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嘉和心是悬着的，大脑里的神经都绷着，听到姜衿雨说下次，他也只好顺从地应了一声。

但是姜衿雨却像是透过电话感知到了什么，她笑了起来：“别胡思乱想，既然你叫我一声姐，我也答应了，那就说明我对你没有乱七八糟的想法，既不是要包你，也不是要卖了你，总之我有我的理由。”

她讲话很直接，透露着对自己的一种信任。时嘉和被这种“被信任”的感觉砸了个头晕，潜意识里慢慢开始相信姜衿雨。

得到了这样明确的答案，他感觉大脑中的神经短暂的休息了一瞬，他做不到完全放下戒心，但是这一刻的心被安下来了。

既然暂时不知道是什么，那就等知道了再慢慢还吧，先解燃眉之急。

姜衿雨说：“你现在应该好奇的是节目内容吧，担心点实际的。”

时嘉和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只要是正规赚钱的门路，怎么着他也会干的，这个世界上没什么比欠钱的感觉更让他难捱。

心态松下来后，他走进洗手间洗了把脸，想了想，简单地说：“谢谢。”

姜衿雨安静了几秒，没回答这声谢谢，而是继续接着刚才的话，她想起什么似的，大笑了几声：“你就不怕我带你去上个什么选秀节目吗，又要唱歌又要跳舞的那种。”

“……啊。”

时嘉和笑了一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展了展胳膊，确认自己四肢僵硬犹如僵尸。

唱歌不用试了，他唱歌很难听。起初他自己不知道，因为一直没人听过，直到去年给粉丝发福利的时候唱了一次，虽然没人直说，但那之后粉丝福利再也没人提让他唱歌的话了。

“硬着头皮上吧。”时嘉和说。

姜衿雨听到他洗脸的动静，立刻说：“诶你才起床啊。行了那不逗你了，你吃饭去吧，我等贺舟行那傻逼回来了也去吃饭。至于那个综艺，就是个生活类慢综，具体内容我也不清楚，反正跟我说没什么刺激的，不用担心。”说完她又想起她妈和贺舟行的态度，隐约觉得自己能不能去其实还有点悬，但是这个饼她确实想给时嘉和，她顿了一下之后说：“你先赶着最近有空过来我这把合同签了，我叫法务给你看合同。”

挂电话前时嘉和还有幸听到了贺舟行的声音，这几次的相处他发现贺舟行比他想象中更多面，虽然早就知道他嘴不怎么绕人，但是对姜衿雨是……嘴硬心软的那种。

他刷完牙漱口的时候脑子里还有刚才贺舟行过来说的话，他说：“你妈叫你吃饭，别打你那个破电话了。”

吐掉水之后时嘉和笑了一下。

自言自语地学他说话：“你妈叫你吃饭。”

最近很奇妙，感觉总在角落里旁听贺舟行。

没想到贺舟行居然都快当爸爸了，明明早年匆匆见过一面的时候，他看起来还是个孩子气的大哥哥。

时嘉和住的这个小房子很安静，有时候因为太安静了他觉得害怕，就会自己弄出点动静来，他从洗了个澡清醒了一下，出来之后对着电脑说：“最近你有点太闲了。”

他这两天除了直播的时间之外都不打游戏，到点就关电脑。

说完他给电脑开了机，但是没开游戏，只是点开了歌单，放着不大不小的音量，略显悲伤失恋情绪的网络热歌，伴随着楼上楼下炒菜剁肉的声音一同灌进他耳朵里。

等待头发干的间隙，时嘉和看了眼手机，他今天约了律师。

除了法律，时嘉和不知道还有什么能让时宏阳从他世界里消失。

南远市是经济繁华的大都市，姜衿雨的工作室就在这边，她本人也常住这里，很快工作室那边就准备好材料，打电话通知时嘉和过去一趟。

近来天气入秋，渐渐冷了。

时嘉和穿着灰色的卫衣，为了不表现出紧张戴了顶棒球帽，坐在会议室内听法务跟他尽量明确的讲了合同内容时，时嘉和感觉还是有点别扭。

他对不够熟悉的人和物，做不到打从心底里相信。

他的人生也没什么容错度，于是也赌不起。

到了签合同的时候他心里还是安定不下来。

手机却突然响了，来电显示是姜衿雨。

今天本来说她会到场，但是临时有事来不了，就交代了助理带他跟法务聊。

既然是姜衿雨那就没什么好顾虑的，时嘉和直接接了起来。

“雨姐？”他语气还算放松，一只手拿着笔，一只手拿手机。

电话对面沉默了一秒，然后一道熟悉的男声透过电话直接传进了他耳朵。

“时嘉和？”男人说。

蓦然被喊了名字，时嘉和听出来他是谁了，呆楞着说不出话，连一句展现基本礼貌的回应都发不出。

好在男人根本没打算听他回应，完成任务似的说：“我是贺舟行，你在签合同是吧，虽然姜衿雨叫我拿我的人格担保，合同不会坑你，但我还是劝你自己看一看吧。”

他嗤笑了一声：“当然，她给你搞来的合同肯定正规，这个什么节目不出意外就你自己去，所以节目上如果出什么事了，后果自负，不关她的事。”

算上那次打架被撞见，再算上上次贺舟行警告他，加上这次，三次了。

时嘉和有点听不清他说什么，脑子只想到，这才多久啊，都跟贺舟行说过三次话了，说出去不得被羡慕死。

不过他没打算说出去，贺舟行的声音在电话里听着跟在电影里听着不太一样，他这样讲话很随性，因为不认识，可能还有点不喜欢，所以讲话也有点凶。

倒也没影响，时嘉和没觉得他在凶自己。

他想把自己从内心os世界里抽出来，像正常人社交那样回上几句什么。

贺舟行却又突然补了一句：“更不关我的事。”

“好。”时嘉和点头。

他这个意外顺从的态度倒是让贺舟行蹙了一下眉，他靠坐在医院走廊的座椅上，放下了交叠的双腿，沉默了两秒确定自己没什么要说的了。

贺舟行挂断了电话。

一分钟后，时嘉和把完成的合同交还给了法务。

另一边，姜衿雨做完检查出来，抱怨了两句怀孕真麻烦，就想起问贺舟行，“按我说的给他说的吗，你没把他怎么样吧？”

贺舟行把手机还给她，面无表情地转过脸去：“隔着电话我还能把他怎么样？你见过有人是被骂死的吗？”

“……”姜衿雨白了他一眼，这嘴活该一直单身，她接过手机，两人一起上了电梯往负一层去。

电梯里就姐弟两人，贺舟行扯了扯口罩，“你是因为孩子爹喜欢女主播，就包个男主播气他？”

姜衿雨一愣，回头看他，表情鄙夷：“我是那种人吗？”

贺舟行：“你不是？”

“……”姜衿雨噎了一下，如果她真的很喜欢那个姓程的，她也许会这样做，报复回去。

到了停车场，贺舟行拉开车门让她坐进去，等他绕过去坐上驾驶座的时候，仰躺在旁边的姜衿雨突然说：“没记错的话，我以前跟他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