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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二乐章:神的知音 第六章: 行者妩媚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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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餐厅里一侧都是高大的落地窗,音乐低回,颇有情调。大概因为是周末,客人不少,几乎都是白人。姐妹俩一进来,所有看到她们的人都被抓住了目光。侍者将他们领到里面拐角处的一张两面临窗的餐台前,在这里可以坐拥无敌山海美景,而另一边则是豪华游轮码头。子佩感谢约翰内斯订了最好的座位。子衿这时将身上那袭宽大的宝石蓝色毛披肩轻轻退下,小心地搭在椅背上,人们便看到她身上那件珍珠色的无袖旗袍裙,上面印有浅灰色、浅蓝色的中国书法,还有一枚浅红色落款印章;胸前左侧印有一位弹古琴的汉服美女的水墨画,就像是给她量身订做的一般贴身合体,凹凸玲珑,显现她纤细婀娜、苗条优雅的身姿,丝绸的神秘光泽使她身体的曲线完美绝伦,她的风韵与庄重令约翰内斯激动得头开始发晕,要知道,为了这一天,他梦想和期待了多久。

子佩这时也解开她米白色风衣的腰带,转过身去,先从一侧小心地脱下袖子,再脱下另一边,她穿的是一件蓝紫色印有白色和银灰提花图案的真丝旗袍,紫色镶边,白色珍珠搭扣,上面也印有中国书法和一位吹箫美女的水墨画;子佩还配戴了长长的珍珠耳坠,左手腕上一枚细润的白玉手镯。姐妹俩素丽的容颜和纤美的腰身吸引了在场所有惊艳的目光。

“我的天!真是太美了!”约翰内斯张开两臂欣赏着她们身上的旗袍,“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是中国古诗,”子佩解释道,用左手五根手指的指背沿着子衿旗袍上的书法念道,“‘古调诗吟山色里,无弦琴在月明中。’这画上画的是中国古琴,已有两千年的历史。”她对诗句作了解释,又让子衿转过身去,展示旗袍的背面,说,“这是一首古琴曲的曲谱,曲名叫《知音无古今》,用的是中国古代专用的竖版减字谱。”

约翰内斯看着那五行如天书一般的减字谱从子衿的后心往下直至腰下,还带着她纤腰的曲线,不禁连连点头,赞美不绝。

“这上面的画是Phil画的,”子衿这时转过身来说,“书法是我作的。我们自己设计的旗袍,重磅真丝面料。她又指着子佩身上的旗袍说,“这也是一联中国古诗,出自两千年前的《诗经》:‘箫韶九成,凤凰来仪;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她解释了诗意。

约翰内斯听罢不由得笑起来,看到子佩旗袍的后背上也有一首天书曲谱:“两千年前的中国古诗就这么浪漫?!”

“真是太美了!”这时他们听到旁边座位上的客人也在赞叹。

子衿和子佩微笑着向他们点头致谢。

“能否问一下,这旗袍是在哪里买的?多少钱一条?”有一位女客人问。

“仅此一套,纯手工制作,是为我们自己特制的,不作为出售。”子佩说,“如果你们感兴趣的话,可以上‘爱乐知音’官网上搜一搜,有很多款式,价格不同,从一百美金到上万美元不等,看你的选择。”

“上万美元?!”客人惊讶。

“这不仅是衣服,更是艺术品。还得要身材呢。”那位女客人说。

“哦!是,是。好的,谢谢!”

得意洋洋的约翰内斯十分绅士地为两位美女抻出椅子,请她们就座。另一位身穿白衬衫的侍者这时递上精美的菜单。

“我喜欢这丝绸的光泽,”约翰内斯落座后微笑着轻声说,“实在太迷人了。什么叫文化,我今天算是开了眼界。加拿大是移民国家,没有自己的民族服装。你们是真正的艺术家,你们本身就是绝美无双的艺术品。我想这旗袍价格不菲,我真怕你们回头一出门,就被人劫财劫色。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们定下目标,要迷倒所有人的?”

姐妹俩不禁被她逗得笑起来。

“我们的确学习和修炼了很多年,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但我们只是想展示我们的文化和修养,而不是为了要获得奥斯卡臭美奖,不想因此而令任何人迷倒,那不是文化和艺术的目的。”这是子佩的回答,“我们中国传统文化是很内敛而含蓄的。”她补充说。

“但同时也如此优雅而浪漫。”约翰内斯也补充说。

“从审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不同的审美客体对同一审美对象的欣赏是因人而异的,有时甚至会与审美对象的出发点大相径庭。”子佩又补充说。

但这一次,约翰内斯没有听懂,他不失绅士风度地微笑了一下,没有看菜单,就点了一份烤牛排和龙虾套餐,“尽管点你们想吃的,我来买单。”他对两位女士说。

子衿和子佩只要了蔬菜沙拉和蘑菇汤。约翰内斯用询问的眼光看着她们:“就吃这么一点吗?”

子衿微笑了一下道:“我们食素。”

“而且我们持午。”子佩说,“就是过午不食。”

约翰内斯这才想起,他以前听子衿讲过的,可不知怎么就忘记了,大概他很难想象那是一种什么生活,而总觉得她们姐俩也应如平常人一样吃一日三餐吧。

“真对不起!我忘记了。不能……破一次例吗?”他关切地看着她们,在他的经验甚至可以说是习惯里面,每次带女友出去在酒店里吃饭,都必定会叫一瓶红酒,喝到七分醉,就回房间去趁醉狂欢。

“明天我有面试,很抱歉,真的无暇买醉。”子衿温婉地笑了笑。

想到今晚没有美女陪他在这家酒店里共度良宵,他还得开车回家,约翰内斯只得放弃红酒,取而为自己点了红石榴汁。子衿和子佩则只要了柠檬水。

“那你们的孩子,他们也是一日两餐吗?”

“是的,无一例外。”子佩笑了笑说。

约翰内斯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进餐前,姐妹俩先做了餐前祈祷。约翰内斯看到他们邻座的两男一女不时地在观察他们,侍者们在忙碌中有条不紊地往来,但一有空就会撇一眼这一桌上的三位客人。姐妹俩把米白色餐巾放在左手边,坐在那里上体端正,白皙修长的两腿始终并拢,腹部没有赘肉,平坦匀称,举止舒缓,谈吐轻柔,神情自然,分明是在告诉人们:优雅不是穿出来的,优雅是由内而外的教养,不是钱能买得到的。

尽管以前曾是同事,约翰内斯却从未在工休时间见过这两位美女在公司餐厅里用餐,这是第一次看她们进餐,两人用刀叉也优雅娴熟,切好的小块食物都是一次性入口,没有用牙齿撕咬或张嘴咀嚼的动作,她们不会在将食物送进口和咀嚼时与任何人发生目光交流,以此拒绝在进餐时讲话和因此造成的不雅。饮水时她们会轻声慢语地交谈几句,而从邻座不时投来的艳羡的目光,使约翰内斯此时颇感得意,恍若身在梦中。他平生第一次遇上这样的美女,而且是真正的淑女,但同时也给他带来绅士教养方面的压力,他必须得时时小心,处处得体,绝不能失态,要保持同样的矜持和风度才配得上和她们在一起,但这样的束缚却并非他之所愿,和美女在一起的目的是为了放纵自己的天性和欲望,但现在这一出却只是为了满足男人的虚荣心。

“明天的面试,要不要我开车送你们去?”约翰内斯这时问。

“我们已经租了车。”子衿微笑着轻声说,“多谢您啦!”

约翰内斯有点失望,他原本打算全程陪着姐妹俩,做她们的司机,没想到他开口晚了一步。

“那么,面试结束后,你们打算去哪里?”约翰内斯又问,在等下一道菜时,他做出放松的样子,稍事休息并饮红石榴汁,“想不想去海滩?或者去斯坦利公园?我整天都可以陪你们。”

“明天面试后,我们给你电话。”子佩微笑着说。

“好。”约翰内斯点了点头,他很高兴明天还有机会和她们在一起,“真希望你们能到这里来生活。我好喜欢这座城市,它是我年轻时的梦想。可我却一直躺在家人身边,呆在自己熟悉的环境里。坦白地说,如果不是Jin问过我我的梦想是什么?一下子点醒了我,那么我现在一定还在多伦多,恐怕这一辈子也不会来到我的梦想之地。有那么多的人从不同国家移民来到加拿大,而作为这个国家的本土居民,我更有条件和理由成为更好的自己,而找到现在这份工作,并没有我想象的难,可见人的潜能有多大。感谢你们作我的朋友,感谢你们给我机会,让我在这里又见到你们!请允许我敬你们一杯。”

“谢谢你!约翰内斯。”姐妹俩微笑着端起自己的水杯,三人轻轻碰了杯。

“我真不知你跑来温哥华是听了Jin的点拔。”子佩微笑道,“不过她的确常常提醒我和孩子们,不要忘记自己的梦想和初心,她一直在帮助和激励我们去开发自我,提升自我,达到更高的境界。”

“你们两个谁是姐姐?”约翰内斯这时问。

子衿微微笑了笑,没有作答。

“据说,Jin比我早二十分钟出生。”子佩说。

“你们两个长得这么相像,可是性格却孑然不同。”约翰内斯说。

“我们两个血型也不同。”子佩说。

“哦?”约翰内斯诧异,“这还是我第一次听说,双胞胎的血型不同。”为了更能引起邻座的注意,他看了看子衿,为了能让子衿开口,他早已为这次见面准备好了一些话题。

“Jin,为什么你当初去德国学音乐,却要让你的孩子去美国留学?”约翰内斯话题一出,果然看到邻座的三个人又向他们这边转过头来。

子衿微笑了一下:“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他们不想学德语,认为美式英语就能让音乐家走遍天下。至于我,我认为德奥是古典音乐的故乡,所以我当初选择了去欧洲。”

子佩知道约翰内斯还没有去过他祖辈的故乡德国,甚至还没有去过欧洲,她从自己包里拿出iPad,调出里面的相册,拿给约翰内斯看:“这是Jin在柏林艺术大学音乐学院,她还去过莱比锡音乐戏剧学院,就是由门德尔松创建的德国第一所音乐学院。这是在曼海姆大学,我们利用暑假去那里参观,这里是歌德故居、勃拉姆斯故居、内卡河、新天鹅堡。这是在观看柏林爱乐的演出;这是在巴登?巴登;这一张是在莱比锡的格万特豪斯音乐厅,音乐厅里装有一座非常大的管风琴,管风琴上刻有多年来乐团的座右铭‘真正的欢乐是件严肃的事’。”

“Res Severa Verum Gaudium。”子衿这时用德语对约翰内斯说,她的声音又吸引了邻座的目光。

子佩看了看他们俩,微笑道:“咱们要不要讲德语?”

约翰内斯赶忙一摆手:“我不会讲德语。如果有人讲德语,我甚至听不出那是德语。”

“您是第二代移民吗?”子佩问。

“是的,不过我是在加拿大出生和长大的,我父亲没有教过我德语,但我可以讲一点法语。”

子佩微笑着点点头:“那么好,我也不会讲德语。不过,如果不是因为您与德国音乐家约翰内斯?勃拉姆斯同名,恐怕我们就不会成为朋友了。”

三个人都笑起来。

子佩这时继续展示她的iPad上的照片:“这是米兰斯卡拉歌剧院;这是在罗马的鲜花广场焦尔达诺?布鲁诺雕像;这张是在布拉格的Kispipa酒店,创作了《忧郁的星期天》的赖热?谢赖什(Rezso Seress)生前一直在那里弹钢琴,据说他长得又矮又丑,却赢得了美女 Helen 的衷爱,他一生穷困,死后却在纽约的Irving信托银行积存了几百万美元,这些钱是他生前无法支取的、别人支付给他的版税。这张是在伦敦的皇家阿尔伯特音乐厅,我去观看BBC Proms的音乐会,那天有 Jin 的演出,她指挥伦敦交响乐团演奏‘行星组曲’;这是在巴黎的双偶咖啡馆,也是Jin喜欢的地方,有许多著名的思想家、哲学家、作家和艺术家都曾是那里的常客;这张是在维也纳,我和Jin去观看维也纳美泉宫的夏季晚间音乐会。Jin 每年元旦都是在维也纳度过的,她和她的团队在那里为中国央视转播维也纳新年音乐会,已经连续8年了。这张是在维也纳的中央咖啡馆,那里也曾是音乐界、艺术界、诗人和政界名流聚会的地方;这张是维也纳的中央公墓,这里安葬着海顿、莫扎特、贝多芬、舒伯特、施特劳斯父子、苏佩和勋伯格等著名音乐家。”

子佩收起了她的iPad,以便让约翰内斯继续用餐。约翰内斯谢了子佩,又看看一边饮水一边微笑却一言不发的的子衿:“我真是太荣幸了,能和一位世界级的美女音乐家一起用餐。”

“而且是在世界上风景最美的餐厅。”子佩微笑着说。

“谢谢!”子衿轻声道,“我能否问一下,您是怎么帮我得到这次工作面试的?”

子佩一拍脑门,因为她竟然忘记了告诉子衿,而子衿竟忍了这么长时间才四平八稳地问。

“哦,是这样——”约翰内斯连忙解释,“我有个新同事的太太在UBC工作,在音乐系当助教,现在她有了Baby,准备下个月开始休一年产假,需要有人接替她的工作。我听说了这事,就立刻把你介绍给了他们,他们觉得你的条件很不错,就为你争取到了这个机会。”

子衿点了点头,微笑着表示感谢。

“所有的条件你都可以向他们提,包括帮你临时租房子租车。他们说,非常欢迎你来加拿大!”

“我很荣幸!”子衿说,“加拿大出过像格伦?古尔德和获过肖邦国际大赛冠军的刘晓禹这样的钢琴家;还有像尼尔?杨、贾斯汀?比伯、席琳?迪翁、迈克尔?巴布尔这些世界知名的歌手;还有像希利?威兰、科林?麦克菲这样的新古典音乐作曲家;出生在多伦多的作曲家哈里?萨默斯曾当过出租车司机、抄写员、电台时事评论员、教师;还有作曲家琼?库尔撒德,她既是作曲家又是钢琴家,曾经执教于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默里?谢弗既是作曲家还是作家和教师,曾经去维也纳和英国工作,后来回加拿大创建‘千禧音乐会’,之后一直是温哥华西蒙?弗雷泽大学的常驻作曲家;约翰?温茨韦格也出生于多伦多,被誉为是加拿大现代音乐的教主,曾执教皇家音乐学院和多伦多大学,我曾经指挥过他的作品音乐会,也演奏过他的钢琴作品。”

“哇——以前从未听你谈起过。”子佩笑着对子衿说。

“要是你们能去爱乐岛工作和定居,那就再完美不过了。”约翰内斯这时说。

姐妹俩一听,不禁一时语塞。子衿点了点头:“不错,除了不吃素的,很多音乐家都想迁到爱乐岛上去生活,那里是音乐天堂。就是不知道,在天堂里能不能创作出‘命运交响曲’或者‘悲怆’。”

几个人不禁一下子都笑起来。

“哎,约翰内斯,你有去过爱乐岛了吗?”子佩这时问。

“我很想去,很想很想去!可是买不到票!岛上限制游客数量和车辆密度,无论是上岛度假还是一日游,包括音乐会票,所有的登岛票两年前就预售光了,只能在视频上神游。不过我已经预订了后年的游览票。太遗憾了,现在我就住在岛边上,却可望不可及。”约翰内斯遗憾地摇着头。

子衿和子佩相互看了看。

“是啊,我也理解,谁不想去天堂?!要是不限制的话,岛上每天都会被挤暴。”约翰内斯说。

“那就没有风景,也没有天堂可言了。”子衿说,“所以要建更多的爱乐岛。”

“建更多的爱乐岛?哦!真的吗?”约翰内斯笑起来,“在哪里建?”

“下一个爱乐岛将会建在中国,”子佩说,“具体的地点还没有定,杭州千岛湖、厦门,或者深圳外岛,正在进行网上投票。”

除了北京、上海和香港,约翰内斯对中国的其它城市并不了解,但因为杭州是子衿姐妹的故乡,所以他上网查看过。

“杭州非常美,又是智慧城市,我投杭州的票。”他说。

姐妹俩不由都笑起来,向他竖起大拇指:“的确。杭州还是下一届亚运会的举办地。中国承办亚运会都是按奥运会的规格来运作,到时你一定要看直播。”子佩说。

“其实在很多地方都能建爱乐岛,我们可以把整个地球都变成宇宙中的爱乐岛。”子衿这时微笑着说。

“哦,Jin,”约翰内斯忽然想起什么,“我在2592公司工作时,曾听冉先生讲过一段你在欧洲留学时的经历。”

“哦?是关于什么?”子衿平静地问。

“他说,有一次,你和你的导师去观摩一场交响音乐会,指挥因家中出了急事,不得以离开演出,之后你代替指挥登台,而且不用乐谱,成功地指挥了下半场的演奏。此事可是当真?”

约翰内斯的话题又把邻座惊异的目光引向了子衿。

子衿平淡地笑了笑道:“哦,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当时是因为我的导师推荐,并非我自己主动要去上台的。”

“郎朗当初也是因为替人上场而出名的。”子佩说。

“机会青睐有准备的人。”子衿轻声道。

“我想,观众最佩服的是你的无谱演奏,无论作为钢琴家和指挥家,从你6岁第一次登台就没有带过曲谱。你怎么会有这么强的记忆力?”约翰内斯问,“你能记住多少首乐曲的谱子?”

“从门德尔松开始,钢琴家就离谱演奏了。”子衿回答,“王羽佳的记谱能力也十分惊人,她能随时演奏200首钢琴曲。至于指挥,带谱上台也大都是作作样子。你见过杜达梅尔带谱上台吗?”她问子佩。

子佩微笑着摇摇头。

“我在你的脸书粉丝群里曾经看到过一篇报导,”约翰内斯又道,“说是有一次在你指挥的音乐会前,有一位小号手对你说,他的小号上有一个键坏了,你检查了那个键说:‘不要紧,今晚的演出,你用不上它。’”

子衿笑了笑:“的确有这么回事。因为总谱都在我心里。”

“太了不起了!大师。”约翰内斯摇头赞叹,“为什么你总是那么低调,从不接受媒体采访?”

子衿:“上传和报导我的演出视频,发布新唱片,音乐会预告宣传,这些就足够了,其它的不重要。有那么多音乐家和大师,他们都可以去采访。再说,我本人也是音乐媒体工作者。”

“你好像很喜欢参加国际大赛,拿获拿到手软。你还打算参加比赛吗?”约翰内斯毫不迟疑地提出下一个问题。

子衿却迟疑了一下,想了想,然后才道:“在我参加过的比赛当中,只有两次拿到第一名,一次是钢琴,一次是指挥。但是,坦白地说,我并不喜欢参加比赛,比赛多为商机,真正的音乐大师不需要参加比赛,而且也不是比赛造就了大师。我参加比赛是为了获奖,但获奖不是为了荣誉,而是为了奖金,奖金也不是为我自己,而是为了拿去帮助更多的失学儿童和孤儿,帮助更多想学音乐的年轻人,是为了投资音乐和音乐教育事业。但是,每一次比赛的时候,我都会全身心地投入演奏,是为了音乐而演奏,就像我每次开演奏会一样,完全忘了获奖,也不在乎是否能获奖,那样的状态,我反而能更好地发挥,而同时,我也能从其它的参赛选手身上学到新的东西,并把我的临场经验分享给我的学生。”

“并非比赛造就了大师。说得好!那么你最崇拜的大师是谁?”约翰内斯又问。

子衿恬淡地一笑:“如果你指的是指挥家的话,我崇敬很多大师。”

“比如说——”约翰内斯对子衿一贯简短的回答不甚满意,欲要引出她更多的谈话,“你最喜欢的是哪一位?”

子衿想了想:“我的孩子们都很喜欢古斯塔夫?杜达梅尔,他现任洛杉矶爱乐首席指挥和艺术总监。我的儿子Ark虽然是我的学生,却一直在YouTube上学习他的指挥风格。可能,作为80后的年轻指挥家,他们比较接近。”

“古斯塔夫?杜达梅尔……”自从认识了青氏姐妹,约翰内斯就开始对古典音乐感兴趣起来,还特地去买了一部古典音乐辞典,以及一些CD和DVD,学而时习之,听而时记之,到今天为止,许多古典音乐大师,包括作曲家、演奏家,以及一些曲目,他都已了然于胸。不过,可能古斯塔夫?杜达梅尔太年轻了,没有在老辞典里出现,所以把他漏掉了。但是,约翰内斯巧妙地掩饰了自己的弱项,转而又问,“Jin,我知道你有很多粉丝,我也是你的粉丝。但我想知道,你是不是也是哪些音乐家的粉丝?”

子衿这时轻轻咳嗽了一下,用手背挡住口,然后喝了口水。

约翰内斯关切地瞧着她,目光中分明是在询问:“你没事吧?”

“Jin昨晚没有睡好。下午班回到家都夜里11点多了,在飞机上还一直在看乐谱。”子佩说。

“我没事。”子衿微笑了一下。她不想多说话,一来她没有被事先告知会在这里见到约翰内斯,并会有这样一个晚餐聚会,二来她知道子佩总想找机会练英语,所以除了必要的客气和礼貌,她选择闹中取静,她需要养精蓄锐,因为她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

但子佩还是替她回答:“我知道Jin崇敬很多大师,学生时代在音乐学院和欧洲的图书馆里,她看了所有能搜到的录音录像,电脑里储存了一部《古典音乐圣经》,从小时候一开始学习音乐到现在,她去观摩了上千场音乐会;作为我们中国央视古典音乐频道的特邀记者和艺术指导,她也采访过很多世界级的音乐家,包括指挥家、演奏家、作曲家、顶级的乐团,也采访各国的音乐节和国际音乐大赛,采访很多新星。但我从未听说她是哪位音乐家的粉丝,或者发烧友,因为她本身也是一个音乐家,她在这个领域里学习,工作,也总是很高兴能与她喜爱的一些音乐家和乐团合作。但是在所有的这些阅历和经历之后,有一天我发现,她对一位钢琴家感到震惊。那位钢琴家收获了很多狂热的粉丝,但Jin从不对任何人着迷,她说她只想冷静地观察这位音乐家,用音乐美学的视角分析他的魅力何来。她看了这位钢琴家演奏的几乎所有曲目的视频。自从网络媒体普及并如此发达以来,Jin已经很久都没有作为一个普通观众买票去看一场别人的音乐会了,她非常忙,所以她只是看视频。每年她都要飞欧洲几十次——维也纳新年音乐会的转播工作、夏季各国的音乐节、BBCProms、各重大国际音乐比赛,还有她自己的演出……但是,这位钢琴家,他是Jin在这么多年当中,唯一的一位令她真的想去看现场演奏的大师,她抢到央视的专访证,专程飞到美国去看这位钢琴家参加的范?克莱本国际音乐大赛。那次比赛有来自全球51个国家的388名钢琴家报名,30名进入正式比赛。那天正好是6月份暑假,我和我们的6个孩子在YouTube上看了比赛的现场直播,我们看到这位钢琴家在决赛时一气连续演奏了全套的李斯特12首超技练习曲。据说,在他16岁时,就自己根据Arcadi Volodos的改编版结合原版改编出属于他自己的李斯特的《但丁奏鸣曲》,在比赛中他采用了非常冒险和大胆的弹奏法,但其效果却令人大为震惊,精确流畅的清晰度与广阔的遐想并存,无尽而有说服力的时间弯曲与空间维度,他把曲子演奏得像是一场梦境,那完全就是他自己的音乐。决赛中他演奏了非常漂亮的贝多芬第四和拉三,特别是拉三,他用出类拨萃的技巧驾驶住了这部难度非常夸张的协奏曲,要知道,连拉赫玛尼诺夫本人都驾驶不了他自己的作品。在演奏过程中,很多观众都是一边看一边流泪,特别是最后三分钟,演奏完毕时,观众们全都一跃而起,暴发出我从未听到过的极度热烈的掌声和长久的欢呼声,连音乐厅的屋顶都要被掀翻了,既使你是隔着屏幕在YouTube上看直播,也会被感动到热泪盈眶,网友们难以抑制的赞叹和好评一下子刷暴了屏。转播比赛的YouTube上其实早早就出现了预言这位选手会夺冠的留言,结果也证实了这一点,他在全球3万多名粉丝参与的网络人气票中获得了最多投票,因而获得了听众奖,获得了冠军的10万美元奖金、奖牌、新作品表演奖,还有7500美元的特别奖。这位大师在比赛中,在演奏中叱咤风云、一骑绝尘,上台领奖时却那么冷静,全场和整个古典乐坛都为他炸了,他却像个小孩儿似的羞涩紧张,他在获奖感言中说:他不是为了获奖而来,连0.1%都没有,他只是想更好地表达音乐,他要学习和挑战的曲目还很多。他的钢琴老师说他平时也很少说话,每天都沉浸在音乐当中,就像个生活在18、19世纪里的人。他在决赛中演奏的这部拉三,在YouTube上当天的点击率就超过了480万次,霍洛维茨于1978年在纽约埃弗里费舍尔音乐厅演奏了拉三,它的视频,目前YouTube上的累积点击率为417万次。这位钢琴新秀的人气大大超过了霍洛维芡,同时也创下了有史以来最高的古典音乐视频的点击率,成为世界音乐史上的里程碑。那次决赛和颁奖之后,Jin写了长篇报导在现场发回中央电视台。我们看了颁奖音乐会后都彻夜难眠,比我们自己获得国际比赛大奖还要激动,但感动我们的不是大奖,而是音乐。Jin说她感到无比幸运,能亲临那次大赛做现场报导,亲眼见证一位音乐新星的诞生。那是神级的演奏,观众所有的掌声、喝彩、评价他都当之无愧。”

约翰内斯听罢,呆呆地看着子衿和子佩:“那么,这位钢琴家究竟是谁?”他问。

“林允灿。”子衿平静地微笑着说。

“他是神赐给我们这个时代的天才。”子佩说。

“谁?”约翰内斯从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林允灿,Yunchan Lim。”子佩又补充道,“Jin在她的报导中说:林允灿让所有观众感动,他演奏的曲子,无论是轻重缓急的力度、音乐的呼吸、乐句走势、表情、意境渲染等各各方面,都把控得非常好,在李斯特超技练习曲难度最大的部分,他的音阶线都弹奏得非常清晰,匀均流畅,每颗音符都发光,漂亮;当你还没看清楚的时候,他的手指已经极快地掠过了成串的音。你来不及去捕捉他的技法,因为你的眼睛和脑子都跟不上他,你只能感受他用音乐营造出来的意境和对你心灵的震撼。伟大的音乐可以注入我们的灵魂,成为不朽。Jin还评论林允灿的舞台表演艺术可谓出神入化,与交响乐队和指挥配合得相得益彰,交流充分,十分融洽,他甚至可以像指挥一样地激励和调动交响乐队的情绪以及观众的情绪,达到气宇轩昂,豪情万丈。他所营造出来的那种现场的气氛是很少见的,非常煽情。而且他擅长所有风格和时期的作品,他的才能是压倒性的。可以这样说,他是真正为音乐而生,专注,深沉,纯净,全然投入,他很少用表情来影响观众对音乐的理解和感受,但他的音乐表达却感人身心和灵魂。当Jin看林允灿演奏拉赫玛尼诺夫、贝多芬、莫扎特、肖邦和李斯特时,她都流泪了。据我所知,这是Jin从小学音乐以来,除了伊萨克?帕尔曼大师之外,第二位让她感动到难以自禁的音乐家。Jin在她的电视报导中说:她感觉在林允灿演奏的时候,整个音乐厅都在颤抖,他发出的声音和能量在辐射宇宙,连神都在倾听。既使是独奏曲,特别是他演奏李斯特的《玛捷帕》和长达50多分钟的《巡礼之年》时,我也忍不住流泪了。林允灿不仅是在用双手演奏,他是在用全身的每个细胞、每根头发、整个的心、全部的灵魂和生命在演奏,就好像他和钢琴是一对激情的舞伴,就好像他在钢琴上演功夫片,就好像钢琴是他的坐骑,他在驭马飞奔,在驾龙翱翔,在上下翻腾;就好像他是一个在急救的医生,拼了命也要让他的钢琴活过来,就好像他是那架钢琴的灵魂,他在用钢琴拼命地让自己的灵魂活起来。那些大师——巴赫、莫扎特、贝多芬、舒曼、李斯特、肖邦、拉赫玛尼诺夫都被他的琴声唤醒,所有的灵魂都被他唤醒。而且Jin觉得,林允灿好像不是在演奏别人的作品,而根本就是在演奏他自己的音乐,而且这音乐不是事先写好练成的,而是他即兴表达和喷发出来的,那么自然,浑然天成。有时他会在演奏时从琴凳上弹起来,有网友调侃说:别人是在弹琴,王羽佳是在毁琴,而林允灿是又毁琴又毁琴凳。如果你是一个人在 YouTube上看林允灿的演奏视频,而又没有人去分享,你会感到非常孤独,甚至会发疯,因为他传递出的能量实在是太强大了。”

他们的邻座这时忽然高声接茬儿说:“我看过林允灿的视频,真的是超级酷!”这一下让约翰内斯感到超级不爽,因为他想在人前炫爠他的美女,现在却被其它乐迷给比了下去,因为他不知道林允灿是谁,并且在子佩方才盛赞林允灿时,激起了他强烈的嫉妒。更可恶的是子佩这时竟微笑着向邻座竖起大拇指,并接着又道:

“自从林允灿在国际比赛中获得一等奖之后,古典音乐圏的视频几乎被刷暴了,全屏都是他,有关他的演出、比赛、采访、乐评和各种报导简直铺天盖地,我从未见过乐迷和网友们发出那么多的赞誉,所有的惊叹词和感叹词都被用光了,都不够用了,一时间他的粉丝剧增,但用所有的溢美之词来点赞他,似乎都显得苍白,他已超越形容词范围。你们一定听过这样一句话:‘语言无力时,音乐就响起。’可是林允灿的琴声却让所有的语言都变得无力。他演奏了很多曲目,让人百看不厌。他已经成了万人迷,乐迷们对他狂热地追捧,在各社交媒体上都有他的粉丝团,有关他演出和采访的各种长短视频、照片、演出时间表、购票网站、画像、生活点滴、评论铺天盖地。可是,他看上去却是个非常单纯的人,非常低调,总是用谦卑的、沉静的、缓慢的、柔和的声音说话,他的脸总是那么平和,表情总是那么沉静,跟演奏钢琴时那个简直要暴发飞腾起来的人反差太大,简直判若两人。每次演出结束后,观众们都全体起立,发疯地为他鼓掌,喝采,他总要返场好几次,加演,鞠躬,而且总会给他的交响乐队鼓掌,如果音乐厅的舞台后面有观众席,他也都会在演出前和演出后向台后鞠躬,所以,观众和乐团都非常喜欢他。林允灿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总是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紧张而又羞涩,回答得也非常简短,就像个孩子似的,从不哗众取宠。他说他更喜欢用音乐来表达自己。记者问他如何应付紧张感,他回答说:‘在这个无限的宇宙之中,地球就像一颗灰尘那么渺小,而我比灰尘还要渺小,这样想的时候,我就感到放松了许多。’从前他每天都练琴12个小时,还想一个人住到山里去弹琴。为了弹好李斯特的《但丁幻想奏鸣曲》,他读了好多遍《神曲》,里面的句子甚至都能背下来。因为找不到莫扎特第22号钢琴协奏曲第3乐章中华彩部分的谱子,林允灿就根据爱德文?费舍的演奏录音,自己把谱子转抄下来,下了很多功夫。别人去参加国际大赛,而他根本就是去开演奏会的,对获不获奖毫无所谓,只是怕不能更好地表达音乐。获了国际大奖之后,他仍旧埋头学琴,继续深造。他的老师说他是‘生而为奏者’。他在接受采访时说:‘我的老师总是说:如果你想成为一个伟大的人,你就要对世界发声。我不是伟人,但我认为,这是每一位伟大艺术家的使命。’Jin对林允灿的谦卑和胸怀非常敬佩,为此她在脸书上发了一句话,”

“我想Jin发的那句话是这样说的:”约翰内斯这时忽然插话说,“你的根越深,你的枝干就会越高。让自己谦卑下来,你才会比这世界成长得更伟大。”

子佩不由得为他无声地鼓起掌来,子衿微笑着看着他们俩。

“我们这样评价林允灿,并不是说从前和现在那些钢琴大师都不如他,”子佩继续道,“每个人对音乐的理解和感受都不同,对吧?每个时代,人们的审美观点也不尽相同,对吧?就像是一个自助大餐,人们可以尽其所好,各取所爱。但是林允灿刷新了人们对古典音乐的感觉,并且他还在学习,成长。他的演奏技能、对音乐的理解和驾驭、谦卑的姿态,都超越了他的年龄,使他达到了大师的境界。但他还有很大空间,需要挑战的曲目还很多,而阿格里奇、基辛、王羽佳、郎朗和布尼特什维利他们已经覆盖了很多曲目,光是Jin的钢琴曲目单都有近三百首。但就目前来看,在技法最难的拉赫玛尼诺夫和李斯特的曲目上,林允灿已经超越了前人。他是新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们试目以待。Jin说,期待能有机会与他合作。”

“他是中国人吗?”约翰内斯这时问。

“不是,他是韩国人。”子衿回答。

“韩国人?!多大年纪?”约翰内斯对于韩国人在古典音乐界的实力尚一无所知,他想知道的其实只是子衿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她心里有没有偶像,更直白地说,就是他约翰内斯有没有机会。

“十八岁。”

“What?!!这么年轻?!”

“是的。”子佩补充说,“林允灿七岁开始学习钢琴,一年后进入首尔艺术中心音乐学院,十三岁被录取进入韩国国立艺术大学,他参加过三次国际钢琴大赛,分获二、三、一等奖。他经常在世界各地演出。如果你看到他的脸,他还只是一个充满稚气的孩子,非常可爱;但如果你看到他演奏音乐,你就会感到他浑身都是音乐,帅极了。他可以用音乐救赎很多灵魂,用音乐催生很多灵魂,用音乐升华很多灵魂,用音乐唤醒很多亡灵。至少,这是他给我的感觉,他所达到的艺术境界,是多少琴童的梦中之梦。有的人,可以用我们一半的年纪,活出我们十倍百倍的人生。我和Jin从小就和长辈一起学习禅修静心,可是林允灿实在让我发烧。我几乎不敢再看林允灿的演出视频,看了就感觉灵魂出窍,看了就睡不着觉,也理解了当初乐迷们对李斯特的狂热。但是Jin对我和孩子们说:年轻时可以活力四射,但只有沉潜的使命感才能让一个艺术家走得更远,更高。Jin还在她的脸书上发了另一条箴言,是我非常赞赏的一条,她说:‘不要花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追星,去煽别人的火焰,要让你自己也成为星星,让别人也围着你的星火歌唱,起舞。’”

“那么,”无论子佩怎么说,约翰内斯对小孩子林允灿还是不以为然,于是又问,“再举一位Jin最喜欢的指挥家。”他就是想知道,Jin有没有心里喜欢的人,她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子衿微笑了一下:“很多大师,比如,托斯卡尼尼。”

约翰内斯这回果然高兴起来,十分肯定地说:“意大利指挥家。”

子佩脸上浮起微笑,又暗暗伸出大拇指,夸赞约翰内斯的进步。

“托斯卡尼尼19岁时在意大利歌剧团担任大提琴演奏,是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子佩这时又道。在约翰内斯看来,子佩根本就是子衿的代言人。

“那一年托斯卡尼尼随乐团前往巴西巡演。为了吸引更多的当地观众,经理罗希聘请了巴西著名指挥家奥波尔多?米盖尔做乐团的指挥,除他之外,乐队的其它成员都是意大利人。可是首演很不顺利,观众和当地媒体将那场演出评论得一无是处,乐队与指挥之间便相互指责,米盖尔一气之下退出了那次活动。第二场演出的曲目是歌剧《阿依达》,节目单早已印出,票几天前就已售空,巴西观众听说他们喜爱的指挥愤然辞职,都纷纷攻击意大利人,帷幕还没拉开,剧场内已是一片混乱。当指挥助理走到台前时,观众便向他吹口哨,掷塑料水瓶,扔纸团,他们执意要一位巴西人出任指挥。经理罗希无奈,只得亲自出场,却也被观众赶下了台,又立刻安排一位领唱前去救场,也落得个同样的下场,因为观众们在曲目单中找到了他的名字,知道他是意大利人。有的演员看到这种情况,开始哭泣起来,因为如果观众退票,这场演出被迫取消的话,也就意味着这次巡演将付之东流,剧团的所有人都将面临失去工作的危机。这时经理助理推荐说,可以让托斯卡尼尼上去试一试。19岁的托斯卡尼尼坐在乐队最后排,显得那么微不足道,有人曾对他说:整场演出时你溜出去一趟,都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但这个对音乐无限衷情的男孩从未溜走过,此时,他被推上前台。观众们把曲目单翻得沙沙作响,也没有找到这个清瘦男孩的名字,便误以为是找到了一位巴西指挥,全场终于安静下来。演出开始前,年轻的托斯卡尼尼竟然当着全体观众的面,阖上了曲谱本,他要全凭记忆来指挥。此举令所有人瞠目结舌。接着,《阿依达》的前奏曲便在剧场中低沉、缓慢地响起了。整个过程都十分顺利,演出结束时,观众们才发现,原来这个指挥也是意大利人,但此时,他们已被音乐和托卡斯尼尼的才华深深打动。那场演出很快在音乐界引起轰动,为了一睹这位年轻指挥家的风采,许多外国人甚至赶到巴西来观看巡演。名不见经传的大提琴手托斯卡尼尼从此一举成名,谱写了音乐史上的一个传奇。后来有人问托斯卡尼尼说:‘你的成功简直就像是一个奇迹,你这么年轻,却如此幸运。你自己怎么看?’托斯卡尼尼说:‘我的成功绝非幸运。我出生在一个贫穷的裁缝家庭中,9岁就进入帕尔玛皇家音乐学院,学习大提琴,并偷偷地学习钢琴,十多岁就组建了自己的学生小乐队,担任指挥;18岁时从学院大提琴与作曲班毕业,成绩是最好的。之后仍旧不断地学习再学习,放弃了所有的娱乐时间。这十年来我一直都在努力地准备着!我知道,今天我若不在这里成功,有一天,我也会在那里成功,我对此坚信不疑。因为机会青睐于那些有准备的人。’”

约翰内斯深深地点了点头,然后,他提出了为这次会面准备的最后一个问题:“Jin,你认为,机器人会不会取代音乐家的工作?智能翻译机会不会取代人工翻译?”

这次子佩无法代言了,她停下来,微笑着开始饮水。

“机器人会不会取代音乐家的工作?”子衿想了想,然后微笑了一下,道,“由机器人来作曲并演奏是绝对可能的,取代音乐家的工作也有可能,如果,听众也全都是机器人。”

约翰内斯和子佩一下子笑起来,连他们邻座的客人听到后也笑起来。

“至于AI翻译机,”子衿接着道,“我认为,语言的本质不仅是交换信息,更是心灵的沟通。在情感的传递与交流方面,AI翻译可以无限地接近人类,但却永远无法取代人类语言和音乐的表达。有时,即使我们听不懂一种语言,却可以感受说话者声音中所包含的情感元素,通过语调,音高,节奏的变化,表情温度和肢体语言的传达,这是非常人格化的,是机器所永远无法取代的。记得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妈妈经常在我们入睡前为我们朗读和讲解中国古诗词和英文诗,一开始我们听不懂,但却总是被那些诗的韵律所营造出的意境所吸引,莎士比亚、济慈、乔叟、华兹华斯、布朗宁夫人、雪莱、弥尔顿、纪伯伦、朗费罗、泰戈尔……在我还听不懂那种语言的时候,那些诗听起来就那么优美,迷人,就像音乐一般。科技的进步表明我们创造出了更好的工具,但并不代表人类智慧的超越,也不代表我们因此而提升了安全感和幸福指数。机器只能作为工具,如果它反自然,也就反人性。如果机器人取代了音乐家,那么音乐就不再能传达真正的情感和连接心灵了,人类创作音乐的乐趣也将被剥夺。勃拉姆斯花21年创作的第一交响曲和由机器人花几分钟合成的一首交响曲,你觉得,哪一首会更打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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