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淮南回到家里，便是线上办公。客厅里只有赵明月。赵明月把家里打扫了一遍。家里清清爽爽，西西不在，就不用每天打扫太多遍了。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西西发来的信息：“明月，为什么不来看我了呀。好想你。”赵明月不知道怎么回答，不到两分钟，西西发来了第二条信息：“明月，爸爸妈妈总是吵架。你能不能帮我问问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家？”信息最后是一个哭脸。

赵明月抬头看了一眼张淮南的房间方向，给西西回消息：“改天有时间，我去看你。替我向你妈妈和叔叔问好。”

西西没有再回复。她想改天还是要去看看西西，她看着西西从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到一个背着书包上学的小朋友。对西西，有一份亲情在。

收拾好家里已经是晚上。赵明月想要开火做饭，张淮南从房间里走出来，敲了敲赵明月的手臂。赵明月露出一个困惑的表情，张淮南比划：“晚上要不要去吃小吃摊？”

上次是张淮南请客，这次自己得回请才好。赵明月盘算了一下自己的小金库。小金库里的钱是计划着做手术的，在经过一番小小的挣扎之后，她点了点头。

然而瞬间迟疑，张淮南误解。

“很为难吗？”

“不不不。”赵明月急忙摆摆手，“不为难。我只是在想，钱够不够。”

张淮南突然想到，赵明月从来不动那张银行卡的钱，身上应该是没有钱的事情。他的眉目动了动比划：“我有个文件需要人手抄，你帮我做。我按件给你发工资。”

这有些戳伤赵明月的自尊心：“我不想让你可怜我。我有别的兼职。我算好了，钱够的，你放心。”

“没有可怜你。这件事你不做，我就要找其他人做。其他人做事敷衍，我还要耽误时间跟对方磨合。这点方便都给我？”

张淮南比划的时候漫不经心，这让赵明月不太好猜测他的意图。但是赵明月不想让张淮南为难，所以她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两人步行外出，张淮南问：“今天去医院做什么了？”

赵明月有些讶异。

“闻到你身上有医院的味道。”张淮南神色不动的扯谎。

“耳朵和声带，每个月都要复检。”赵明月比划。张淮南虽然不清楚赵明月花了多少钱，但是可以确定的是，赵明月的生活是捉襟见肘的。可即便这样，赵明月都没有主动跟谁要过钱。她过得应该很累吧。

晚灯闪着白色的光芒，光亮铺在小路上，一片昏黄。最近几天因为一直下雨的缘故，天气开始凉爽，清爽的风吹在脸上，忙了一下午工作的张淮南心情有些豁然。

“小吃街不是这个方向。”张淮南拽了拽赵明月的手腕，比划。

“我想带你去一个新的地方。”赵明月比划。

赵明月带他去的是这座城市新开辟出的一个商圈，这里的特色是每天六点半之后都有才艺人来这里表演节目。赵明月身板单薄，张淮南不着痕迹的挡在她身后，让她少了些许碰撞。

“你想吃什么？”赵明月回头，比划着问。

赵明月比他矮了一个头，看他的时候，需要仰着头。张淮南看着这个表情和动作，有些许的温和对视。

“最近胖了很多，也不太饿了。”张淮南反馈了，“我看着你吃吧。”

赵明月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低下头，默默地不做声。张淮南大概有了猜测，两个人都沉默的看着前往来来往往的人们。

赵明月似乎是缓了缓情绪，她看向张淮南比划：“我有点想江阿姨了。”

“我知道。”张淮南比划，“我也很想她。”

江湳，那个只活在两人记忆里的漂亮女子，在她生病的后期，最喜欢带着他们来这种充满人烟的地方。她吃不下饭，却喜欢看着他们两个人吃饭。

“我看着你们吃吧。”那时候的江湳面色苍白，面容温婉。吃完再回家，就不会遇到翟粤和张书彦在一起的画面。江湳的想法，赵明月知道，那时候的张淮南不知道。翟粤和张书彦之间的事情，是江湳离世的前一个礼拜，他才偶然发现。

圆月高悬，车水马龙。张淮南和赵明月坐在长椅上，赵明月吃着汉堡，张淮南看着她，微笑着。他是真想的想要距离赵明月更近一点。

嘀嘀嘀。车鸣打破了寂静。赵明月吃完了最后一口汉堡，张淮南递上可乐。

“是什么时候开始想她的？”张淮南比划。

“一直都很想她。”赵明月比划着回答。

我也是。

张淮南在心里默默的说。

之后，两人有些无话。街道中央响起了流行乐声，附近音乐学院的少年人穿着整洁，唱着自创的音乐。舞台后面拉着一张横幅，是东岸餐厅的宣传口号。音乐很好，只是带着不符合年纪的伤情。一曲罢，没几个人观看。片刻后，一名不知何时出现的挑染少女对着台上表演的少年人做了个手势，少年们了然的唱起了当红的影视金曲串烧。观众渐渐的多了起来。

赵明月站起来，想去跟沈东岸打招呼。张淮南看着她，她却站在原地不动，最后又坐了回去。

“怎么了？”张淮南比划。

“我要是去找她会不会让你觉得，我是个大麻烦？“赵明月认真的比划，她看了沈东岸的方向一眼，沈东岸在认真的看着台上的表演。

“你永远不是麻烦。”张淮南比划，赵明月有些开心。

张淮南记得，东岸是海市音乐学院的高材生，曾经靠着才华和不凡的家世，在音乐学院风头无两。如果没有家里的变故，她应该会出国继续进修，朝着成为世界级的音乐大师而努力。

张淮南拉住要去找朋友的赵明月。赵明月以为他要反悔。

“我们一起去跟她打个招呼。”张淮南看向赵明月，比划。两人无论是都要合作，过去的情谊总是真的。

沈东岸沉浸在音乐里，她感性的抽了抽鼻涕。这几年，见过的人间事多了，便感性了很多。得调整自己啊东岸。她跟自己开着小小的玩笑。

肩膀被人敲了一下，她大概料想又是不知道哪里跑出来的追求者。横眉冷对的时候，看到了乖乖对她招手的赵明月和人模狗样的张淮南。张淮南自然也看出了沈东岸对自己不太友善。她想来如此，脾气一阵一阵，跟宠物猫似的。

“沈家大小姐用这种东西宣传，落俗了。”张淮南也毫不客气的说。

沈东岸对他高高在上的表情很是厌烦，她个头很高，又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她瞪着张淮南：“那张少给冲个两万的储值卡，让我免俗一下。”

一切宛若当年两人没有决裂的时候。张淮南从不觉得自己的语态和表情有问题，但他觉得沈东岸的表情、语态和传递给她的视觉高度有问题，他有些想要找刺激。

“沈东岸，我有点理解顾青章为什么不愿意搭理你了。”张淮南在她的雷区上蹦跶，“你这情商很难相处。”

“张淮南，你偶尔是要想一想，在这个你从小居住的地方，除了赵明月，还有谁欢迎你。”沈东岸对他翻了个白眼。“江阿姨大概是担心你没有朋友会自闭，所以才找来赵明月陪着你。”

他从小就不太受全世界欢迎，这是全世界都知道的事情。他从小靠着家里的超能力交朋友的事情，也是全世界都知道的事情。

张淮南并不介意，这是他早就知道并且承认的事情。可是，自己不能输给沈东岸。

“东岸啊，你说这些年，以及当初的那些年，你在顾青章心里到底算什么啊？他明明有能力帮你却不可能帮你。所以打一开始，你费尽心思追上的这个男人是不是就是在跟你逢场作戏。”

他的故意成功的激怒了沈东岸。

“傻B。”

张淮南一时不知道怎么应对。他虽然知道蛇打三寸，但他在学习“国粹”这件事上，学起来不仅阻力重重，而且毫无天分。

沈东岸把现场交给一旁的助理，转身走人。赵明月茫然的看着两人，心里有些沉甸甸的。她对冲突的氛围尤其敏感，心理上，极为容易产生压力。

她低头看自己垂在裤脚两侧的手指，轻微颤动。她的情绪波动有些超出常态了。

吸气，呼气。

吸气，呼气。

“1…2…3…”

她调整着节奏，隐隐约约的可以看到她的嘴巴在动。张淮南低头看她，拍拍她的肩膀，她抬头，见到张淮南的手势：“怎么了？”

她缓了缓气息：“东岸会不会觉得我和你一样的想法？”张淮南蹙眉，他没有考虑自己的行为会不会影响到赵明月和沈东岸的关系。

片刻，她比划：“我们能不能跟她好好相处？”

张淮南没有说话，他不是一个无故找人麻烦的人。自从他回到这里，很多已经遗忘的事情开始从心里翻起。比如，小时候，沈东岸和顾青章早恋。沈东岸以为顾青章见异思迁，喜欢赵明月，她把赵明月堵在小巷子门口，打了赵明月一巴掌。

纵然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纵然赵明月已经忘了那件事，可他每每想到这里，他很难冷静的处理。

回去的路上。张淮南和赵明月之间保持着一段距离。

“她欺负过你，为什么还要对她那么好？”张淮南比划。.

“她是你的朋友，我见过你们在一起做很多事情。”赵明月大大的眼睛里，只有张淮南高瘦的身影。

张淮南微微怔了怔，他缓了缓，继续比划：“赵明月，我不需要你这样。不要为了别人忘了自己。”

他不想亏欠任何人，更不想她为此受委屈。

“你是淮南，不是别人。”赵明月比划。“我想你身边有很多你喜欢的朋友以及很多喜欢你的朋友。”

张淮南心有触动：“好，那我们就跟她好好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