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程烈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几乎全程都在盯着夏长的脖子看。
目光直白又不加掩饰。
他一直都觉得夏长的脖子很好看，细长白皙，此刻还挂着几滴将落未落的汗珠在上面泛着光，再加上白色圆领的衬托，更显得性感。
如果这是带着恶意的打量目光，夏长自然能够感觉得到，不过这并不是，程烈的目光确实是一种欣赏的目光，只是带了点别的意味。
但夏长体会不出这么多东西，便没有多想，只当对方是在单纯地夸他，又或者叫做商业互吹。
他笑了笑，将矿泉水瓶拧紧的同时抽空给对方回了个礼，“你也很帅啊。”
一点都不走心，程烈想。
夏长并没有在这里休息多久，跟他聊了几句之后便将手中的水放下了，准备重新上场。
现在已经快九点了，程烈不能再在这里待着了，便干脆跟着他一同过去。
体能训练进行到十点半才告一段落，负责训练程烈的教练是个健壮的中年男人，他拍了拍程烈的肩膀，说：“先休息一会吧，十五分钟后开始上木剑。”
程烈望向夏长的方向，弯腰用手掌撑着膝盖，任凭汗水滴落到手背上，道：“好，辛苦了。”
教练走到旁边的架子上拿起一瓶水拧开来喝了几口，随口说：“你怎么老看那边，那里有花啊？”
程烈这才回神，笑着说：“对啊。”
说完之后，他也不打算解释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自顾自地往休息处走，留下教练一个人懵逼地站在原地。
本来想去找夏长，却没想到被另外一个人截了胡。
程烈对那个人没什么印象，但看他脖子上戴着工作牌，估计是工作人员过来找夏长说几句话就走的。
他见状便不急着过去了，靠在墙边心猿意马地刷着手机，其实目光一直在夏长身上。
不知道那人跟夏长说了句什么，夏长听了之后还笑了笑，两人看起来相谈甚欢。
哪里有工作的样子。
十分钟过去了，他们还在聊。
不是，到底有什么好聊的？
正当他想要过去的时候，一道声音打断了他——
“你手机都是黑屏的，你在看什么，看的一脸义愤填膺的样子？”
他还没来得及分神回答教练，夏长那边就已经结束了，走过来碰巧听到这句话，也跟着问：“什么义愤填膺？”
程烈神色有些不自然，道：“......没什么。”
总不能直接说，你别跟那家伙聊天，他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夏长难的见他这样，正欲继续探究，程烈就被教练揪走了，说是要训练了。于是他就没有继续问下去了。
在这一刻，程烈觉得自己的教练简直是充满了人性的光辉。
夏长离开之后，教练看程烈的样子实在是没忍住开口：“你这么期待训练的吗？”
程烈失语片刻：“......对。”
两个人就这么分开训练了一整天，明明在一个场子里面，也能见到面，就是没能说上几句话。
夏长对此适应性良好，毕竟这本来就是他生活的常态。
但显然，程烈就不这么想。
今天下班不算太晚，也就晚上九点半。
程烈在训练结束的时候就来得及用衣服擦了一把汗，把背包拉链一拉，就打算往夏长那里去。
刚走了几步，又顿了顿脚步，走到原来的地方，从背包里拿出一件干净的白t换上，再套上羽绒，才重新迈开步子往夏长的方向走去。
其实他不太确定对方有没有洁癖，但他就是单纯地不想一身汗地出现在对方面前而已。
如果可以，他希望夏长看到他的时候，他的形象永远都是完美的。
夏长累了一天了，现在只想回到公寓倒头就睡，完全不记得昨晚说过什么，所以当程烈过来找他一起逛超市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逛超市？！现在还有超市开门吗？”
程烈是个行动派，边把他往外推，边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只要我们现在出发就肯定有。”
看程烈的样子，估计是铁了心的要去了。
既然如此，与其拖拖拉拉浪费时间，不如立刻收拾东西出发，免得到最后去到超市的时候，超市已经关门了，那会更糟。
程烈的东西早就收拾好了，他背着个黑色的包，抱着手臂倚在白色的墙面上等待夏长收拾东西，同时还分了个神想了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他都这么累了，还能因为我的一句话就跟我出去逛半夜十点的超市，说明他是有点在意我的吧。
在他分神的时候，夏长已经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起身了，不过由于他想东西想的太投入了，所以他一下子没发现，还是等夏长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才反应过来的。
夏长将额头前面的碎发撩到后面，道：“想什么呢，走吧。”
这自然不能说实话，程烈从墙上起来，站直身子，顺便理了理衣服下摆，一本正经道：“我在想等会我们要买什么回去吃，我们冰箱里只有鸡蛋，什么都没有，要不我们买点......”
他的话说到这里便戛然而止了，没再继续往下说。
因为他看到夏长伸手帮他拍了拍黑色羽绒服上因为靠在墙上而沾到的白灰。
夏长抬眸问他：“怎么停了？”
程烈这才找回自己的理智，咳了一下，说：“我只是突然想到等会超市里不一定会有得卖，所以还是等会看看有什么再定吧。”
夏长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点了点头道：“行，那我们走吧。打车过去？”
他们两个过来的时候是坐他们自己专属的房车过来的，现在他们的房车还停在外面等他们。但他们总不能让车上的人都陪他们大半夜的往超市跑，完了之后还要等他们两位逛完再把车开回公寓，这会给司机师傅增加不少工作量。
同为打工人，他们可太能体会司机师傅的处境了，于是两个人一致决定打车过去。
夏长从大衣口袋里拿出手机想在软件上打个车，本来想等上了车再跟石浩说的，没想到石浩先给他打了电话。
他看了一眼备注就把电话接了起来，同时递给程烈一个眼神，指了指自己的手机，示意自己现在不太方便，要让对方先打车。
程烈给他比了个ok的手势，低下头在手机上捣鼓几下就打好了车。
这附近还算繁华，很快就有人接单了。
于是五分钟之后，两个人坐上了计程车。
夏长并没有开外放，但由于车子里面太安静，再加上他们两个现在离的很近，所以程烈能够从对方的手机里听到几句不太清晰的声音。
夏长微微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擦着深蓝色的牛仔裤的表面，低声对着手机那头的人说些什么。
“石哥，我在出租车上。”
“跟程烈去超市买点吃的。”
“你先回公寓吧。”
“没有，就是去超市买点吃的而已。”
“绝对安全，真的。”
“真没有，我一会就回去了。”
夏长好说歹说，才让电话那头的人消了麦。
他刚才把手机关上，就看见坐在旁边那人靠在车窗旁边笑的直不起腰。
程烈刚刚笑的时候还是无声的，一直在忍着不发出声音，因为夏长还在打电话。
但现在对方已经把电话挂了，于是他直接笑出了声来。
夏长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要现在打断他来问好，还是等对方笑完再问好，最后纠结了半天，选择了一本正经地跟对方说——
“别笑太猛了，我怕你会笑岔气。”
程烈听到这句话，更是笑得停不下来。
过了好半天，他才缓过来，顶着夏长疑惑的目光，凑的离他近了些，挑着眉缓缓开口道：“怎么，石哥怕我带坏小朋友啊？”
他并不认识石浩，只知道对方是夏长的经纪人，之所以会这么称呼对方纯粹是跟着夏长叫，只是与夏长的尊敬不同，他这么称呼是带上了几分别的意味。
夏长这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程烈估计是听到了石浩那两句咆哮——
“又要跟程烈出去？！”
“什么？！你说你要夜不归宿？！”
本来以为夏长会说石浩是个比较操心的经纪人，但是对他很好，又或是跟他一起笑石浩太过杞人忧天。
如果只是这些话，那程烈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但夏长没有这么说，他的反应完全在程烈的意料之外。
夏长注视着他的眸子，语气认真道：“石哥他没有别的意思......”
听这语气，夏长是在可怜他？
可怜他在外面的名声这么差，可怜他在外面天天被人骂？
如果没猜错，对方的下一句话就是“你别多想，石哥他人很好的，你别怪他。你也是一个很好的人，只是外面的人不知道才这么传的。”
可他嘴角仍旧带着笑，只是瞬间冷了几分。
他不需要这种可怜。
如果真是这样，那夏长跟外面那些人也没什么两样。
都是些乌合之众。
他慢慢靠在椅背上，眼神中的笑意退减了大半，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超市门口上闪烁着荧光的牌子，他突然觉得有些兴味阑珊。
下一秒，他听见夏长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他就是怕我们吃独食，让我们回去的时候给他带点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