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这次只约到了你们两个啊……”伊达航倒着酒感叹。
“谁叫那两个家伙消息也不回,都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松田阵平不满道,“来,班长,我们喝,不管他们了。”
“不过伊崎是跟诸伏在同一个部门吧?你知道他的现状吗?”伊达问道。
琉华不好意思地笑笑:“他的事情我不方便透露,不过他目前挺好的。”
“那就行!”听到好友过得不错,伊达航就放心了。
“明明是同一个部门,某些人却有闲时出来喝酒呢。”松田就差没点名道姓了。
“喂,你皮痒了吗?”琉华斜过眼瞪他。
松田直言:“上次hagi的忌日你为什么没来?”
琉华没想到他是在气这个,“我想诸伏给你们带过话了吧,那个时间我正在外地执行任务,回不来啊。而且后来我也去给他扫过墓了。”
听到她自己去过了,松田似还算满意,没再咄咄逼人。
伊达看着两人缓和道:“还以为你俩已经很要好了,怎么还是动不动就拌嘴。”
松田呵了一声,“班长你要是知道她手下有多不留情就不会这么说了。”
“明明当时是你自己想要发泄情绪我才陪你练打的。你怎么不说你招招对我下死手?”
“欸?还有这事?”伊达航奇道。
“那我要不认真一点还有赢你的可能性吗?”
“你分明就是把我假想成炸弹犯了吧?杀意都溢出来了。”
“那我不是相信你的实力吗?你看最后还不是你赢了。”
“所以到底是谁斤斤计较啊。”
“是我,是我总行了吧?”松田敷衍道。
伊达航赶紧打圆场:“来,喝!喝起来,没有什么事是一顿酒解决不了的,有就喝两顿!”
琉华和松田倒不是真的吵起来,只是他们这样相处惯了,总要互损两句心里才舒坦。
听到伊达班长的话,也举起酒杯碰了一下。
“说起来班长你怎么有空回来?”松田问道。
伊达道:“这不是请假回来看看父亲吗,况且家里的一些设施有点老化了,顺便帮忙看下装修。”
“这样,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那就先谢过了,松田。”伊达航点点头,“对了,上次扫墓的时候伊崎你没在,我听诸伏说你一直在追查的那个案子有眉目了?”
与他们相识两年,又在诸伏景光的极力建议下,琉华将案子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是,已经锁定犯人了。”琉华道。
“欸?真的假的?”松田也有些吃惊,上次他听说的时候,诸伏还说在确认阶段呢。
“那怎么样了呢?能抓捕那家伙吗?”伊达问道。
琉华摇摇头:“毕竟是陈年旧案了,现在手头一点证据都没有,只能先盯着。”
“一点证据都没有吗?那你是怎么锁定犯人的?”松田不解。
琉华大致跟他们说了下来龙去脉,但她隐瞒了信息来源。松田和伊达只会认为那是她进入公安部后得来的某些机密信息,但其实她仍是借了黑.道的手。
这个事实她可不敢说,要是被这些正义的家伙知道她是靠武力威胁了黑.道帮她办事,还与黑.道做了某些见不得人的交易,怕不是要被他们亲手送上法庭。
二人听完琉华的情报,直言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不过伊达班长在外地任职,能帮上忙的地方不多,但他说心与大家同在。
小聚过后,他们在车站分别。
刚坐上电车,琉华就接到了诸伏景光的短信,要她去某个地点见面交接。
联络人的工作就是有一点不好,必须随时待命,一旦卧底有什么需要,联络人得立刻动身,就连睡觉时手机也不能离身,更遑论睡得太死错过消息——紧急事态的时候,每分每秒都关系着卧底的性命。
但诸伏景光很体谅她,一般不会深夜找她,甚至非必要也不会联系她,她这个联络人当得可以说挺清闲的了。
不过例行的交接汇报还是必要的。当卧底探查到什么情报时,需向上级汇报,有时会需要通过联络人转达。
现在时间还早,去一趟交接完,回来也不影响她的睡觉时间。
藏匿行踪后,琉华来到了碰头地点,诸伏景光已在这等候她些时。
“刚才我才跟伊达班长和松田分别哦?”琉华见了他道,“就算有任务来不了,也好歹回他们一条信息表平安吧?”方才松田和伊达都在跟她吐槽,降谷和诸伏二人都有将近三个月没回过他们信息了。
诸伏抱歉笑笑,“嗯,方便的时候我会回复的,只是最近的日子过得太过紧绷,不想让现在的心情通过短信被他们察觉。”
琉华理解,她无奈叹口气:“嗯,你先处理好自己的事吧,班长他们那边我已经帮你报过平安了。”
诸伏感激般点点头,随后进入正题。
“这是情报的U盘,麻烦交给长官了。”诸伏朝她递了一个U盘。
接着,他向她交代了一些工作事项,说完,他道:“接下来是私人情报。”
“嗯?”琉华疑惑。
“我遇到zero了。”诸伏道。
琉华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诸伏见到降谷就见到了,特意跟她说干嘛?他们又不是毕业后完全没见过面了。而后忽地想到:“难道……?”
诸伏点头:“他进入警察厅后,被同样安排潜入黑衣组织调查了。”
琉华了解般颔首,“如此也好……你在那里也能有个照应。”
诸伏像是喜忧参半:“可我总担心他那性子适应不了组织的行事风格……”
琉华笑叹:“你还说他,我在听说你答应去做卧底时,也担心你这个老好人能不能演好戏呢。”
接着她又安慰道:“别担心,我相信你们可以的。不论遇到什么事,一定要冷静。再不济,就算真暴露了,苟住联系我,我会飞奔过去帮你们把敌人打趴下的!”
诸伏被琉华信誓旦旦的狂言逗笑,压低着笑声回道:“嗯,好。”
“这可不是出于同事之言,而是出于朋友之言哦?”琉华特意补充道,“我认真的,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一定不要客气。你们应该都知道我的实力吧?就算敌人持枪我也有把握打赢哦?”
诸伏不想对她的好心泼冷水,只应一声好。
他不会真的让琉华面临枪林弹雨。
话虽这么说,琉华却在听闻降谷零也在进行危险任务时,心中开始泛起不好的预感。
警察可真是个高危职业啊。
萩原研二才将将从警校毕业加入警备部机动队,就在不久后被炸弹炸死。年仅22岁。
随后他的好友松田阵平为了给他复仇,闷头扑在工作、调查上。据说他为了方便调查,申请了好几次转职去特殊犯係,但都被领导驳回,还跟领导闹了起来。
诸伏景光、降谷零又被派去进行九死一生的卧底任务……他们一个个身边都伴随着危险,难免让人升起不好的预感。
每年的11月7日,警视厅都会收到一张倒数的传真,虽然没有确切证据指明是谁发的,但松田敏锐地察觉到,犯人就是将萩原炸死了的那名炸.弹犯。萩原死的那天,就是11月7日。
时光荏苒,今年的11月7日,将会是倒数的“0”。
在松田的坚持不懈下,领导做出了让步。虽不是应了他的愿调去炸.弹犯专属的特殊犯係,但也是同属于刑事部下的搜查一课。
松田转职的那天,琉华约他出来吃饭。
伊达班长在异地,诸伏降谷二人处于失联状态,这次的聚餐只有他们二人。
好友变故以来已经4年,时间与经历让松田变得沉稳许多,但他的嘴还是依旧不饶人。
“哟,松田刑警的事迹都传到我的耳朵里了呢。”琉华在座位上招呼他道。
“哼,那些老家伙总认为我行事冲动,我明明有分寸。”松田不屑般吐槽,落座后摘下了鼻梁上的墨镜。
琉华挑眉:“哦?有分寸?”
松田睨她一眼:“怎么?你有意见?”
琉华故意道:“哦,是呢,有分寸到摆脸子给领导看,在领导办公室叫叫嚷嚷,在调去搜查一课后还拽得不行,引起众愤……”
“喂!伊崎!你说够没?”
“哇,这么凶,这是哪门子的不冲动?”
松田忍了再忍,然后咬牙切齿地说道:“伊崎,吃完饭陪我打一架。”
闻言,琉华面上没了调侃,只余担忧:“……打架可以,但你必须收收你急躁的性子。焦りこそ、最大のトラップ(心浮气躁乃是大忌)。你这句口头禅,我现在原封不动地还你,松田。”
松田只有在需要发泄情绪的时候,才会向她提议打架。此时看似是对她看不过眼想用拳头说话,但实际却暴露了他想要否认的急躁心情。
他等了4年,犯人终于冒出了头,就算他说自己不会冲动,琉华也是不信的。
经人点出,松田也不得不正视自己的内心。就算他再怎么想隐藏,也不得不承认是有些心急了。
深呼一口气,松田这下才真正地平复了心情。
“菜点了吗?”
“点了,老样子。还是说你想吃点不一样的?”
“不必,就老样子吧。”
不一会,菜上齐。
松田边吃着,边同伊崎道:“今年的祭拜我会在11月6号去,你也会一起来的吧。”
琉华停了停筷子,“……上头给我安排了个任务,6号前不一定能完成。”
“……喂,你除了去参加过hagi的葬礼,后面的忌日你是一次都没准时到过场吧?”
“每次都遇上任务,我也不想的。后来我都有独自去看过他,还给他带了很多美女的照片,想来应该会原谅我吧。”
“……你怎么还干了这种事。”
“额……那我也不知道他还喜欢些什么了呀。”
“……”松田被无语到了,他默了默才道,“真去不了?”
“看情况……我尽量抽时间。”
松田没再说什么。
对琉华来说,虽然萩原每次的忌日确实都有任务,但也并非完全排不开时间。
她只是不想,在他们面前暴露自己的淡漠——对死亡的淡漠。
她在当死神的时候,见过太多死亡,不论是人类的,还是死神同伴的。
见多了,免不了麻木。某天,她忽然理解不了在世的人为什么喜欢去逝世人墓碑前倾诉衷肠,明明那人不可能再听到。
她并非全然无情,只是深知阴阳两隔,无论在世的人有多少思念,都传达不到死人的心里。所谓缅怀,只是在世人的一厢情愿。
她自己也“死”过两次,但她从未感受到前世亲友对她的缅怀。倒不如说,与其怀念逝人,珍惜现在才有意义。
虽然逝人遗憾,但相遇可贵,回忆可贵,她记在心里就好,不打算对着一块石头述说情感,对方也感受不到。
不过她也知自己的想法与当今的主流观点不符,所以从不说出。若非要顺应主流,她甚至不会特意走一遭。
11月6号那天,她终是没出现。
她还是觉得有点难为情,虽说要演出一副缅怀的模样并不难,就像她去参加葬礼时做的那样。但到底违背本心,感觉性质更加恶劣。
倒不如自己独自去时来得轻松,起码她不用在墓碑前演戏。她通常会按照习俗,献上一束花或者其他什么,默默地站一会——这时她什么也没在想——然后便转身离去。
不会留念,也无甚悲痛,只留一声无缘的叹息。便是有悲痛,也不想在外显露出来,而且这份情感也终会随时间淡去。
可她没想到,她跟松田吃饭那次,竟是最后一次见他。
新闻播报,11月7日,追查炸.弹犯的一名刑警在摩天轮上殉职。
不会有第二个会拆炸.弹的笨蛋刑警出现在那儿,就算新闻没有播报殉职警官的名字,琉华也知道是他。
不好的预感印证了。
还没等琉华缓过来,另一件坏事就接踵而至。
联络人如无特殊情况,不会轻易去联系正在卧底的同事,而为了不乱他的心,琉华并没有告知诸伏景光松田殉职的事。但也不排除对方自己看到新闻后猜出。
琉华只是照常等着对方的联络,可一个月后的某天,她等来的不是诸伏景光的联络,而是降谷零——
公安部的领导特意引见,并告知她,以后她将作为警察厅警备企划课降谷零的联络人进行工作。
琉华当即反应过来不对劲。
领导回答了她的疑惑:“诸伏景光已经殉职。”
她不敢置信地望向许久不见的降谷,只见对方脸色一如刚见时沉重,琉华就知这话不假。
“……他……他的尸体呢?”惊愣许久,琉华磕磕绊绊地问出这话来。
“秘密回收了。暂不能为他立冢,自然,葬礼也是没有的。”降谷零回答她。语气公式化般的僵硬。
之后,引见完的领导离开,此处只余她与降谷二人。
“……松田上个月也死了。”琉华艾艾道。
“嗯……我知道。”
“警察这个职业莫名挺高危的啊……哈哈,不会失业,但会殉职呢……”她苦笑,想调节气氛结果讲了个黑色笑话。
“……”
“诸伏他是怎么死的?”
“……可以告诉你,但这是最高机密,希望你能保守秘密。”
“自然。“
“组织怀疑有卧底,我们被试探了,结果hiro身份暴露,为了不牵连他人,他自裁了。”
琉华呼吸一滞。
“……那时的情况,很紧急吗?”不然他为何不曾向她求救?她说不定有手段能帮他破局呢?
降谷沉着脸,像是在自恼:“我不知道……我赶去得晚了,自裁是hiro自己的判断。”
此种状况,两人都没有余裕去说些安慰的话,只能各自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