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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千日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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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为了红玉,为了给她讨个公道,夏乘云不会死,夏如茵也不会被折磨成这样。

她是机缘巧合之下到的青阳,本想在此暂住一段时间便离开,没想到,却意外见到了夏盈初。

当年,她得知红玉之死之后匆匆赶到京城,却未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

她迫切想要知道红玉是被谁害死的,也因此知道了夏乘云一直没有放弃追查这件案子。

她心中感激,也想出一份力,却没想到,她还没有去见夏乘云,便得知了他入狱的消息。

当她匆匆赶到夏府之时,只见到了被禁军押走的夏如茵。少女不过十七岁,却满眼死寂。

钟玉害怕了,也退缩了。她知道夏乘云死了,是因为红玉的案子死的。

害怕再看到夏如茵也死了,也被这件案子牵连。

两条人命,她还不起啊。

钟玉祭拜了夏乘云的墓碑,失魂落魄地离京,却遭到了神秘人的追杀。

在与红玉失散之后,钟玉遇到了一个剑客,跟着他学了几招防身之法。

可是那些黑衣人身手不凡,她那几招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钟玉负伤,眼看着就要被乱刀砍死,却有一个神秘男子将她救下。

那些黑衣人似乎听令于他,钟玉逃得一死之后,便远离京城,往南方而去。

她与红玉是双生子,一样的容貌显然不安全。为了活下去,为了留着命给红玉报仇,钟玉用刀将这张脸划出无数伤疤。

隐姓埋名,走遍了许多地方,却都找不到任何线索。

上天垂怜,让她得以再遇见恩公之妹。钟玉感激夏乘云的仁义之心,也对他们兄妹心怀愧疚。

她本想留在青阳一段时间,便离开,再去寻找线索为阿姊报仇。

却在无意间发现了夏盈初一直没有放弃红玉的案子,与温玉卿等人一直秘密探查当年的真相,钟玉这才留了下来。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方老板的真名。方晓生,不是你的本名吧?”

夏盈初好奇地问道,鬼医圣手的弟子,没道理在这江湖上没有任何名头。方晓生扬眉一笑,仰头灌了一口酒。

“名字而已,左右不过只是一个称呼,大人怎么唤我都成。”

“神秘兮兮地作甚?你叫方蕤吧?”

司遥撇了撇嘴,毫不留情地拆台。方蕤不置可否,看了看夏盈初淡淡说道。

“叫方蕤还是方晓生,其实没什么不同,我都是我,不会因为一个名字改变。”

夏盈初默然,随后淡然一笑。

“方老板说的有道理。”

无论是夏如茵还是夏盈初,她也都是她,与曾经割舍不掉。

司遥没有再说话,默默地跟在夏盈初身侧。几人离开青阳一路向北,途经伏牛山之时天上又飘起了雪花。

“看来我们得找个落脚之处了,否则,今晚就得喂了这伏牛山了。”

方晓生将酒壶丢给脸色苍白的夏盈初,“喝口酒暖暖身子,你要是倒下了,此行可就无功而返了。”

夏盈初费力地吐了口气,仰头灌了一大口酒,却被辣得眼冒泪花不停咳嗽。

“你这酒,也太烈了吧,难怪你每日都醉醺醺的。”

她也不是滴酒不沾之人,少时常与温玉卿等人打马游街饮酒作对。可是,却不曾喝过这样烈的酒。

“这是塞外的千日醉,比萧国的酒都要烈些。”

萧国的酒他都喝了个遍,却觉得,哪一个都没了酒的作用。

“千日醉?你让她喝这个,还想让我们赶路吗?”

司遥夺过夏盈初手中的酒葫芦嗅了嗅,皱着眉扔还给一脸无辜的男子。

“就一口,再说了,你看她那张脸,这马上就能与这大雪融为一体了。再不回回血,哼哼。”

夏盈初抑制不住地发抖,自心口泛起的热意让本就迷糊的大脑越发混沌。只听得司方二人之间叽叽喳喳地吵个不停,却听不清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

雪梅钟玉与温玉卿到前方探路,此刻竟没人注意到摇摇欲坠的夏盈初。

夏盈初只觉头重脚轻,眼前一黑竟一头栽下马去。

“斯妍!”

余光瞥见夏盈初从马上跌下,司遥心头一紧,迅速跃起要去接住她。

另一个身影比她更快,抢先一步抱住栽下的夏盈初。司遥定睛一瞧,不由得有些惊讶。

“孟捕头?你怎么会在这?”

孟昭明接住昏迷不醒的女子,见她苍白的脸上染着红晕,连忙伸手试了试她的额头。

滚烫的温度让他心尖一颤,胡乱地回应着司遥。

“雨秋发现大人忘记带暖手炉,特让我送来。方老板,你快瞧瞧,大人她发烧了。”

方蕤咦了一声,道了一声不应该啊,也翻身下马拉起夏盈初的腕子诊脉。

“奇怪,方才观她脸色苍白,却不似发热的模样,怎么突然…”

“定然是你那千日醉闹的。”

司遥瞪着眼睛刮了方蕤一眼,脱下身上斗篷裹在夏盈初身上。

“需得找个地方避避风雪才是,孟捕头,劳你牵马。”

接过昏迷的女子,司遥快步往前方巨石后走去。孟昭明回过神,连忙站起身,指向右前方说道。

“那边有一个山洞,我们可以先到那里避避风雪。”

来不及询问他怎么知道,司遥抱紧夏盈初运起轻功疾速而去。待到孟方二人进来,捡了些干草枯枝勉强升起了火取暖。

方蕤掏出怀里玉瓶,让司遥将药给她喂下。

“这是我师父的独门秘药,可解百毒,可退风热。”

又过了一刻钟,方蕤见夏盈初脉象渐稳,这才松了口气。

洞外的风雪又紧了许多,密密麻麻的雪急速席卷而过,只留下呜呜咽咽的风声。

司遥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这才放下心来。扭过头看向洞口,不由得有些担心。

“卿卿她们还没回来,不行,我得去找找。”

“这么大的雪,你怎么找?放心,她们又不傻,会找到地方避雪的。”

方蕤拨了拨木柴说道,“再说了,这样的风雪你出去找人也不安全,大人这还要你照看呢,等风雪小些吧。”

方蕤说得在理,司遥只能按耐住心中的焦躁。低头看了看脸颊生晕的夏盈初,心中不免叹息。

半年来,夏盈初的身子丝毫不见好,比之刚离开死牢之时,竟还要差几分。

夏盈初一生病,司遥便害怕。总害怕,有哪一次,她便撑不过来了。

双臂微微用力,又将怀里的身躯抱紧了几分。

孟昭明不时地瞥向对面的二人,夏盈初的脸上红晕已经退了许多,此刻看起来像是含羞带怯的模样。

他还从未在她脸上看到过除了那片苍白之外的颜色,每次听到她生病,他总是想,大人的身体也太差了,待她病好了,定要带着她多动动,练练拳脚。

可是夏盈初总是一副懒懒的模样,往椅子里一歪,一手拿着话本,一只手摆动着。

『生命在于静止,我这幅身子骨可经不起你折腾,你啊,还是自个儿去吧。』

孟昭明能说什么?总不能拽着人到练武场吧?于是,孟捕头的每一次计划都胎死腹中,至今没有实行的机会。

方蕤还在抱着那个酒葫芦纳闷,寂静的山洞连草木燃烧的声音都被风声淹没。

过了小半个时辰,夏盈初悠悠转醒。一睁眼便对上方蕤黝黑的眼瞳,不由得哑声打趣。

“方老板这眼睛挺大,若是涂上胭脂定然是个美人。”

若是平常,方蕤定要反唇相讥。此刻只盯着她,幽幽道。

“你中了蛊毒?”

司遥疑惑地看向夏盈初,见她也是一脸茫然,又扭头询问方蕤。

“斯妍中了蛊?是什么蛊?”

看她确实不知,方蕤眉头越发紧锁。

“是冰蚕蛊。”

冰蚕蛊极其珍贵,炼制之时每千只才有可能练成一只。而冰蚕又只生活在西域雪山之上,千只冰蚕得来何其不易?

中了冰蚕蛊之人,身体体温会渐渐下降,比正常人要低得多。畏寒,却不怕热。

冰蚕蛊只会在冬季苏醒,春夏秋都会沉睡。沉睡之时,中蛊之人虽然身体孱弱,却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越是接近寒冬,随着冰蚕渐渐苏醒,中蛊者身体会日渐冰冷,血肉会被冰蚕侵蚀,一点小小的风寒都会让其高烧不退。

冰蚕蛊虽不会让人当即毙命,可是其折磨却是让人痛苦。最后,中蛊者血肉骨髓都会被冰蚕吸食殆尽,浑身冰凉而死。

听他这么说,司孟二人心中如遭重击,纷纷开口询问解救之法。

方蕤摇了摇头,忍不住叹息。

“冰蚕蛊,我也只听师父提起过。他倒是有一只冰蚕蛊,只可惜,在三十年前被人偷走了。”

“师父说过,冰蚕蛊,是无解的。中了冰蚕蛊之人,万不可饮千日醉。冰蚕蛊冬日本就活跃,一尝到千日醉的味道,便会更加兴奋。”

方蕤抱着酒葫芦看了大半天,怎么也想不明白夏盈初怎么会忽然发热。又拉着她的手腕诊了许久,却无意间发现她耳后极小的红点。

那是中了冰蚕蛊才会有的症状,男女有别,所以方蕤并没有发现夏盈初身上的红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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