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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二十一.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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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是那般嗜睡性子的人,却硬生生熬了三天两夜未阖眼。

——“伤不及护英勇,杀不及生伟岸。”

谢温晁软了眸瞧着她手腕上那串又挽了上的念珠,无声叹叹气。

睡去时却也如少时那般,眉眼乖巧无害极了,让人恍然觉得是不是这人醒来睁开眼,首先便要来抱住自己撒撒娇。

谢温晁温温敛下眸,轻手轻脚地盛出汤药,瞧了眼手中的木筷,纠了纠眉,无奈地将药碗放于桌上,轻轻推门关门取些水将木筷洗了干净,又回到了屋内。

虽说这一趟动静不大,却也不免在安静的夜里明显极了,那人却好似睡得沉沉,丝毫未察觉到动静,依旧撑着头,偏向砂锅旁她曾蹲下的地方。

谢温晁心底忽然涌起些许说不上来的叹息。

走到那人身前,触了触药碗,微微倾身伸出指蹭了蹭她几分乖巧温软的脸颊,软声唤道:“醒一醒,药煎好了。”

沈清祠茫然睁开了眼。

屋内烛光惚惚恍恍,映着那人温柔而朦胧的眉眼。也似跨越过千万种长恨久痴心念。

“……姐姐?”

沈清祠低声呢喃如耳语,连离得不远的谢温晁也微微一怔,分辨着她听见的字句。

恍惚了一瞬,沈清祠眸光猛地一凌,彻底清醒了过来。瞧着谢温晁端着药碗立在自己身前,也不提方才失语,低低眸,几分疲惫地接了过来。

抬头却是一口饮尽,放下碗望向了正映着两人身影的窗,沉默了下来。

谢温晁同样不提,安安静静,却也未离开,只抬步坐回了方才进屋时坐下的位置,同她一起瞧着那扇窗。

半晌。

“你怎么还不走啊。”沈清祠终是带几分无奈笑意地开了口。

“睡不着,寻个人陪着。”谢温晁听见这带几分稚气的语声,也一本正经地回了回去。

沈清祠噗嗤笑出了声,抱着臂趴在了案上,侧头去看窗户,趴了会儿,忽然道:“我有一个姐姐。”

谢温晁安安静静听着。

“她呢,是我这辈子最讨厌的人。”沈清祠半闭了眼,说得轻松,“然后,我就把她杀了。”

谢温晁一怔,下意识轻声接道:“杀了?”

“是啊。”沈清祠嗓音慵懒,带着些少女特有的清脆,转过头来看她,眸底一派天真无邪,“不喜之人,不杀留着作甚?”

谢温晁一时分不清她所言是真是假,那双望着自己的眼华光耀耀,笑意纯真而温顺,她却明白远不止如此。

眼前这个人似乎总是口不对心。

生气时言语却偏偏温和有礼,关心却故作嫌碍,良善也掩在万千看似的恶劣之下。

而如今,那般依恋和婉的一刹目光之下,又会藏着什么样的真相呢?如此轻描淡写,淡写轻描。

这般想着,谢温晁看着她,却是蓦地笑了。并不回答之前的问题,片刻,只不慌不忙启唇道:“那大夫欢喜于我么?”

沈清祠显然没有意料到她如此回答,散了面上假作的天真无邪,饶有兴趣地对上她的眼,半晌,反而软言反问道:“殿下在意于我么?”

那双眼恍然映在烛火里还有水光涟涟,似是可怜兮兮泫然欲泣,又似有隐约的不怀好意,活像一个诱人入悬崖陷阱的妖精,明晓得她图谋不轨,却还是相信她,要心甘情愿地跳下去。

眉眼清妩动人却不媚,唇边捉摸不透的笑意温温浅浅,下颌搁在胳膊上,半趴在桌案上抬起眼来看她。是从不曾有人见过的万种风情。

谢温晁偏了偏眼,一时觉得这夜的沈清祠着实有些让人难以应对。

——“殿下?”

那人的嗓音转了几个弯,悠悠绕绕的,勾得人心悸。

谢温晁却忽地想起那日她对自己说的话——“蛊惑人心,不许再看我了。”。一时竟有些天道轮回的无奈之感。

“是。”谢温晁偏开眼,只得笑了笑,答道,“我在意。”

“殿下都不看我。”沈清祠笑得狡猾,“是我生得不好看么?”

还不等谢温晁答话,沈清祠却是悠悠自个接上了话头:“可殿下生得这般好看,殿下提出些甚么难为的要求,我想一想也便答应了;殿下说出些甚么惹人着恼的话,我想一想也便不生气了;殿下即便不明不白问我如此问题,答我也不够专心,我却也认真答复了。如此这般,还算不上欢喜吗?”

这番话说得不慌不忙,尾音微扬,似有真心又辨不清假意,只撩人心弦微动,如言语声徐徐。

“阿——兆——?”

沈清祠笑着念出了那个如此亲昵的称谓。

那一瞬,说不清地,谢温晁心底竟并未感到排斥,反而忽如其来心跳声如春雨,蓦地一下淅淅沥沥。

她想起那孩子当年固执坚毅的模样,想起再遇时那人喜怒无常清和自傲的脾性,想起相处一月有余,那人即便再怒而不发却偏对自己和颜悦色的温顺。一切的一切确实都如那人所言,偏偏对自己,她想了想,便都答应了。也纵着自己无意间的微小心计。

片刻,只得叹出一口气来,无奈道:“大夫连名姓都不曾告知于我,还是莫再捉弄我了。”

沈清祠笑出了声,还未放过她,嘻嘻笑道:“你瞧着我,我便告诉你。”

谢温晁顿了顿,复又对上了她的目光。

那双眼有笑意,却极寒如冰。

“我姓沈,名清祠。”沈清祠笑得温软,嗓音也柔和,“这清呢,是清理的清。祠呢,是祠堂的祠。十几年前,家中一件乱事,故而父亲予我如此名姓。”

谢温晁眼底克制不住地闪过讶异,微皱了眉。

“你瞧,提了这件事,我便又会生气。”沈清祠笑意缓缓,面上不见分毫怒色,“可是殿下相提,我却觉得想一想,好似也不是那般气了。殿下问我是否欢喜于殿下,若不欢喜,殿下早该人头落地七八回了。”

谢温晁闻言软了软眸,忽而很轻地摇了摇头,低柔道:“你不是。你是沈家阿窈。”

沈清祠顿住了。

那些故作的神态全部散了干净,只剩下了遥远的怔忡。

半晌。

“青鸦随口一提,殿下倒也记得。”沈清祠又偏开头瞧向了窗,敛眸掩下几分淡漠笑意,“只是我又凭何做不得这沈家清祠?父亲既予我厚望,我自当达成他所望。”

沈清祠歪歪头,似是脖颈不大舒服地坐起了身瞧她,那双眼漆黑如夜空辽阔,万物映入那双眼都包容,却也不起分毫波澜。

“于是呢,我的母亲,我的姐姐,还有沈夫人,接连全部去世了。”沈清祠轻松道,“哥哥在边关镇守,倒是险过一劫。”

谢温晁眸光深深地望着她。

“你猜——下一次,他还会有这般好运吗?”

沈清祠笑得恣意,眉眼如出鞘利刃,被暴雨濯洗得锋锐动人,漠然逼视着谢温晁。

疯得不轻。

谢温晁却只看着她,神色平和,从容而语。

——“沈家,我不在意。”

沈清祠敛了神情,静静瞧了会儿她,半晌,愉悦地弯了腰慵慵懒懒地缩进了椅子,呲牙戏笑道:“我骗殿下的。”

谢温晁闻言,也只早有准备地讶然了一瞬,眸底掠过几分无奈:“一句实话都没有。”

沈清祠勾勾唇:“怎能这般说,实话自然是有的,只看殿下是否愿意相信。”

言罢,沈清祠轻轻咳嗽了几声,眉目笑意中染上几分倦色,复又回到了往常那般懒懒的模样,似是心情又好了起来。

“谎话都曾信了,谈何实话。”谢温晁低低眼,轻叹道。

沈清祠扬扬眉,懒懒散散道:“殿下可莫要在我面前装些无辜,我可不相信殿下是这般单纯之辈。”

谢温晁低着眸,并不多言,但笑不语。

沈清祠打出一个呵欠,一手支着头困倦地半闭了眼道:“殿下不走我却也要休息了,怕是无法再陪着殿下了。若殿下执意要留,夜深露重正巧有些冷,殿下留下暖榻亦可。”

言罢起了身,晃晃悠悠向榻旁走去,和衣睡了下。

本以为这般冒犯的言辞许是会惹那人着恼,却不成想那人真来了榻旁,伸手触到了自个冰凉的指尖。

沈清祠蓦地睁开了眼。

面前是谢温晁皱着眉的模样。

“你当真在发寒。”

“药理反应罢了。”沈清祠又闭了眼,并不在意道。

谢温晁皱着眉捏了捏她的指,问道:“到底是为何?”

沈清祠不再说话,只由她牵着手,闭着眼懒懒将头挪到了榻旁人腿上,缩几分身子窝在她的身旁,如一只忽跃来膝上的猫儿,乖巧又温顺。

一时瞧着竟也添几分病中人的撒娇耍赖之感。

谢温晁无奈瞧着这一总不按常理来之人,念想起这人幼时染疾,也总喜爱窝在自个身旁,片刻,也不再多问,只极轻地叹了口气,替她理好垂落在自己膝头的几缕长发。

一时露出的侧颜安谧,净如白瓷,仿若初冬落地的一场新雪轻柔,却并不冰冷,反而添几分温和的暖意。

转瞬便安静地阖上眼睡去。

——大抵也便只有在困极与睡醒之时,这人才能如这般乖巧,不至方才那般喜怒无常。

谢温晁伸手触了触她的脸颊,那人却分毫反应也无,睡得沉沉。

心底淌过些许无奈的暗笑。

也眉眼纵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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