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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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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明昭垫着江遗睡了一下午,食髓知味,顿感初棠垫了五六七八层的软铺又冷又硬,无法忍受,又让江遗陪着她睡了一夜。

临睡前想起江遗早晨说起他贴身藏着匕首,又怕他一身无孔不入的暗器扎到自己,还勒令江遗将一身的暗器卸了上床来。

江遗的表情就像是令他脱光了衣服一样耻辱,从腰间到大腿根,叮铃哐啷卸下来一堆,这竟花了一刻钟时间,不知在扭扭捏捏什么。

宋明昭才不管那么多。

柔软的怀抱,牢牢握住的温暖的手掌,唯有这些能让她睡个好觉。

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耽搁。

可第二日,宋懿就派人来扰了她的清梦。

小太监赔着笑,再三说明昨日荣亲王入宫哭诉,陛下气了一夜,头疼不已,才一大早把宋明昭唤过去。

宋明昭没睡醒,闭着眼睛冷笑:看见我岂不是更头疼了?

小太监一身冷汗:“怎么会,陛下最疼爱您。”

嘴上痛快,但还是不得不去。宋明昭不情不愿地起了身,

临走时不忘调戏一把江遗,将他按在床上不许出来,匆匆留下一句:“等我回来,被子给我捂着。”

江遗木着脸,躺在床上宛若一具尸体。

暗卫做到他这份上,这辈子也算是到了头了。

宋明昭被宋懿叫走时日头还早,他一个人躺在宋明昭的内室的床上,看着窗外日头一点一点升起来,仍然睡不着。

明明两夜没有合眼,明明在这样无比安全柔软的床铺里,明明宋明昭已不在身边,他却仿佛置身悬崖之上,有种摇摇欲坠的不安感。

莫名其妙成为公主的暗卫,宋明昭没由来的过分亲近,还有他如今无所事事像男宠一样躺在床上等待宋明昭回来的场景,都像梦一样荒诞。

好像有什么地方让自己人生错位,一切都乱了套,他茫茫然躺到这里,仍然没有理解自己的处境。

前十八年人生中从没遇见过如此晦涩的难题,江遗凝重地皱紧了眉。

屋外忽闻一阵嘈杂声,一男子尖刻的嗓音分外刺耳,江遗都不需要凝神细听,都能分辨出其中的内容。

“没人?你真当我是死的吗?昨日公主那么早就回来了,我派人来寻,天还未全黑,就打发我的人说已歇下了。”

那人歇了一歇,似乎攒了一口气,爆发出更声嘶力竭的质问:“谁不知道公主每隔一日都是歇我房里的?人呢?我倒看看是个什么狐狸精勾走了公主!”

江遗闭了闭眼,意识到自己可能成了别人口中的“狐狸精”。

宋明昭辱他也就罢了,连她养的相好也能上门叫骂羞辱他,这日子到底是过不下去了!

他黑着脸坐起来,一把掀开了被子,大步走了出去。

原本捂的严严实实的被子被微凉的春风一吹,迅速冷却下来。

屋外一众人拥着一个瘦瘦弱弱的郎君劝说,那郎君穿着一身薄薄的霜白色袖衫,被料峭的春风一吹,更显柔弱,墨发被松散地束在青玉髓发扣里,整个人透露着一股病弱风流的气韵。

江遗走近两步,发现他眼皮略略红肿,像是哭过,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

他寻梭了一下四周,终于确定刚刚中气十足在外边骂人的人是眼前这个病秧子。

......原来宋明昭喜欢这样的?看起来一根指头就能把他戳出个窟窿。

江遗冷着脸,并不打算与此人过多解释。但那人见了他,怒不可遏,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不知哪里来的野种也敢爬公主的床,趁早滚回你该呆的地方去!”

江遗眉眼深邃,在外训练将皮肤晒得粗糙,个子又高壮,任谁看来也不像是清流公子。

文流青自小在京城长大,父亲入狱后他无处可去,使尽浑身解数终于爬上宋明昭的床,在公主府有了一席之地。

近来宋明昭快到议亲的年纪,他分外敏感,生怕在这紧要关头宋明昭有了新欢忘了旧爱,对大清早从宋明昭房内出来的人,自然不吝于用最刻薄的言辞来形容。

江遗简直烦透了,莫名其妙被一个娘们似的男人指着鼻子骂,还说自己是野种一样的东西。

还没有人有过这样的胆子。

江遗并没有转身,仅仅用那只被文流青攥住的手反手一扭,那娇弱的京城公子的肩胛处便传来清脆的响声。

不堪一击。

对付这样的家伙,甚至不需要任何招式,仅仅使用一半力气,就能让他站不起来。

江遗愈发看不上宋明昭的眼光,背后众人齐齐围上去,文流青在后面痛骂哀叫,有人手忙脚乱地去请大夫。

没有人管他。

他烦透了这群人的吵闹,心中气血翻涌,上不去下不来地哽在喉间。

他想练剑了。

另一头,宋明昭被宋懿叫过去骂了个狗血淋头。

当街打人,打的还是荣亲王的侄子;公然对王守动用私刑,让人不明不白死在狱中,荣亲王一一列举宋明昭的罪状,白色的胡子被宋明昭气得直颤。

宋懿也被宋明昭的行径弄得气了火。

他把朝臣告状的折子扔到宋明昭面前,不想用正眼看她:“叫你不要再掺和王守的事,你倒好,把人给弄死了,如今朕的话你也当耳旁风了是不是?”

宋明昭老实地跪在台阶下,把折子捡起来仔细看了看。

御史台那帮人写的慷慨激愤,言辞间痛心疾首,仿佛宋明昭当街抽的是他们本人。她一目十行的看完那堆车轱辘话,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让她远离朝政,不许再掺和前朝事务。

她厌烦地把折子一合:“我也没想到王守就那么死了呀,也不是故意的。打荣亲王的侄子,也是因为他当街纵马,当时情形难以控制,皇城脚下公然违纪,总不能放任他肆意妄为,我才......”

宋懿按了按太阳穴,将旁边小太监递上来的丸药吞下,终于觉得气顺了些:“那你也不该当街打得人......那副模样,人家以后怎么做人呢。”

宋明昭这句话是真心实意地委屈:“我才打了三鞭子,都没使全力,谁知道他年纪轻轻的......”

宋懿沉默了一会,还是说:“你上门去荣亲王府赔个罪。”

“我不。”两个字铿锵有力。

宋懿一口气又没顺上来,他咳嗽两声:“你荣亲王毕竟是你长辈,总要在众人面前保全他的面子。”

宋明昭把袖中的账本掏出来,由一边的小太监呈上去给宋懿过目。

“这么多年,父皇对他百般容忍,他却仗着父皇的信任大肆敛财,尸位素餐,眼下连八竿子打不着边际的远侄也攀上关系来,还要我给脸面?父皇你顾忌往日情分,他却这样践踏你的信任,难道还要由着他肆意妄为下去吗?”

宋懿将账本合上,眉宇间的沟壑清晰可见,一夜不曾好好休息,他精力不比从前,难免露了疲态,他沉默良久,只道:“明昭,他是我的弟弟。”

这话说得宋明昭哑口无言。

宋懿出身低贱,当年登基时一路腥风血雨,唯有荣亲王一路相伴左右,这份情谊令宋懿对他诸多容忍。

但父皇似乎没有意识到,过分的宽容助长了荣亲王的野心,他的儿子年轻力胜,太子却体弱多病。

荣亲王大肆敛财,所侵占的财富甚至足以养起一支军队。

也许在他的封邑之内,已经有了一支军队,对着皇城虎视眈眈。

她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宋懿对这个女儿到底是没有办法,最终还是让了步:“不去就不去吧,他侄子想来也不想见你,我以你的名义送些金银安抚安抚,你近来,不许再任性了。我上次同你说,叫你帮去给太子帮把手,你也没去。明日必须得去了。”

话已至此,宋明昭不得不应。

屋外,太子正在静候,瞧见宋明昭蔫头耷脑地出来,笑吟吟地招呼她:“一大早就进宫挨训,你这次可把父皇气得不轻。”

宋明昭撇撇嘴:“我也气得很,哥哥不许笑话我了。”

宋明瑾笑弯了眼,他长相肖母,一张温柔美人面,待谁都是慷慨温厚,一向以宽厚温润为人称道。

在妹妹面前,他才流露出一点儿促狭来,点了点宋明昭的额头:“父皇说让你来帮忙,我可连你的影子都没看到,苦苦等了几日,连个笑脸都不给哥哥么?”

宋明昭勉强露了个笑:“我明日就去,不去也得去了,放心吧。”

“别明日了,今日吧。”宋明瑾拦住她,将一早准备好的图纸递给她,“这青云观的图纸修修改改几次,国师总不满意,我实在摸不准他的心思,你去替我送一送,问问他还有哪里不满意。”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

宋明昭揣着手,冷眼看看图纸,又看看笑吟吟的宋明瑾,咬牙:“你摸不准,难道我就摸的准吗?”

国师性情古怪,清高自持,从不参与前朝事务,近年来龙体全权交由他调养,新建的青云观,也是为他清修设立。

如此炙手可热的对象,哥哥大约已经碰了几次壁,想把这个烫手山芋交给她。

宋明瑾笑得一脸纯良:“国师不是一向喜爱你,你正好也去看看。说不准让他在父皇面前说你几句好话,父皇就消气了呢。”

说的好听。云不归什么时候说过人的好话。宋明瑾现在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倒是见长。

不过,云不归不会说好话,宋明瑾却是会和父皇说她坏话的,东西递到眼前了,不收也得收。

宋明昭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唇:“哥哥说的是,我这就去。”

宋明瑾笑得愈发温和,兄友弟恭地和宋明昭道了别。

宋明昭转头回了公主府。

谁大早上起来挨骂,还马不停蹄地跑到国师那去找下一顿骂?她要回去睡回笼觉。

回了房,本该在床上等她的人却不见所踪,宋明昭伸手一摸,空空如也的被褥已凉透了。

好小子,装了几日乖,竟就装不住了。

宋明昭脸色微冷,她的小暗卫,一声不吭跑哪里去了?

江遗:生气,离家出走

宋明昭:出个门暖床的跑了(怒)

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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