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陌悠仔细回想了一下,受刑的这九日,他心中慢慢的安全感,其实细细想来,他也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有这种感觉,或许从最初的最初,就已经知晓了,“从始至终,我都知道。”
“那你是如何知道的呢?”欧阳荼洄突然间窜上来的好奇心隐隐作祟,“我藏的还不够隐秘吗?”
“隐秘?”许陌悠轻轻一笑:“梦魇之中,你都站在我面前了,还好意思说自己藏的隐秘?”
欧阳荼洄:“……”
也是哈!
他挠了挠头,像极了当时许陌悠大喊时的尴尬心情。
“好了,不说这些了,你的伤怎么样了?”许陌悠担忧的问,他可不想欧阳荼洄为了保护他而受伤。
“无事了,”欧阳荼洄轻轻启唇,唇齿间勾勒出一副诱人的画卷,似是策马扬雪,弦弓射月,“你果真是一点也没变,就像是三年前那样。”这么爱关心人。
顺着欧阳荼洄的话,许陌悠问道,这个问题不仅问的是欧阳荼洄,更是在问他自己,“三年前如何,三年后又如何?”
对于他来说,早就不在乎这三年里承受的一切,如今苦尽甘来,正是他梦寐以求的。
欧阳荼洄依偎在他的怀里,臂弯微微抖动,那如同缺月般的指尖优雅从容的停留在许陌悠的下颚:“三年前救了我的人,三年后又救了我的心,这两次的口诛笔伐,全是你一人默默承受。”我不忍心。
口诛笔伐四个字特意强调着,却化为多娇的来去泡影,引发无限遐想。
许陌悠握住他的手,像是抓住了三年前等着他救赎的少年:“无妨,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三年,确实从未改变过。”因为有你在身边。
三年来,七魂碎,魂舍夺,可许陌悠从未改变。
历经人世而不衰,屠戮天道而不惧,这便是许陌悠,曾经不可一世的天才,二十岁便成名的独孤剑圣。
如今没了剑,也是断了念,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何尝不是一个全新的开始呢?
从此世间再无独孤剑圣,只有他许陌悠。
即便是没了七魂剑,许陌悠也想让世人看看,他拿的起,放得下,照样可以与世间抗衡。
经过三年的休整,青云道的新宗主谢云破也重新招收弟子。
这谢云破就是个土匪头子,三年前青云道被灭后,他就占山为王,谁知道摇身一变成了青云道的新宗主。
竟然还能招起生来,如今这青云道的规模更胜当年,这也是一个百年难得的奇迹。
随着青云道的规模越来越大,消息也传到了许陌悠的耳边,他倒是了解谢云破,三年前,他不过是个乞丐,后来占山为王,成了土匪头子。
此人成不了气候!
这是世人的理解。
但许陌悠不这么认为,谢云破此人阴狠毒辣,却又潇洒不羁,来去匆匆,不留一点痕迹,是个能成大事的人。
想着去再会谢云破,却被一双手缠上了身,那双手搂住许陌悠的脖颈,也不转过来正对着他,只是在背后。
“你可是要去青云道?”这声音里几分真情几分嫉妒,再提及青云道三个字的时候,少年语气加重,朦胧的透出些许杀意,就像三年前那样。
若是再屠一遍青云道,他也毫不手软。
许陌悠回过头去,与他真诚的对视着,拿出哄骗小孩子的话术:“带你去。”回忆曾经你不知道的事。
“真的吗?”
他高兴的真像个孩子,这是许陌悠的心里话,三年来,他似乎功力未有些许变化,只是缠人的功夫渐长。
欧阳荼洄的体质特殊,他是天生的魔脉,虽然出生在虚宗门,但此生不能修道。
他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虚宗门的药人。
虚宗门常年以活人试药,欧阳荼洄就是其中之一,这么多年来,死伤者不计其数,到最后只有欧阳荼洄一人活了下来。
这满门,灭的不亏,只能说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但那些大宗门之人认为斩草要除根,一致要处死欧阳荼洄,许陌悠的师尊也就是七星云岚里的宗主寂今朝也在其中。
要处死欧阳荼洄在后,许陌悠反叛在前,至于背叛七星云岚里的原因,三年来,都是无从考证。
有人说是因为师徒不合,也有人说是因为许陌悠同情一个少年,一个比武输掉的少年。
许陌悠带着欧阳荼洄来到了鹄都城外的一个小山村。
“为何带我来鹄都城?”欧阳荼洄显露出少有的不解,那双高挺的鼻翼下,是朱唇艳色,华丽无双,惹得许陌悠控制不住吻了上去。
这一吻,便是激情似火,便是难以抽身。
“因为一个比武输掉的少年。”许陌悠认真的回答,毫无保留的勾起了欧阳荼洄的回忆,他眼神里勾勒出火势燎原:“原来当年的那个人,是你啊!”我找了整整三年,没想到你就在身边?
还真是眼瞎目盲。
许陌悠若是一直不说,自己可能一辈子也不知道。
“是我,我一直都在。”
许陌悠淡淡启齿,虽然声音不大,但是格外的坚定,尤其是那双眼眸,救济着世间的邪恶,于一人身上返璞归真。
因为当时的一句话,欧阳荼洄整整找了那人三年,可没想到,三年来心心念念的这人,竟然就在自己身边。
许陌悠看到他的反应,那极深的城府里没有一丝破绽,便问道:“你当真不知?”
欧阳荼洄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那样摇了摇头,还是如孩童般开心,那爽朗无声的笑意中含着意料之外的惊喜。
当年,虚宗门来到了鹄都城参加宗门大会,宗主徐青叶狂妄自大,直接派药人欧阳荼洄上场打擂,而他的对手,正是戴着面具且易了容的许陌悠。
许陌悠之所以去参加那次的宗门大会,纯属是为了凑个热闹,他不以宗门身份参加,只当自己是个游侠,来去自由,不受拘束。
也是那一次,与谢云破有了一面之缘。
二人互相记得,彼此之间有点印象,只是没有深交。
许陌悠和欧阳荼洄来到鹄都城的不久,谢云破也到了鹄都城,只是他进了城。
城中还似当年的繁华,可以说是绿柳如烟云清鹤,骄阳似火照银河。
他进城后不久,许陌悠和欧阳荼洄也双双进了城。
三人于钧安客栈相遇。
惊鸿一照面,恰似故人归。
只是故人貌似有难。
“谢云破,你别仗着自己是霸占了青云道,就目中无人!”说话之人是当年把谢云破踩在脚下的土地主——付沅。
“对啊,老子就是目中无人,你又不算。”谢云破扬起手中的长鞭,即将出手之时,被许陌悠拦下,阴沉着脸,那双结冰的眸子杀意滚滚,仿佛无形致命:“玄龙鞭,好大的手笔,不过用来对付他,还真是暴殄天物啊!”
如果欧阳荼洄没有看错,许陌悠看向付沅的眼眸中带着恨意,只是不知道许陌悠为何会这样,按理来说,他们两个人之间很难有交集才对啊!
若只是谢云破在场,争执之下说动手便动手,付沅绝对说一不二,可是许陌悠在场,这就难办了。
面对许陌悠字字珠玑的嘲讽,付沅是吞咽下所有的气,略带圆滑的毕恭毕敬道:“确实是暴殄天物。”
许陌悠“呵呵”两声就上楼了,欧阳荼洄跟在他身后,凝眉浩宇问道:“多管闲事,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
走到一半时,许陌悠突然回头,居高临下的看着欧阳茶洄,如踏渊之雪:“你这么快就忘记付沅了?”我可忘不了。
听许陌悠这个语气,自己应该和付沅认识,但欧阳荼洄并不记得,索性负手道:“记不清了。”
许陌悠将手扶在楼梯的栏杆上,身体微微前倾,距离欧阳茶洄仅半个台阶的距离,道:“他可是鹄都城倒打一耙的墙头草,回天乏术的浪荡子,当年的绿狱烊。”
是他?
千佛难断绿狱烊?
欧阳荼洄大抵知道他是谁了,说起来,他和付沅还有些许“交情”。
当年比武输掉之后,被关了一天一夜,在这期间,付沅派人来过,给他喂了化灵丹,害他永远走不上正途。
只是当年还小,付沅也没有露过脸,所以再次相见之时,并没有及时认出。
这么说来,许陌悠是在给他报化灵丹的仇,替他一雪前耻。
想到这里,不由得垂下了头,却被许陌悠拉到房间里。
然后……
深帐归幽处,涌流一枝春。
***
红烛罗帐一念回,拂雪迎故人似归。
均安客栈吵的厉害,乱醒了梦中之人。
“你是?”
“七星云岚寂今朝。”
七星云岚里的名号响亮,他寂今朝的名号更加响亮,但这两个名号结合在一起,像是中和了锋利,显得格外和谐。
惊呼的人捂住口鼻,双目滚滚的看着淡雅出尘的世外仙寂今朝来到了客栈里。
步伐轻如碧月,宛若星辰,像极了那画中人。
春日山似岳凡仙,皓齿明眸濑如烟。
他环视四周,眼中却是空无一人,也无一人能入他眼。
普通的客栈里,哪会有弦乐?
既无弦乐,便无知音。
他之所以来到这里,是因为感受到了故人的气息。
第3章 晋江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