣传片,视频开头是一整片树林的绿色彩,中间夹杂着像是随手拍的照片,不刻意。倒数第二那段,放的是日落,最后是昨天拍的小羊羔睁眼的片段,配了一个很有意境的中英文bgm。
“稳了。”余阳说,“谁看了都会想来,怎么这么棒呀。”
李既被夸得双手托着脸,摇摇晃晃了半天,说:“再次谢谢你。”
后来这个视频在网上点赞量很高,岑青的民宿一度被列入不去一次终身会后悔的地方,带来超高收益。
回去的当天是余忠明来接的,这之后,余语就不再来麻将馆,他也隔了好长时间,没见过余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