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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葬礼(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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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

具体是2014年,还是2015年,宫治和宫侑正式从高中毕业,两个人在二十岁的生日会为此争论不休,明明只要打开储藏柜翻出高中毕业相册就能找到真相,偏偏宫治和宫侑乐此不疲寻找别的蛛丝马迹。

他们的高中队友角名伦太郎开了三个小时半的车,从名古屋赶到大阪府参加他们的生日会,热衷摄影的角名应该很快就想到了正确答案,但他只是在旁边看热闹,偶尔喝酒的间隙添油加醋、煽风点火。后来,他和角名到厨房取据说很名贵的清酒。他问角名,我们三个人到底是哪一年毕业的。角名说,别装了,你知道宫侑说的是正确答案。于是宫治笑了起来,竖起食指挡了一下嘴唇,压低声音交换秘密,他说,小点声,刚才阿侑真信了。

毕业后的两年,宫治报名了大阪的一家料理学校,白天在料理学校上课,晚上在附近的料理亭做学徒兼职,昂贵的房租和生活费剥削掉了他辛苦攒下来的每一分钱,宫侑的情况就比他好多了,东京的职业俱乐部给宫侑开的工资令入不敷出的宫治咂舌,宫侑为此洋洋自得,每年一到休赛期就要带着自己讨人厌的嘴脸挤进宫治在大阪的临时住所使尽嘲笑宫治选择的一切。

宫治想要开店,没有攒下多少钱,又不好意思向父母伸手要钱。他整天在料理亭后门抽烟,回到出租屋就拉表翻来覆去算这笔钱,宫侑对此乐见其成,他问宫治后不后悔,要不要回头是岸再练排球,说不定努力十几年就能再和自己同队比赛了。没几天,宫侑给他转了一大笔钱,没有任何备注。宫治掐了烟,沉默好久,没有给宫侑回电话,只是默默划掉了表上的两三行。

二十三岁的春天,角名经过大阪找他喝酒,忽然提起他们的一个高中同学,三班的班长小泉,听说六月要结婚了,婚礼定在兵库的一家酒店。宫侑想去凑热闹,宫治的店刚开忙得脚不沾地不想去。角名说,行,那我和宫侑会带着你的口信去的。觉察出宫侑意味深长的笑容,宫治当即决定再忙也要抽时间和他们两个人一起去。

前几年角名考了驾照,三个人查了半天地图,又决定参加婚礼后顺路开车回一趟稻荷崎。

一大早,宫治和角名去提车。宫治放心不下店里,比平常提前了半小时到店,等店员到岗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宫治脱掉了围裙和工作服,后厨隔壁的杂货间也是小小的休息室,摆了一些过去的合照,除了排球队的三年照片外,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摆拍照片,忽然他在一张照片的角落看见一个多年未见的身影,卒业式结束来自角名的一张抓拍,她刚好经过教室后门的走廊,听见快门声不由回头的惊鸿一瞥。

角名比他熟悉借车的流程,听说他回名古屋后负责接送妹妹上下学,偶尔还要充当家庭旅行的司机。宫治很累,昨晚在店里后厨忙到凌晨,又一大早赶到店里做准备,脸挨着车窗就睡着了,角名也没有叫醒他,前后轮各自检查了一遍,点火换挡在停车场来回试了几下,直接设了导航开车上路。

没有走高速,角名在拥挤的国道艰难前进,比预计的时间晚了半小时才捎上宫侑。

他们聊了一会工作,这方面宫侑和角名的共同话题更多,宫治没有插话一直在装睡,心里想着出门前看见的那张照片。宫侑的谎言败露,她删除了宫侑的所有联系方式,真的再也没有和宫侑在学校里遇见过一次,而她和角名的关系也前所未有跌进谷底,课间的走廊没有她守在窗边的身影,宫治也没有在排球馆门口再见到她一次,即使是他发去的询问她要不要跟大巴去东京看春高的短信也没有回音。

他几乎以为她彻底消失了。

关于她的去向众说纷纭,唯一的定论是她放弃了名古屋的大学,去向似乎是东京和京都二选一。十八岁的宫治还能时不时查看一下她有没有新的动态,二十三岁的宫治却连联系她都要愣好久想一个理由,宫治平常不会冒出这些念头,也许是近乡情怯,他忽然想起了曾经挥之不去的一个疑惑,失去联系的高中的最后三个月,她经历了什么?现在的她又在哪里?从未出现在一场同学聚会的她会参加这一场婚礼吗?

他不知道宫侑是否还在意和她的事。

三个月的联系无果,宫侑终于灰心丧气,愧疚大约也有时限,十八岁的少年不可能为此停留一辈子,卒业式最后一次求和仍然没有见到她一面,宫治知道宫侑无论如何都只能轻轻放下这件事了。

至于角名伦太郎,宫治一开始不知道如何开口,后来也就忘了这件事。

宫治没能装睡太久,原本以为宫侑和角名聊到没有话题就会尴尬睡过去,结果宫侑越说越兴奋,好像他们和角名只是分别了一个没有训练的下午,教室走廊撞见要勾肩搭背调笑好一会。宫治第一次觉得宫侑的聒噪和没眼色是好事,角名明显比刚见面松弛了不少,他甚至允许宫侑一边开着车内空调一边打开车窗,用手机播放奇怪的蒸汽波音乐,还在高中的时候角名总要吐槽一番宫侑的奇怪爱好。

宫侑狂拍他的椅背,非要宫治和自己唱一遍野狐中学的校歌,宫治哪记得国中的校歌,反正摇头晃脑跟着音乐含糊唱几句就好了。后来,宫侑复述从现在的队员那里听来的搞笑段子,角名一脸无语,宫治趴在车窗看向外面懒得理他。他嗅着风中的潮热,好像一整个夏天踩过了他的鼻梁,压在心口的宏图大志全都忘得一干二净,宫治真想和宫侑一样放声大笑,但他仍然自持是一个和宫侑不一样的孩子,所以他只是和角名一起低低嗤笑了好一会。

他们踩点赶上了婚宴,临进门的时候,角名的西装却被服务生不小心脱手的玻璃杯泼了好大一块酒渍。角名说,别管我,你们先进去吧。宫治和宫侑在婚宴心不在焉坐了一会,前后左右看了一会,没有看见一张熟面孔,就连新娘好像也只有名字是熟悉的伪人。

宫侑明显在这样的场合感到无聊,他看了眼宫治,宫治又看了眼他,两个人看来看去,竟然同一时间从座位站了起来,他们就这样一左一右出现在洗手间的门口,好像十八岁的时候,宫侑冲过来勾住角名的肩膀,宫治撕开一袋零食围观,然后宫侑贱兮兮地说,伦太郎哟,一起去喝酒吧。

他们没开车,并排走在兵库的街道,好像一排恼人的路障。

说是喝酒,没有一个人在兵库找过酒吧,离家的孩子总是没心没肺,十八岁就走出去了,谁想着没事跑回来喝酒。所以他们进了一家很吵的酒吧,点了三杯很烂的酒,表演的舞台又破又小,没名气的脱口秀演员说着没品的段子,只有宫侑笑得前扑后仰。宫治喝得最少,他知道第二天的日程,也知道今晚大概要在这个酒吧度过了,逃离了逼仄的婚宴,宫治的内心却并没有轻快多少。

宫治在门口抽烟,一根接一根,心里记挂着大阪的店,正要打个电话回去问情况,身后的门再次打开了,角名伦太郎挥开空中弥漫的烟味,双手没有提啤酒。安静待了一会,谁都没有说话,没了宫侑刻意的聒噪,几年没见的生疏还是趁机填满了他们之间的每一寸空气。宫治掐了烟,手机也塞回兜里,忽然想起高中的角名说过的话。

于是,宫治竖起两根指头,说,伦太郎,你还有两年(*)。

角名愣了一会,总算想起了曾经说过的话,回了一个直白而生动的白眼。

借着没有散尽的笑意,宫治终于问出了困扰了他大半青春期的那个问题。他问角名,现在的你应该能和我们说你和那个人的故事了吧。

TBC.

*这里宫治指的是角名说过自己可能二十五岁结婚,也可能单身到四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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