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介意。”周怀辛连忙回复。

陈有维抿着唇，露出些许喜色，问:“那你为什么和我交往？”

这个问题的答案很简单，只要他说出那几个字。

“不交往就绝交，这不是你说的嘛。”周怀辛说。

陈有维怔住了，马上继续问:“你是说因为当时我说的不交往就绝交，所以你才和我交往。”

是吗？

疑问都没说出口，不过足够了。

周怀辛理所当然地回复:“是啊。”

陈有维一头栽倒方向盘上。

不是这样的，他要的不是这样的答案。

以前他或许还有些模糊，但是经过这么多年，再加上和周怀辛重逢之后的相处。他现在无比确信，他是喜欢周怀辛的。

也许在大学时，两人就已经互有好感，不过那份好感模糊不清。出国留学前，他被周怀辛亲了，一开始是懵的，后面回过神，其实他也不讨厌。到了国外，逐渐了解到男人之间的那点事，他才逐渐清晰自己的取向。

再遇见周怀辛，其实是在他意料之外。

本来那日他是不想来的，天气还热。GZ公司的总监是母亲的好友。母亲看不下去他成天在家里躺尸，逼他一定要去面试。

面试完，他穿过办公区准备回家。

一抬头，周怀辛拿着一份文件从他身旁经过。像一阵清风，昨日重现，这一刻的周怀辛和他记忆中的影子重合在一起。影子走出脑海，鲜活地呈现在他面前。记忆不再是无力的记忆，记忆在现实生长，获得力量与真实。

遇到周怀辛很开心，但随机他又郁闷了。他跟周怀辛隶属于两个不同部门，每天也说不上一句话。

幸而，周怀辛这头猪自己送上门。

他自己住的房子，本来是不出租的。周怀辛那个抠门鬼又不是租不起对门的房子，害得他只好让出自己家。

本来是想放长线慢慢钓，羊肉自动送入虎口焉有不吃的道理。

看到周怀辛第一眼，他就知道，他一定还是单身，时机也刚刚好。

自己努力了这么一大圈，那家伙竟然说是他逼他交往。

难道周怀辛这小子是个天然呆？

不可能，现在网络这么发达，随便搜索都能找到大量解释，甚至还有真人在线解说。

或许是周怀辛故意装不懂？

要不试探一下。

陈有维走到周怀辛的房间门口，后者正在擦拭新买的办公桌。

“喂。桌子好用吗？”

先随便找个话题。

“嗯，很好用。很大！”

周怀辛擦完桌子，将东西一件一件搬运到上面。

“嗯……”

怎么说才好呢？

陈有维挠了挠眉毛，装作无意地说:“你觉得男人和男人之间的交往算什么？跟一般人的交往有什么区别吗？”

“没什么区别，而且……”

周怀辛放好几本书，思忖片刻:“同性恋也是一般人。”

“我说的不是这种。”

陈有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内心有些焦急:“你觉得……情侣在一起的原因是什么？”

周怀辛迟钝了一下，不确信地回复:“喜欢。”

“对。”答案就是这个。

陈有维继续引导:“所以我们交往的原因是……”

周怀辛看着他一起一落，蹙着眉头，继续不确信:“喜欢？”

无语，陈有维像只螃蟹愣在原地:“你这是疑问还是回答？”

周怀辛的回答已经让他彻底丧失信心。

“回答？”

陈有维彻底石化。

晚上，两人去找一件酒吧消遣。

是陈有维要说着要让他见见世面，硬拉着他来的。

在城市一个广场的对面，不起眼的角落。

这个广场周怀辛也来过，从没注意到角落有这样的地方。

穿转过一条小巷，下一段楼梯。

周怀辛没注意前面，只隐隐为这条街的店铺担忧。这座南方城市，雨水多，这里地势低洼，水讯期这里应该经常被淹吧。

楼梯下面是一条整洁的街，两边都是平常的房子，夜色渐浓，街两面的店门口的灯光都亮起。

两人最终停在一家名叫夜色的酒吧。

酒吧门口，周怀辛正在看店名和周围的环境。

一个男人，从酒吧里面走出来，倚靠在门口，轻浮地朝着他吹口哨。

不悦地皱了皱眉头，他实在不知道这算什么见世面。

接完电话的陈有维走过来，朝这出口哨的男人瞪了一眼，环抱着周怀辛的肩膀走进去。

路过门口的男人时，那男人哈哈大笑起来。

周怀辛憋着一口气，如果里面也都是这种人，他一定转头就走。他不是女人，都觉得这种调戏让人恶心。

可见，在某些人眼中，弱者不是一种性别。

另周怀辛意外地是，里面与外面完全不一样。

他们来的比较早，还没到高峰时刻，店里的位置零散地被占据着。

舞台上，一个戴眼镜的爆炸头男人，正在抱着吉他弹奏，低沉地唱着抒情的歌。吧台前，调酒师身着白衫黑裤，此时正在用长的金属棒在酒杯里搅拌着。

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陈有维给两人点了酒。

周怀辛想阻止，毕竟他的酒量并不好:“我就不喝酒了。”

“来酒吧难道是来喝水的。”陈有维向他那边移了移，座位是半环形，现在两人已经挨着坐。

两人坐着闲聊了一会，中间好几个男性若有似无地朝这边看过来。

周围的人看似拿着在喝酒，但眼神总是在到处乱瞟，一下落在这个人身上，一下又跳到另一个人身上。但大家都在互相打量，仿佛在互相挑选。

周怀辛回头扫描了半圈，不自觉向前俯身，问他:“周围的人都在看什么？”

陈有维喝了一口酒，旋在上面的泡沫站在嘴唇上，他抿了抿嘴唇，泡沫随机破碎。

“看彼此咯。”

陈有维有点后悔带他来这里。

他自己来的时候不觉得周围的人有什么，现在看到周围投过来打量周怀辛的目光，真让人觉得不爽。

想用一个罩子将两人与外界隔离。

酒吧人渐渐多了起来，音乐不知几时换成了劲爆的金属乐，顶上的彩灯闪过的速度越来越快。有两个男人过来找他们拼桌，反正还有一半位置，他们直接让出了一半座位。

两个男生差不多，都是清秀类型，都穿着连帽衫和短裤。

刚坐上，黄色刺猬头抱歉地对陈有维:“今天人太多了，我们来的太晚了。”

陈有维只笑着，不做任何回应。扭头看了一眼周怀辛，才喝了一杯已经有了三份醉意，呆萌地低头寻找着什么，看到他的酒，拿过来就要喝。

赶忙将酒拿走，陈有维将整杯酒一饮而尽。

对面的俩男生眼睛直放光，不住地朝这边看来。

周怀辛看到后，不悦地紧皱眉头。

棕色头发的男生打趣地对陈有维说:“你男朋友好像不开心，不喜欢我们看你哦。”

陈有维哦了一声，看向周怀辛，问他:“我被别人看，你不开心？”

“我没说过，谁爱看谁看。”

周怀辛闷闷地说，一只胳膊撑着脑袋，不稳地看着陈有维。后者配合地放低身姿，由着他敬请观看。

以前也没觉得他长的有多帅。大学时，陈有维在学校里也不算是帅哥，只是长的很壮实，个子也高，从没有机会好好欣赏过他的脸。

陈有维父母都是山东人，他也长了一张地道的北方面孔，棱角分明的脸，开阔明朗的额头眉间，双眼却明亮多情。仔细看的话，确实很好看。整个人既散发着浓厚的男性魅力，又像个多情的佳公子。

下一刻，酒吧的灯全灭了，全部人瞬间陷入黑暗。

知道陈有维一定还盯着自己看，黑暗中一丝光都没有，但是周怀辛感觉到陈有维亮亮的眼睛，心中不禁一动。

陈有维感觉唇上有一片温软，憋在心底的别扭顿时化成一摊蜜糖。伸手挽住他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

过了几分钟，酒吧的灯重新亮起来，气氛已经达到高潮，节目开始了。

陈有维拉着周怀辛来到舞池中间，随着音乐随意地摆动着身体。在吵闹的音乐和绚烂的灯光中，两个人任性地拥抱着，亲吻着，旋转着。

语言有时很苍白，情感的万分之一也表达不了。

陈有维感觉得到，周怀辛对他是有喜欢的，是喜欢而不自知的那种。这种已经足够了，知道他的心意就足够了。

舞池里，有人趁机去蹭周怀辛，他用眼神警告后决定回到座位。

回到座位上，周怀辛明显开心过头，连着喝了两杯酒，现在他有五六分醉意，傻笑着歪倒在陈有维的肩膀。

对面的男生棕色头发的仍旧留在原地，边喝酒边看手机。

看着已经快要醉的周怀辛，陈有维考虑要不要现在回去。

对面男生站起来，不住的朝入口处张望，瞅了一会，招手道:“Eric这边。”

拍了拍周怀辛的脸，想看他是否还清醒，他皱着鼻子坐直身体，看到酒杯空了，大喊服务员过来加酒。

“不要再喝了。”

陈有维阻止了正要过来的服务员。

“嗨。”对面男生招呼过来的人已经过来。

“Simon！”那男人惊呼。

陈有维抬头一眼，竟然是留学时的同学Eric，留学时两人的关系很要好。

两人坐下聊了一会。

台上已经换了节目，酒吧的音乐也变了。

另外三人在对面，有说有笑，周怀辛插不上嘴，觉得无聊，又叫了酒。

陈有维发现他时，他已经喝了两三杯，陈有维赶紧制止他。

“这么照顾，男朋友？” Eric挑眉打趣到。

“是啊，刚才你没看到，他们直接在我们面前撒狗粮。”棕色头发的男生酸酸地回复。

“这不会就是你说的那个初恋吧？” Eric问。

音乐声太大，陈有维没有听到，大声询问Eric说了什么。

棕色头发男生探头大声叫喊道:“他问你，他就是你说的初恋吗？”

陈有维悠悠地看了Eric一眼，没有任何回复。

“为什么不回答？”

已经醉了的周怀辛用力推搡他。

“他就是你的初恋吗？”

“什么鬼？”陈有维任他推搡。

指着陈有维，Eric好笑地对棕色头发说:“可惜，他是我的理想型，但是没吃到。我们差一点就交往了，是不是？”

Eric说完看着陈有维。

陈有维白了他一眼。只是停留在互有好感的程度而已，怎么能说是差一点就交往。

棕色头发羡慕的看了一眼Eric，对陈有维问道:“真的吗？你们差点就交往？你喜欢这种类型？”

拜托你别喊了！陈有维忍不住在心中呐喊。

棕色头发和他中间隔着周怀辛，每次他喊，周怀辛都能听到，听到了又听不全，这个醉鬼每次都听漏。

周怀辛已经醉眼朦胧，靠过来问他:“你们交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