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陌悠和欧阳荼洄到达青云道之时,和三年前的风格一模一样。
简直毫无变动,他一时恍惚,还以为回到了三年前。
青云道被灭后,新宗主谢云破一一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谢云破只是个土匪头子,也不想改动青云道的结构和布局,就在废墟上重建起来。
青云道恢复了当年的七八分,任何结构和布局都未见改动,还是那般壮阔凌云,逼人太甚。
高耸的山峰插入云端,富丽堂皇的宫殿坐落于万丈平地,衬着整个青云道的气势。
三年前来到这里的时候,许陌悠只是觉得看不惯,若不是青云道众找他的麻烦,何至于被灭门啊。
如果青云道当年独善其身,如今的规模都能赶得上七星云岚里,只可惜一叶障目,自毁前程。
走进无比熟悉的大门,看到青云道现在的状况,如今的青云道弟子,倒是井然有序。
许陌悠对谢云破暗自称赞,青云破被灭门后,也被洗劫一空,甚至毁不当初,谢云破能在废墟中重建青云道,还能组建起新一代的青云道众,想来也不是平凡之人。
“二位,我在这!”谢云破潇洒的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向上望去。
随即一手端着酒壶,一手指向那片辽阔无垠的天边,拂袖而过,留下浓郁酒香,敬了烈阳。
阳光顺流而下,转入他的酒壶中,酿下得意的杯盏。
许陌悠能够听声辨位,自然知道谢云破正坐在房檐上喝酒纵乐,不由得心声羡意,合下豪肠一言:“谢宗主真是好生畅快啊!”
说罢,许陌悠和欧阳荼洄飞身上檐,也和烈日争一口酒尝。
谢云破端起酒壶给他们一人一壶,这一熟悉的举动像是早就演练了千万遍,与其说是准备,不如说是早有预谋,他早就预计到这二人会来,所以准备了三壶酒。
接过酒壶豪饮一番,许陌悠心生畅然,豪气干云道:“果真是好酒。”这酒灌入豪肠,荡尽平波,宛转腹中飞花。
“谢宗主,这酒何名?”
欧阳荼洄也被这酒的酒劲所震撼,入口干烈,却爆发出一阵甘甜,润入喉府后,又是别有一番难以言表的滋味,若是硬要形容,他只能凑出八个字来:
浓而不妖,淳而不荡。
谢云破举着酒壶下檐,朝上大喊道:“此酒是我自己所酿,尚未取名,请二位赐名。”
他这话并不像是与二人所说,更像是与山河烈阳所言,对语间,便是雄浑壮阔的碧海蓝天。
二人也跟着下来,负手而立,双目凝波,盯着这琼浆玉露,琥珀色的酒液婉转漩神,覆入眼眸,特赐名:“入眸醉。”
“世人皆道入口醉,殊不知入眸也可醉。”真是个好名字,知我心者,唯你许陌悠一人而已。
欧阳荼洄说这话之时,看着的不止有酒,还有烈焰般余光环绕下的他,足以和日月争辉的那个他。
“好名字,就得让你们这些读过书的起名,要是我,就只能叫好酒了,不过话说回来,不管是什么酒,只有是好酒就行。”谢云破将酒壶举的很高,酒液横流而下泻入唇间,一时间,肺腑皆醉。
青云道的弟子们看着这一幕,心里很是欢喜,他们在此地辛勤练功,谢云破酿酒替他们尝试,这酒还有增强功力之效。
但这功力的增强效果不会很快显现,所以谢云破将二人带入青云道的一间僻静书房,让他们二人在此下棋。
谢云破是个粗人,自然不会下棋,但是他知道这两人一定会。
黑子入眸,白子画手。
安顿好了二人之后,谢云破就出去了,继续去改造他酿的酒。
确认谢云破走了以后,许陌悠捂了捂肚子,道:“早就察觉这酒有问题。”而后执子落盘,厮杀难缠。
“怕什么,反正不是害人的,再说了,喝酒难道不就是喝个乐趣吗?”欧阳荼洄落子回复道,人生在世,就是图一个乐趣,喝酒品茶都是如此,不过偏安一隅,不过浪里寻花。
许陌悠执子落下,眉宇间好似写着“乐趣”这两个大字:“下棋也是。”他寂寥时聊以□□的乐趣。
执子自娱自乐。
大概博弈了半个时辰,不是胜负未分,而是极限拉扯。
终于拖到了谢云破回来。
“谢宗主,入眸醉对我们二人无效。”许陌悠开门见山道,卸下所有的防备,如入无人之境。
谢云破早就想到了,摆了摆手笑着说:“知道啊,为了喝酒嘛,又不是为了提升功力,以二位的实力,想必也不需要吧?”你们需要的我清楚,放心,保证伺候到位。
他早就知道入眸醉对二人无效,此二人何等实力,寻常之毒怎么能困住他们,只是请君实验一番罢了,让这二人替他试酒,何其荣幸啊!
扶桌起身后,许陌悠背过手来,气势更盛一步:“谢宗主怎知我们会来?”
这句话早在飞身上檐之时就想问了,只是被品尝好酒给耽搁了片刻,即便是现在问,依旧是为时不晚。
欧阳荼洄也起身,二人对谢云破形成前后包围之势,虽然只有两人,可这气势却如冰枪铁蹄,好似身后藏着千军万马。
谢云破往一旁挪动了几步,化为一个三角,双手摊开,一副视死如归,无所畏惧的无赖样:“猜的呗!”这么大的动静,不知道才怪。
他说的如此轻松,可在鹄都城的青云道众集体消失不见,那仙人又是谁?
看着谢云破那副无所谓的样子,想必他也不会多说,许陌悠也没继续问下去。
但他未说完的话,有人替他说,欧阳荼洄上前几步,紧逼着谢云破道:“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谢宗主不要告诉我不知道。”这句话如同凌冽的寒风呼啸过心口,留下一片寒凉与惊悸。
面对欧阳荼洄的施压,谢云破并没有表现出怯场,依旧是轻松道:“天机不可泄露。”——就不告诉你。
天机不可泄露这几个字,就如同未酿成的酒一般,留下琼浆玉液形成前的空白。
欧阳荼洄:“……”
哪来的这么多天机?
若真是天机,为何当日那么多人看到了,这算是哪门子天机啊?
见欧阳荼洄如此这般,许陌悠及时制止道:“罢了,罢了,乐趣最重要。”说着,许陌悠给欧阳荼洄使了个眼色,提醒他不要如此激动。
来日方长,不信他能挺到最后一刻,现下问不出来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时间“询问”。
谢云破也趁机附和道:“没错,人生在世,乐趣最重要。”心中不停的默默感谢着许陌悠这时候站出来替他说话。
此时,欧阳荼洄心里说了八百遍:信不信现在就不让你在世?
谢云破及时转移话题:“三日后酒坛见,不见不散。”保你们心满意足,我走了,你们慢慢享受这美好的时光,不要太感谢我呦!
然后他就灰溜溜的走了。
这三日,许陌悠和欧阳荼洄哪里都没去,就只是待在屋子里,即使偶而出去,也都被他们自动忽略,这视而不见的本事,可真是和谢云破如出一辙。
三日里,屋子里时不时传出不和谐的动静,引发青云道众弟子遐想。
“这二人……不会真的有龙阳之好吧?”
“我看是断袖之癖。”
“那这两个说法,有什么区别吗?”
“好像……没有。”
“等等,你口中说的“断袖之癖”,这个“癖”字,怎么写?”
“不会啊!”
“哦,一看你就不会。”
“……”
面对他们的“以讹传讹”,二人也不出去解释一二,任由他们传遍整个青云道。
即便传遍青云道又何妨,他们丝毫不在乎。
谣言散步的异常之快,没出三日,整个青云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三日后
浓郁点酒香,醉人又醉心。
谢云破已然在酒坛之中等着他们的到来。
整个人泡在酒坛里,看上去就很舒服。
没等许陌悠和欧阳荼洄反应过来,就被谢云破的法术吸进酒坛里。
温暖的泉水伴随这酒香四溢,如同泡入温泉里,暖而甘醇。
“你……”吃了一大口酒的许陌悠丧着脸看着谢云破,下一步就要将他摁到酒坛里蹉跎蹂躏。
谢云破一点也不带怕的,反而一脸无忧道:“舒服吧?”他既然这么问,就能保证许陌悠说不出半个不字。
这酒功效甚猛,旁人很难驾驭,许陌悠只觉得一股清流涌入心口,结出一瓣心莲,又如同闪电过境,劈开血肉,舒适中透着猝急的电流,像极了春宵苦短的幽怨,许陌悠这才松了口:“还行。”真爽。
“那就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只在意彼此就好啦!
说罢,谢云破便施法将酒坛封印住,谁也进不来,他们也很难出去。
当时说的可是不见不散,但是没说见了接着散啊?
许陌悠:“……”
离开的谢云破心生爽意,又有了研制酒的灵感,一头钻进酒坊中。
许陌悠从未如此狼狈过,整个人被洪流涌过,好似春光乍暖,片刻温情。
酒坛中的酒不停地流动着,潺潺声与抨击声交织在一起,鼓动后洇入水下。
“舒服吗?”许陌悠站在欧阳荼洄的身后,将他抱在怀中问道。
怎么可能不舒服?
这酒坛就像是谢云破为他们二人量身定做的一般,舒适惬意至极。
欧阳荼洄点点头,青涩的像是不通款曲之人。
可他也是生猛的狼崽,是魔渊殿的万魔之主。
只是在遇到许陌悠后,乖乖的仰入怀中,看着如画般的美人,生出艳羡之意。
“你怎么生的如此绝冠风华,朗姿卓约。”欧阳荼洄望着他那双酩酊酒泉的含情眼,自己先醉却。
许陌悠眯着眼,双手搂过他的腰,万般谦虚道:“立于行人之中,不过乌合混众,不足一眼抬爱,魔尊过奖了。”
这腰细如柳韧如絮,从酒坛深处划过,好似融化掉的冰霜,在春光下闪朔余温。
许陌悠不想浪费时间,也不想听任何夸奖的话,只想生生世世醉于酒坛。
暗流汹涌,炽热澎湃,卸下心中戒痕,只留眼下的热火朝天。
酒坛中的酒也感受到热流,纷纷朝着二人聚来。
一丝余热很快便散去了,消失在无尽的寒潭中。
只是热流不息,余温不断,沾满欲望的双眼淡化污垢,于酒雾中泻下未了之情。
薄衫尽湿,氤氲清泉。
第6章 晋江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