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宋仁初还是与往常一样,先戴着沙袋跑步。
从山上回到平地,宋仁初觉着跑步都似脚下生风。
待到跑完才去宋王府找魏巍要马匹,顺便交代高以翔继续登记。
魏巍从马厩牵来马儿,宋仁初翻身上马骑往孟宅。
她将马给管家让其拴好,而后先去洗漱一番。
待到出来,孟可、樊仲和何斐都已然在等着自己。
宋仁初落座道:“吃饭吧。”
而后有对何斐道:“你会骑马吗?”
宋仁初猜想她是不会的,甚至只牵了一匹。
果然,何斐摇头,说:“我连马儿都不曾摸过哩。”
宋仁初点头,而后对孟可道:
“那我便与何斐同骑一匹马儿吧,马车太慢。”
孟可想到的是当初宋仁初带着自己从沧海县回来那次。
她也是骑着马带着自己,途中一直动手动脚。
在何斐看来,宋仁初是大王,自是容不得别人质疑。
考虑到宋仁初身为大王的威严,孟可只能点头应下,桌下却拿手揪着她腰间的嫩肉转圈圈。
宋仁初吃痛惊呼出声,何斐与樊仲齐齐看来。
她赶紧闭上嘴,装着无事发生,淡定喝着粥汤。
等她们回过头去,宋仁初才对孟可使眼色。
孟可见她求饶,松下手下。
心中已然有了主意。
饭后,孟可专门将她二人送出门。
何斐看到的是伉俪情深。
当宋仁初翻身上马,对自己伸出一只手时,她才察觉到窘迫。
她看向宋仁初,又不安地看向孟可。
只见孟可还是吓得端庄大气,但何斐却吓出了冷汗,连连摆手。
“大王,这样甚是不妥。”
宋仁初看着孟可,把手放下揉着鼻尖道:
“可你不会骑马。”
孟可见何斐为难,对宋仁初说道:
“若是你真带着何斐招摇过市,怕明日就要传出她纳小妾的名头来了。”
宋仁初闻言才惊醒,直夸孟可细心。
孟可先是宋仁初去找魏巍再牵匹马来,而后对着缓缓而来的樊仲道:
“先生,你会骑马罢。”
樊仲不知晓方才她们谈论了什么,听她问便如实回答:“会。”
“如此甚好。”孟可卖朋友卖的极快,全然不敢樊仲忌讳何斐是她的劫这事。
她将樊仲拉过来,对着何斐道:
“你便让樊仲先生带着你罢,我们同你一道。”
樊仲不可思议地看着孟可,咬牙切齿喊着她的名:“孟!可!”
孟可回以甜甜一笑,道:“我们要迎难而上。”
何斐不知所以然,既然让先生带自己,她便对樊仲鞠躬道谢:
“谢樊先生愿意为我跑一趟。”
道歉都道过了,若是拒绝未免不近人情。
何况樊仲不知这个劫数为何,当下与她关系搞好才好应对可能发生的事情。
樊仲只能故作高冷点头。
三人一时间无话,站在门口傻等。
等到宋仁初来,才又活络起来。
她问孟可:“然后呢?”
孟可对着宋仁初伸出手,笑道:“你带上我,何斐由樊仲先生带。”
宋仁初看着樊仲微微点头,道:“劳烦先生。”
樊仲有苦说不出,却还要维持表面的平和,道:“无事。”
宋仁初心思单纯,见她愿主动带何斐,问道:“先生这是打算直面?”
孟可一听,坐在前头笑弯了腰。
樊仲翻着白眼,一言不发。
宋仁初摸不着头脑,低声问孟可:“方才发生了什么?”
孟可只管笑,却不解释。
宋仁初见樊仲二人也蓄势待发,双腿一夹马肚先出发。
待到走出城外,才想起不知道何斐家在何处,只能放慢脚步跟在樊仲身后。
骑马果然比马车快许多。
往常要一日才能到的地方,骑马驰骋不肖半日便到了。
宋仁初翻身下马,跟在何斐身上。
何斐才进村子,就有不少人围上来杂七杂八说道着。
“你这傻孩子去哪里,怎么就逃婚了呢?”
“你爹都快要活不下去了,要拉你妹妹垫上呢。”
“你妹才十四,你怎么这么狠心。”
“你不为妹妹考虑,也要为你爹和哥哥弟弟考虑啊。”
“……”
杂七杂八的人都在数落何斐的不是。
何斐被说的眼眶红红,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樊仲听不下去,将何斐拉到自己身后,反驳道:
“哪来的乡村野姑,何斐做的事情用得着你们评判?
你们想嫁老头自己嫁啊,拉着人小姑娘作甚。
大白天都很空啊,在这里嚼舌根也不知道看看家里的男人们有没有饿肚子。”
樊仲一顿输出,说的那群大婶一愣一愣地。
大婶们回过神来,伸手推搡着樊仲,质问她是哪来的丫头瞎叫唤。
宋仁初一见她们动手,一身不吭地将她的大刀拿出,挡在樊仲身前。
她眼神扫视着众人,威胁道:
“你们谁胆敢动一下,我就让谁家男人死无全尸!”
村户的女人是可悲的,生下来好似就为了男人而活。
若是你威胁要杀了她们,也许她们还要上前吵上一架。
但若说要杀了她的丈夫儿子,多半都是不会再叫嚣的。
在这个村子也是一样。
她们看着宋仁初的大刀,听着她说要杀了男人,就不敢多言。
宋仁初趁机喊道:“还不快散开。”
大婶们立马似上岸的鸭子,东奔西走。
何斐红着眼眶,努力憋住的泪水,在众人离去后终是决堤。
樊仲面无表情地掏出手绢来递给何斐。
何斐心情还未平息完,就见她老父亲从远处跑来。
想是多事的大婶们前去汇报了。
老父亲一看自家女儿就站在那边,随地捡了跟棍子就要打上去。
宋仁初上前,一刀将棍子砍断。
可那气红了眼的男人,哪里能看到这如人般高的大刀。
见手上棍子断了,又要弯腰去捡更粗的。
再起身时,大刀已然架在脖子上。
男人不似那群大婶,他伸着脖子全然不惧,瞪着眼威胁道:
“有本事杀了我!”
宋仁初只看着他一言不发,这三年来培养的威严多少有些。
长时间的对峙下,男人心里还是有些发毛。
声音也不似方才凶狠,只这眼珠子转了一遍又一遍,道:“你与我女儿什么关系。”
宋仁初不想与卖女儿的人讲道理,开门见山道:
“把你小女儿带出来,我看你女儿姿色不错,听她说还有个妹妹,该是不错的。”
男人听她那么讲,脸有厌恶道:“你可是青楼?”
宋仁初当这男人还有几分人性,尚且不愿将女儿卖入青楼。
哪知她还来不及说话,就听老男人伸出两根手指,道:“两个,二十两。”
宋仁初不屑地将大刀收回。
刀一收,那些看笑话的大嫂们又壮着胆子靠近。
便走近便谈论:
“原是青楼女子,怪不得说话这般厉害。”
“厉害什么,我看就是不害臊。”
“……”
何斐听父亲竟愿意将自己卖入青楼,只为那几两碎银,内心悲怆不已,跌倒在地。
樊仲蹲下身去扶,手才触到她的胳膊,感觉她全身抖得厉害,蹲下身轻拍她后背陪着。
宋仁初满脸厌恶,对那男人道:“两人十五,多一个子儿都不给。”
男人不愿,伸着两根手指:“就二十。”
这时,人群中又有人道:
“这要的也太狠了,她嫁个女儿不过拿五两。”
“可不是么,这狮子大开口的。”
宋仁初听她们说的话,心中有了数,笑道:“十四两。”
老男人急了起来,表情立马变得谄媚,道:
“这位爷,你怎得还往少了叫呢。”
宋仁初见他还在废话,皱着眉道:“十三两。”
眼看着一句话就是一两银子,老男人不敢多言,赶紧让老婶们去将小女儿带来。
小女儿前来,一见姐姐瘫坐在地上,立马跑去跪在她身前嚎啕。
老男人见小女儿到了,脸上堆满了笑,道:
“爷,十五便十五罢,不能再少了。”
宋仁初将十五两银子扔在老男人身前,恶狠狠道:
“进我花楼者,便是卖身,家人不得前来寻。
若知晓有家人寻来,女子与家人皆杀之。”
宋仁初扔下一句威胁的话,带着众人离开。
老男人还抱着十五两银子,又是擦又是咬的,心下开心的不得了。
逢人就炫耀自己生的两个好女儿,给家里赚了十五两银子。
这村上风俗如此,女儿生养大就像猪圈中成年的猪一般,卖了赚钱好似天经地义。
好在何斐和妹妹身体瘦削,与樊仲三人同骑一马也不显沉重。
樊仲见何斐止不住地哭泣,故意让马儿跑得慢些道:
“若是如此家人,从此断的干净未尝不是好事。”
何斐不说话,妹妹扭过头来看着樊仲,问道:
“大姐姐,我们果真要进青楼了吗?”
樊仲冲她笑笑,道:
“不进青楼,我们要进的是军营。”
何葵虽说尚小,但农村谈论任何都不会避讳还在。
小小的年纪满是恐惧,何葵紧咬着下唇,问:“难道是军ji?”
樊仲见她误会,忙解释道:
“你姐姐要进军营当兵,刚才拿钱的那位,是她的大王。”
何葵这才放下心来,冷风打在脸上都不觉寒冷了。
她背靠着姐姐,感觉她不再抽泣,又扭过头去确认:
“五姐,大姐姐说的是真的吗?”
何斐点头,伸手摸着何葵的脑袋,道:
“葵儿,以后再也不会饿肚子了,姐姐会努力让你有好生活的。”
何葵用力点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