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担心,需要你小睡一会儿,还会见的,我找到你这么不容易,怎么能放你转身就走呢…”骅余埋着脸,假寐似的支在墙角。
散云在天穹上聚集成团,遮蔽了刺眼的光。
陆易躬下身子,轻柔地朝他耳边呢喃。“当然如果你愿意主动吞下,我也不会采取这种措施。”
骅余静默着,眉心胀痛,意识渐渐从身躯中剥离,直至沉沉睡去。
“大哥,我们要走吗?”冯虎摸了摸自己黝黑的光头,朝陆易身边迈了一步。
“走啊。”陆易悠哉转身。“快下雨了,伤口沾水可是会发炎的。”
冯虎瞄了眼。角散着头发的落魄美人,有口难言,但是多说不易,他叹口气,重新拾起枪,招呼着弟兄们朝陆易身边靠去。
“巷口还有两个黑背,大哥,要动手吗?”
“不急。”陆易拍了拍肩上的灰尘,手指无意识地抚过伤口处缠绕的绷带。“有人处理过了,我们绕道走。”
郑开洋利落地从树枝上跳下来,听着围着的老太太们从相亲唠到天气。
黑猫松开了紧挠郑开洋衣服的爪子一跃而下,一头扎进了猫主人的怀中,黏腻的蹭了蹭她的衣领。
风呼呼刮过,未见雨滴就先打起了骇人的雷。
张妈睁开浑浊的双眼看向逐渐远去的镇安者,幽幽道“日斜沉沉,六合同风,这雨不好。”
方向是被着急收摊的餐贩吵醒的,雨滴砸在头上遮阳的塑料板上,却一滴也没渗进来。
他扶着昏沉的头,强行将自己撑起,李小梅看着伤势更重些,倒在离自己不远的墙角处,来时精心打理的头发现在松松散散的垂在脑后。
方向还没走几步就又重新跌坐在地上,浑身无力,直到裤腿被溅大的雨溅湿。
透过地上的碎玻璃,他注意到了颈部密密麻麻排列的红点,每一处。都针扎似的疼痛。
“方向…”虚弱的女声从墙角传来,嗓音沙哑。
李小梅半仰着头,目光失神。
她的头顶没有挡板,全身已被浇了个透彻。
“小梅姐!”方向激动的再次爬起跌跌撞撞的扑向李小梅,两人取暖似的靠在一起,双双看向被雨冲的面目全非的骨堆。
“…小梅姐…发生…什么了?”
这场雨的确不好,接连下了两天也没有减弱的趋势。
方向传了救援,将奄奄一息的骅余送去急救,庆幸并无大碍。
骅余也没过多休息,当天醒后就执意要调查此案,申请还没发出,厅部的处长就亲自下到基层拒绝了骅余的请求,并且再次强调了此案的危险性。
骅余本想誓不罢休却被大怒的余所以跨级办案的理由停止了一周。
骅余站在出租屋的阳台上,背对着漆黑的雨幕,孤寂的身影与面前暖黄色的灯光格格不入。
他再一次打开手机,盯着粉碎后被彻底清空了的相册。
现场被毁,没有物证,李小梅和方向都像被下了盅似的半句完整的事实也说不出口。
乌顺的长发随意散在后肩,沐浴后的热气仍在身侧萦绕。
沐浴后并没有使人清醒,燥热的空气反而让骅余破案的想法更加急切。
不是臆想。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曾罗列过死者的死因,在方向和李小梅的帮助下拍了现场照,甚至在上担架前因为癫醒看到了污水潭里自己丢弃的银白色钥匙。
为什么现在脱离危险的反而有人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那自己和同伴们受过的,又算什么。
骅余走进屋内关门拉帘,确保完全听不见雨声后才从耳边抠出了蓝牙,余所的训话声越来越远,直至消失。
屋内静的可怕。
雨夜中挂表的时针缓缓指向十点。
--咔--
骅余猛的抬头,瞄向挂表,又看了一眼离自己几步远的大门。
在寂静的环境里,平日微不可查的声音被无限放大,平稳的心又被重新拾起高悬空中。
表声?还是开锁声?
屋子总计不过七十平,独居惯了,连家具也从简来算,平时最依赖的居所,此时却没有一个藏身之处。
骅余汗毛直立,深深吐出口气。
有了被陌生男人盯上一次的事例后,似乎有些难言的黑暗正在以一种看不清速度的趋势朝身边狂涌。
--叮--
门铃声响起。
趁着门铃盖住脚步声的空隙,骅余飞快的转身朝阳台跑去。
“晚上好,躲我吗?”就在他即将拉开玻璃门的前一刻,一双大手扣住了他的肩,将整个人钉在原地,干哑的男声在耳边响起。
“不是怕雨吗,还打算翻窗下去?”想象中的声音并没有如期而至,玻璃门上倒映着一副完全陌生的面孔。
“你是谁?”骅余的嗓音微微打颤,目标却很明确,既没从男人的话中听出一丝异常。
“我吗?”男人疑问道。“我是谁对你来说没什么必要,淮江,知道吗?她派我来的。”
骅余僵住。淮江?那通电话?“我不认识,也没什么跟你走的必要。”
男人沉默片刻,笑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让你自己选了?”
“对不住了,少东家,老板说想见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